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在这儿偷得半日闲喝口酒,怎么尽聊这些。”象鼻神的长鼻子浸在酒中,含混不清地说,“那罗衍,你说是不是?”
那罗衍是梵天四大护法之一,另有一个姐姐是梵天侧妃,如今正受宠。所以面对云云众仙只是睥睨,神情再散淡不过。闻言他只嗯了声算是回答。
德拉珠捡起根树枝在草地上勾出佐达罗城的形状,月色淡淡地洒在鸠摩罗脸上,将他整个人勾勒得华彩流光,清俊绝美。
努努兽在两人之间来回蹦跶,一下望望这个,一下看看那个。
鸠摩罗目光投过来落在德拉珠脸上,如一泓深潭。
此时传来了个熟悉的声音:“又见面了,看来我们三人之间,也是有缘。”
般度身着华服微笑看着德拉珠:“怎么?换了身衣服就不认得我了?”
“佛说,世上有多少片树叶他都知道得清清楚楚。”德拉珠站起身恭敬道,“见过毗湿奴。”
白色绫罗飘舞,在暗夜中发出柔光带动一种摄人心魄的美感。宽大的蕉叶下摆着鲜美的蔬果和葡萄美酒,帝释天的红发宛如燃烧着的火焰。
“说起来汨罗城也面临着新一轮的王座更替。”帝释天忽然开口,“即将登位的这位新晋女王作战很是英勇,可谓才貌双全。”
“是啊,虽是黑公主与婆留那流落在外的私生女,从小却聪慧过人,善于格斗,身世可怜却又武貌俱佳,这样的人儿可是百年难得一位的。”
“所以——”帝释天举杯向四周,“还请各位多为庇护了。”
“都是有缘人,不如改天在我殿中小聚?”毗湿奴慈眉善目地微笑。
“好。”德拉珠微笑。
毗湿奴转而看向鸠摩罗,只见他抬眸,眸光清明地缓缓道:“湿婆也要去,是吧?”
原来是这事。。。。。。
德拉珠基本上已经忘了。
月神苏摩驾着马车离去,太阳神到来。
毗湿奴宫殿之中,鸠摩罗坐在繁花密叶之下,垂眸旋杯,看着杯中浮起的茶沫子。
努努兽偎依在德拉珠脚边,扬脖打了个呵欠,露出尖利的小牙。
湿婆隐忍地看了毗湿奴一眼。
“风和日丽,天朗气清,”毗湿奴轻咳两声,“既然如此。”
“我也认同。”鸠摩罗抬眼看向毗湿奴,端起茶杯,“听闻天帝的女儿提婆雅尼织梦所用的丝线是在毗湿奴宫殿之后的花园中采摘,不知是否有幸得以一揽。”
“可以。”毗湿奴微笑,“不过稍后我与湿婆有事去找梵天商议,你们只能自行去看,如果不介意的话,就请自便。”
“那就多谢。”
鸠摩罗微勾唇。
毗湿奴殿中后院十分广袤,纵横深野中花树绽放,生灵优雅穿行其间,除了花树都生于云彩之上,其余简直是翻版的佐达罗城外森林。
发现了新大陆的努努兽成了疯子小兽,撒着欢的狂奔。
德拉珠唇角微挑,纱上精致金线若有若无。
他们穿梭于花树之间,织梦的银色丝线生长缭绕于树梢,仿佛白日里散发着柔和光芒的星子,轻轻闪烁。努努兽蹿进林中来,跟在他们身边亦步亦趋地走着,憨态可掬。
德拉珠扫视四周,只见这重重生长着织梦丝树林的其中,是一片更加紧密茂密的林子,那林中有各色繁花与宽大叶片。
“跟我进去,或者在这儿等着。”鸠摩罗看向她。
德拉珠勾唇道:“我们都不适合快乐,我适合在这世上猖獗到底,而你适合挑战,适合挫折。”
各色花影交错,或浓或淡的芳香传来,鸠摩罗走在德拉珠右手侧,他们穿过了中间闪着油亮叶片和花瓣的花树丛,进入到了开着深深浅浅红色的花树林之中。
小簇的花朵繁缀在枝头,鸠摩罗展开了结界。
“汨罗城的维曼拿斯与佐达罗的星槎你多多少少也知道一些。”鸠摩罗说,“我想,能够做成这两种东西最大的秘密应该在这里。”
