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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饼干事件

姥姥有5个孩子,四个女儿,一个儿子。据说,姥姥生了四个女儿就是为了要一个儿子。那个年代,b村所有成家的女人,都希望能够生出儿子。生了儿子不但会得到婆家的重视,自己在整个村子里也可以扬眉吐气了。姥姥的大女儿,也就是我的大姨,小时候因为生病打针伤了腿,走路一瘸一瘸的,后来她嫁给了一个比她大11岁的男人。她嫁过去的那个村子很穷,我小时候去过一次。那个村子在山里,是不通电的。再后来他们因为搬迁得到了一笔补助,生活也变的好了起来。我的二姨嫁给了一个复原军人,算是几个孩子里面生活条件最好的。我的妈妈是老三,她嫁给了我爸爸,一个地地道道的穷小子,姥姥姥爷起初是不同意的。我的四姨嫁给了一个柴油机厂工人的儿子,家里条件一般。听说四姨小的时候被送走过,送给了姥姥一直没能生育的妹妹,后来那个妹妹生了自己的孩子,就把四姨送了回来。我的舅舅是最小的,家里人都管他叫“小五”。舅舅是家里唯一的儿子,最受宠爱。听妈妈说,舅舅小时候很调皮,经常欺负他们,但就算是舅舅的错,挨骂的也不会是舅舅。

姥姥的四个女儿都一一嫁人了,儿子也考上了大学,算是圆满了。不过,在她的几个女儿中,大姨和妈妈生活在农村,日子过的相对拮据。二姨和四姨生活在市里面,日子过的富裕些,尤其是二姨家。二姨夫复原回来后,被分配到了自来水厂,算是有了铁饭碗。二姨自己又开了一家小饭店,生意很不错。后来,二姨夫的单位又给他们分了套房子,日子是越过越好了。舅舅在外地读大学,只有寒暑假能回来。每年到了正月里,一家人都会在姥姥家里团聚。大人们打麻将,唠家常,孩子们吃糖果,过家家。我是即盼望着家庭聚会,又害怕家庭聚会。因为每到家庭聚会,二姨和四姨就会带回来很多吃的用的,大部分是我从来都没有见过的或是甚少接触到的,而这些在他们的眼里,早已司空见惯了。印象里大姨很少回来,可能因为是路途太远,加上大姨腿脚也不方便,所以回来的次数也就变少了。大姨家里有两个孩子,一个是我的表姐,静,人长的漂亮,性格也好,肯吃苦。还有一个是我的表弟刚,刚小时候生过一场大病,差一点就离开了人世。也就是因为那场病,他的智力受到了一定的影响,不过并无大碍。二姨家里是一个儿子,我的表弟,博。四姨家里也是一个儿子,我的表弟,鸿。妈妈也想要个儿子,不过生出来的却是个女儿。在这几个孩子中,我算是在姥姥家里,住的时间最长的一个了。记忆中,表姐是没在姥姥家里常住过的。除了我在姥姥家里常住外,表弟鸿还有表弟博也分别在姥姥家里住过一段时间。姥姥姥爷都非常喜欢男孩子,加上二姨和四姨家里的条件要好一些,表弟们在这里更受宠爱些。姥姥姥爷很少会像对待表弟们那样对待我。表弟们想要吃什么零食,姥姥姥爷会直接从柜台里拿给他们。换做是我,只能先记在账本上,等着爸爸妈妈回来一起还。还记得很小的时候和妈妈一起去姥姥家。那个时候几个阿姨都在家。姥姥家的商店里用水冰镇了很多叫做冷冰冰的饮料,一毛钱一小袋,有很多种味道。我很想喝,但是没有钱,只能偷偷的看着。阿姨们知道我想喝就怂恿我,让我偷偷的拿一包出去喝,喝完了再回来,说是有那么多包,姥姥姥爷是不会发现的。可是每当我在后门口偷偷的喝冷冰冰时,都会被姥姥或者姥爷抓到。虽然姥姥姥爷不会骂我,只是笑着说:“岩又偷喝冷冰冰了,进来喝吧,别在外边站着了。”但我还是很害怕,觉得那种笑容的背后是愤怒。如果阿姨们不在的话,或许姥姥姥爷就发火了。表弟鸿在姥姥家的时候,只要一和四姨闹脾气,姥姥姥爷就会给他拿方便面吃。我也想吃方便面,于是也在一旁闹起小脾气。闹了好一段时间,我发现并没有人在意我,就很失落的待在一旁。这时,姥爷从货架子里拿来了一包东西。我真是兴奋极了,想着一定会是方便面,结果是卖剩下的饼干渣子。姥爷把饼干渣子倒在了碗里,用水给我泡着吃。味道不是很好,我有些不愿意吃,或许我的这种不喜欢已经挂在了我的脸上,只听见姥爷不耐烦的说道:“有这个吃就不错了,还挑肥拣瘦的。”我看到了姥爷紧皱的眉头,虽然不爱吃,我还是把那一碗给吃完了。我经常会假装失踪一段时间,想着这样的话,姥姥姥爷或许能关注到我。他们会找到我,关心我,对我好。然而,这一切都是我的幻想。闹过几次后,我发现自己在他们的眼里并不重要。于是,我开始接受这种没人重视,没人管的日子,也开始羡慕我朋友那种有爸爸妈妈姥姥姥爷宠爱的生活。

