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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永生的主宰者(上)

只有那些无可挽回的亡灵才会“彻净死亡”,而个体在死亡中消失和毁灭是不可能的。我们是无限存在物中被投放于阳世的生灵,这里并没有什么灭亡,有的只是消散和转移,躯体的心象都无法超越时空的存在。我们身躯中的每一个原子都无法从时空中消遁,因为根本就不存在这样的时空。百亿年前的星光仍在我们头顶闪烁,继续追寻它永恒的前途,今晚也许就照射在你我的双眸中,令我们的心象为之感动。如果我们能被消灭,那就是说我们会归于虚无。

——《埃及生死之书·第1章混沌之境》

2032年5月11日/火曜日/晴

彼列的安排非常周到,让我在最后的这点时光里可以心无旁骛地做完自己的研究工作。整整一个晚上我都在努力地从皇帝房间里的“废纸堆”中搜寻着每一个线索,希冀能够解开自己心中的疑惑,但是就像所有的研究者一样,每当解决一个问题,往往另一个甚至是好几个问题又会扑面而来。不过总算功夫不负有心人,虽然在相当多的细节上还有很多不清楚的地方,但是已经足够可以让我了解到皇帝所巧妙隐藏起来的过去。

时间啊时间,只有面对着沙漏不断滴下的每一分每一秒,才能真切地感受到时间的宝贵。如果能有更多的时间而不是只有这短短的几天,我想还可以找到更多关于皇帝和皇国被尘封的秘密,但是再多的抱怨也改变不了任何事情,而且现在已经连抱怨的时间也没有了。

我抬手看了看自己的手表,已经是上午八点多了。我决定把几天来的心血汇集成一份调查报告,我不知道谁会成为它的读者,但是我希望它会成为一份珍贵的记忆,告诉后人关于机械皇国和拉法尔的起源以及还有一些曾经为了探寻和保存这份真相而不懈努力的人们。

在档案馆中,我的第一份收获就是米夏大人的《回忆录》,根据《回忆录》里面的记载,米夏和娜夏大人的故乡是位于遥远北国的莫斯科,那时候的俄罗斯还被叫做莫斯科公国。他们出生于1512年的一个大贵族之家,从小就接受了良好的教育,但是天有不测风云,宫廷中的政治斗争总是充满着诡谲和多变,1525年外交官克列米舍夫因为批评当时的君主瓦西里三世而被处死,米夏的家族也因为这次事件而受到牵连,米夏的父母没能逃脱暴君的极刑,只有米夏在一群好心人的帮助下带着妹妹娜夏侥幸逃到了欧洲。然而在逃亡的过程中娜夏却得了一种怪病,走遍了欧洲也难以找到一名能够治好娜夏的医生,直到1528年这对可怜的兄妹流浪到了佛罗伦萨。

进入到十三世纪之后在充满活力的商业氛围的带动下,佛罗伦萨逐渐成为文艺复兴时期最为耀眼的一颗明珠,在人类追逐自由和浪漫的大潮中,孕育出了众多的天才巨匠,越来越多优秀的学者、艺术家、哲学家涌现在这座托斯卡纳平原上的大都市之中。可以说,人文主义的学术之花开放得最灿烂夺目的地方是佛罗伦萨,该城市名字的意大利语就是“花城”之意。但是在进入十五世纪之后,自由和独裁、激进和保守、内忧和外患之间的碰撞让这座美丽的花都却在动荡中徘徊,1494年秋天法国国王查理八世率军入侵意大利,面对着来势汹汹的强敌,当时仅仅成为佛罗伦萨统治者不到两年的“不幸者”皮耶罗·美第奇应对失措,最后毫无抵抗便举城投降并满足查理八世的所有要求,这一举动引燃了佛罗伦萨人民心中积郁已久的怒火,皮耶罗本人也不得不逃亡外地,60年的美第奇专权时期宣告结束,共和国迎来了自己的全新时代。但是此后共和政府和美第奇家族的争斗并没有就此结束,1512年共和政府被推翻,美第奇家族重新成为城市的主人,1513年出身于美第奇家族的列奥十世继任教皇,更进一步巩固了美第奇家族的权势,不过1527年神圣罗马帝国皇帝查理五世洗劫罗马,共和政府得以趁势第二次上台。

然而麻烦并不止于此,1528年作为佛罗伦萨最重要贸易伙伴之一的英格兰爆发了英格兰汗热病(sudor.anglicus),这是一种比黑死病还要恐怖的传染病,一个活生生的人走在街上可能毫无征兆地突然倒地死去,一个活泼可爱的顽童在戏耍之间就会咽气毙命,经历过黑死病的人们面对如此毫无征兆的怪病,恐惧之心被再次从意识的深处唤醒,恐慌的情绪从伦敦开始向世界蔓延。佛罗伦萨当时最主要的经济支柱就是毛织业,而毛织业所需要的主要原料——优质羊毛的出产地恰恰就是英格兰,经济上的紧密联系,人员的往来频繁让怪病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佛罗伦萨人的耳朵里。

社会的动荡不宁和怀着对怪病的惊恐不安,这就是迎接米夏时的花都。不过对于米夏而言幸运的是在躲过了守城卫兵的追捕之后,遇到了此生最大的恩人——机械皇帝。皇帝所展现出来的奇迹般的力量不仅给米夏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更是治好了娜夏的怪病。当然我想米夏天生所具有的超能力也一定深深吸引了皇帝的注意力。