他们已走到了树林最中央。林中央是个水池。
池边成团长满了无色透明却坚硬无比的冰晶花束。
而池中似水而又不像水的流动固体宛若被烧沸,在整个树林最中央的池塘之中闪烁着。不时在池塘的上空悬浮起不少的形状不定的圆球,过了片刻又化为流动固体跌落回水池中去。
整个池塘周围被这不断流动悬浮,上升下降的流动固体照耀得发亮。
衣袍轻抚,鸠摩罗展开手掌,袖中漂出只旋转圆球,德拉珠见那圆球有巴掌大小,表面光滑,只有几个细小接缝,闪烁着银色光泽。
他伸出食指在那圆球表面缝隙处轻叩,整个外壳跌落下来,德拉珠看到了圆球核心。那是一团变幻着形状,整体大概呈圆形的流动固体。
“丹砂。”德拉珠说,“池中的也全都是么。”
“这两者不一样。”鸠摩罗目光轻扫,池中的一团圆球隔空飞到了鸠摩罗另一只手掌之中,在他掌中不断变换成各种不同的东西。
“丹砂只能作原料,而这,”鸠摩罗眸光闪烁,“可以随意变幻任何形态。”
德拉珠望向鸠摩罗:“那么如果以这池子里的东西为原料制成维曼拿斯或是星槎的话。。。。。”
“大抵将是这世上最完美的杰作了。”鸠摩罗轻叹。
德拉珠瞧向那流光溢彩的池子,鸠摩罗却看向德拉珠,眼角眉梢若有微光,忽然道:“我记得我说的好像是,我喜欢挫折,喜欢挑战,更喜欢你。”
风过林间,片片如绯红雪花的花瓣飞洒于池边,水晶花簇上,两人周围。
绯红花瓣擦过她的唇瓣,鸠摩罗眸色微黯。
“是么——”德拉珠轻缓地说,“我不记。。。。”
唇齿交缠,湮没了剩余字句。
流融的光芒在他们周围不断变换着形态与色彩,花瓣飞扬,时间仿佛静默。
“汪汪——!”努努兽瞪着黑豆似的小眼,狂叫了两声。
德拉珠将鸠摩罗推开。
他的呼吸有些不稳,看着德拉珠嫣红的蜜色肌肤,心口狂跳了几瞬。
德拉珠垂眸避过他目光:“既然已经满足了你的好奇心,我们是否可以走了?”
片刻后,鸠摩罗转过身自然而然地握住她手掌:“走罢。”
水池在他们身后的林间空地上闪烁着。
德拉珠扬手想要将挡住的枝蔓拂开,被鸠摩罗一掌拉回,顺势压在了树干之上。
“小心有毒。”茂密枝叶间鸠摩罗褐眸低沉,“毗湿奴这园子,很具危险性。”
德拉珠扬眸,眸光闪动:“我看更具危险性的是你。”
“说得不错。”鸠摩罗声音低柔。
红纱曼舞,将即将被池中烧着爪子的努努兽卷了回来。
花枝低垂,他俯首再度含住了德拉珠的唇。
花影流丽,花瓣轻扫过两人额角颈间,香气氤氲弥漫,花簇中细小油亮的花瓣落下,落到了德拉珠颈间。努努兽伏地,呜呜地前爪蒙住了脸。
香轿由雪白骏马拉起,穿行于云海之中。
轿中弥漫着令人可疑的沉默。
“等等,”德拉珠忽然面色微变,看向香轿四周,“努努兽呢?”
鸠摩罗也是一怔:“好像是。。。。放在毗湿奴宫殿了。”
努努兽在云海之中乱窜,跌到了一处火红宫殿之中。它掉到宫殿中央的水池,扑腾着雪白的翅膀四处乱飞,一路撞到不少仙侍,飞到走廊的尽头竟要迎面撞上帝释天的妃子瓦雅,瓦雅惊叫了声。
就在要撞上之时,一股力道将它拉了回去。
瓦雅看向来人,鸠摩罗微眯着眸将努努兽的后颈拎在手中,眉目俊逸卓然:“不好意思,给你们添麻烦了。”
“您就是那位毗湿奴请来的客人?”瓦雅问。
“是,所以为了我能安宁地留在上界,还请不要将这件事告诉帝释天。”鸠摩罗语气温和地道。
“好的。”瓦雅点了点头,“你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