表弟博和我的关系还不错,他在这里的日子,我过的很开心。我虽然有些嫉妒姥姥姥爷对他的好,但这并不会影响我们之间的友谊。因为表弟是真心对我好和我一起玩的。他会偷偷的把姥姥给他的吃的塞给我,他会把他喜欢的玩具给我玩。当然,我们也有吵架的时候。生气时,他会要回给我的玩具,但等到我们和好后,他又会把玩具还给我。一天,我和博还有我最好的朋友宁一起在姥姥家老房子的大门口玩儿。姥姥家的商店开在街边,姥姥姥爷也住在商店的那所房子里。商店后面还有一个老房子,以前是太姥爷住,后来太姥爷去世了,房子就用来放一些杂物。正当我们玩的高兴的时候,二姨夫从商店的后门走了出来,打开栅栏,冲着我们这边喊:“快进屋吃好吃的啦。”我和博高兴的冲向门口,博顺利地跑进了栅栏,进了门,而我被二姨夫拦在了栅栏外,“谁叫你进来了,没有你的份,没叫你一起进来,你回去吧。”我试图冲破他的阻拦,可是我失败了。我怎么能有二姨夫的力气大呢!于是,我只能失望的回到了宁的身边。我觉得很委屈,一边哭一边和宁说:“我怎么知道没有叫我呢?我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的委屈。”我不记得宁有没有安慰我了,或许宁当时也愣住了。我和宁坐在门外,清楚的听见二姨夫在屋里和姥姥还有二姨说:“岩,真馋,我叫进来吃东西,她也跟着跑进来了,让我给拦在外面了。”说完后,我清晰的听见他们三个人的笑声。听见他们的笑声,我哭的更伤心了,可是谁会在乎我是不是伤心呢。过了好一会儿,表弟拿着两块饼干从屋里跑出来找我们,他见我边哭边说着自己的委屈,伸手递给我一块饼干,我当时觉得很好笑,难道这块饼干是我用自己的可怜换回来的吗?我没有拿,也没有继续哭,因为哭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之后的日子里,我和博相处的还是很愉快。我并没有表现出不高兴,也没有向任何人抱怨过这件事情,包括我的爸爸妈妈。不过,我至今都很不能理解,为什么要把我拦在外面?明明是叫了去吃东西,没有只叫博的名字,如果很清楚的只叫了博的名字,我就不会跑过去了。为什么一定要当着我朋友的面,把我拦在外面呢?二姨为什么没有出来叫我进去?姥姥为什么没有出来叫我进去?他们知道我被拦在外面了,为什么还会笑?这是一件很好笑的事情吗?还是真的舍不得那两块饼干吗?难道我真的不配吃那两块饼干吗?我不知道自己在他们心里是什么样子的,很馋?很滑稽?我只恨自己为什么听见二姨夫叫进屋吃东西就跑过去,我应该知道是没有我的份的。

这件事情已经过去很多年了,我也曾无数次劝说自己忘记,但我好像真的做不到。每当面对二姨一家人的时候,我便会想起这件事。二姨一家经常会拿博的成绩和我的成绩对比。我上了大学后,每次假期去二姨家,二姨都会说,博想要读某某大学,反正说的大学都比我的大学好,我也已经习惯了,很多事情我都是笑笑就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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