那么,机械皇帝究竟何许人也?他从何而来,又经历过哪些遭遇呢?米夏的《回忆录》到此为止,再没有更多的说明。不过另一本文献《预言中的预言——〈诸世纪〉中的机械皇国》却向后人透露出更多的关于皇帝的秘密。《诸世纪》的作者是法国著名占星家、预言家诺查丹玛斯,巧合的是诺查丹玛斯也生活在16世纪的欧洲,就在米夏遇见皇帝的第二年,他刚刚从蒙彼利埃大学医学院毕业成为正式的执业医生。但是随后在黑死病的打击之下,结发之妻和心爱的儿子都难逃死神的魔掌,他本人也开始了在欧洲各地的游历。《预言中的预言》这本书根据我的推测很有可能是这座档案馆的某任馆长从《诸世纪》一书中摘抄和注释整理而成,显然在很久很久以前我们这位伟大的预言家就已经注意到了皇帝以及他将给这个世界带来的难以估量的影响,而在皇国之内对于皇帝的身世也并不是只有我一个人感兴趣。不过对于我而言,这篇文献真的是弥足珍贵,因为它是推开皇帝之窗的第二把钥匙。

除此之外还有七、八份文献涉及到了皇帝早期的历史,所有这些文献的一个共同特点就是都没有留下署名,不知道这是一种巧合还是为了隐藏自己而故意为之,当然也有可能是早期的作者们觉得这样做毫无必要。这些文献里面的线索都非常零散而且充满了含糊不清的地方,想要进一步挖掘更多有用的信息在短时间内是不可能办到的,但是对于现在的我而言已经足够了,不管怎样我还是要感谢这些默默无闻的前人们,正是他们留下的已经泛黄的古旧纸卷,才可以让我通过拼合这些留下的信息碎片,从而穿过时间的透镜回望到遥远的过去。皇帝的历史已经越来越清晰地浮现于我的眼前。

机械皇帝于1286年出生于西班牙的菲格拉斯,是一个贵族的私生子,父亲是当地一个有权有势的公爵,母亲则出身低微。两岁的时候被自己的亲生父亲认养,但与此同时亲生母亲却不得不远走布鲁塞尔,没人相信皇帝的母亲是自愿离开的,真实的情况很有可能是老公爵在抢回了儿子之后,利用权势把这位情妇强行送到了远方。在当时,情妇或者用一个现在更时髦的词语——第三者——是绝对不会被接纳进贵族之家的,所以公爵必须斩断儿子和母亲的联系,这既是为了保存自己的名誉同时也是为了儿子未来的前途着想。从小就要背负出身上的污点,冷眼面对他人投来鄙夷的目光,在最需要母爱关怀的时候,却只有自己一个人在孤独无助地面对一切,这不幸的童年难免会在一个少年的心中投下绵长的阴影,同时也造就了青年时代的叛逆性格。

但从另一方面来讲,皇帝也是幸运的,至少他从来不用为教育而发愁,身在贵族之家的他可以得到良好的教育,而这显然是他那位出身贫寒的母亲所不能给予的。1301年16岁的皇帝在父亲的资助下来到了圣地孔波斯特拉,开始了自己的游学生涯。在中世纪孔波斯特拉是基督教的一座圣城,往来朝圣的信徒始终络绎不绝,自然也吸引了很多有才华的学者来到这片净土。但是这里毕竟是个宗教中心,而不是学术殿堂,经院哲学虽然让皇帝学会了独立的思辨,但是枯燥的宗教生活却难以满足皇帝的探索欲望。1304年皇帝回到了故乡,接着第二年在没有征得父亲同意的情况下又动身前往法国,这次老公爵没能追回自己的儿子,这也成了他们最后的诀别。

皇帝一直来到了波尔多,在这里开始潜心学习炼金术的秘密,在所有的文献中都没有记载任何关于他老师的情况,也缺乏对皇帝更具体的信息,但是随后在1314年皇帝开始了在法国南部的游历,同样对于皇帝的这段经历也知之甚少,只知道在1337年因为英法百年战争的爆发,皇帝不得不离开这个是非之地,远赴中东去求学。在当时,阿拉伯的科技处于世界领先地位,由于积极吸收前人的成果,阿拉伯世界涌现出了很多优秀的大师,他们把人类的科学水平推向了一个新的高峰;而古老的拜占庭帝国虽然已经沉沦没落,但是沉淀千年的历史底蕴却是他最大的一笔财富,这里有许多从古希腊和古罗马时期保存下来的古籍善本,都是些皇帝在西欧可望而不可及的宝贵知识。这是一段震人心魄的成长历程,古老的智慧碰撞着探求真理的欲望,掀起了追求永恒的头脑风暴。无疑在这段异域之地对知识不断追求的学习生涯,极大地开阔了皇帝的视界,原本贫乏的大脑得到了意想不到的养分的滋润,这也更加坚定了皇帝对宇宙终极真理的追求。

结束了在中东地区这段丰富多彩的游历之后,皇帝于1354年回到了欧洲,开始在科隆做起了生意,显然要想在人类社会生存下去钱是必不可少的,无论是穿衣吃饭还是对梦想的追逐,离开了钱万事皆难,而炼金术又是一个耗资巨大的项目,由于开展炼金术需要有一个属于自己的设施完备的实验室,还需要收集大量的原始材料,尤其是其中一些属于价值不菲的珍稀材料,加上一个炼金术实验可能会反复数次耗费大量时间,所有的这一切因素注定了炼金术在当时是一个异常昂贵的探索活动,绝不是普通人可以承担得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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