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舒颜从寒冷与饥饿中醒来,身下湿冷的地面上早已与身上薄薄的衣物粘在一起,细小的伤口已经结痂了,只是舒颜能感觉到,伤口之中细菌的增长带来的瘙痒异样。
她不禁苦笑着。
像她的这种情况应该是二级伤残,昨天,她被吊着打了半个小时,舒颜从来没有表现的如此硬气过,一声声惨叫,却没有求饶。
心里的屈辱与愤恨,比通过皮肤传导到神经上的疼痛更加令人生不如死。
“你在笑什么?”舒颜转头看到一名看不清容貌的男子端端正正的坐在另一个水牢里。
“那你又在笑什么?”舒颜反问道。
“你怎么知道我笑了。”那名男子道,舒颜爬到牢房的那一边,笑道“猜的。”那名男子一愣,复而朗声道“在这暗无天日的西北最为残酷的牢狱之所,有什么好笑的?”
“有什么不能笑得,那些肤浅愚昧的人,只能用伤害他人,奴役他人才能获得所谓的优越感的人,我笑他们。”
男子慢慢走过来,这是一个极度苍白的男子,全身上下似乎并不存在一丝血色,眼睛迷离似乎没有焦距。
舒颜努力的往他那边爬去,摸到了牢房冰冷的铁牢,穿过铁牢的冰冷的手,碰到了舒颜的脸。
“你看不见?”舒颜看着男子无神的双眸道。
“但我能摸得着,你有一双略微上翘的眼睛,倔强的鼻子,和微抿的嘴。”男子的手在舒颜的脸上游走。
“呵呵,我长的怎么样?”舒颜问道。
“中人之姿”男子摸着下巴道。
“啊,还算中肯。”
“我以为你会生气。”男子将手伸回,淡淡道。
“我为什么要生气,你说了实话,我始终相信一件事情,女子以色为资本是不靠谱的。”舒颜摸了摸自己的脸。
“你这想法倒是奇特。”
“我可以当做是夸奖吗?”舒颜笑道,看着在一旁坐着的男子。
“这本就是夸奖。”
“我叫舒颜,你叫什么名字。”舒颜问道。
“文华。”男子淡淡道。
“好名字,我们在这种地方结识,也算是患难之交了吧?”舒颜伸出手握住男子冰凉的手掌,用力的摇晃。
“这是我们那儿的礼节,表示友好的意思。”舒颜笑道,男子也被她的的行为逗乐,开怀而笑。
舒颜顿时觉得在这冰冷刺骨的水牢之中也没有什么恐惧和痛苦的了。
人总要乐观点,不是吗?
“舒颜,你知道现在外面的情况吗?”文华问道,舒颜有些奇怪,“西戎再次进犯汤峪,你对这些很关心。”
“只是有些无聊罢了。”
“我还以为你会说天下兴亡匹夫有责。”
“呵呵,所谓的天下,这个概念对于三国的人太过于宽泛模糊,所以这句话是不怎么有根据的。”他闭上眼睛,好像在怀念着什么。
“你是干什么的,为什么会来到这里?”舒颜问道,语气随意,斜眼看向一边的文华,只见文华笑起来,苦涩而单薄。
“只为一执念。”舒颜思索道“为情?”文华眉头一皱,缓缓道“你当真是一个聪明的女子。”
“这世间的执念,最刻苦的,最令人过不去的不就是情吗?”舒颜苦苦一笑。眼睛有些干涩。
“为了她,我杀了一个人,没有成功,她死了。”文华用那种淡淡的语气说道,苍白的额角上眼珠滑落。
舒颜什么也没有说,水流的声音夹杂着几声不停的叹息,最阴暗的角落里,有人在哭泣,舒颜裂开了嘴角,想笑又笑不出来。
她一辈子,都不会原谅某些人。
太原总督府内,秦万的情况已经十分危急,很多大夫都主张截肢保命,但是显然所有不是大夫的人都不会同意,所以便各方寻找名医。
救救这位旷世英雄的命,情况在持续恶化,这位大将军即将性命不保,一些名医游医的鲜血还未干涸,更多的大夫接踵而来,但是将军的病还是没有什么起色。这下子,总督府上的要员们当着是要急死了,富越站在门厅里记得转来转去,面色阴郁,苏源也是一脸忧色,这可如何是好,前方战事吃紧,将军却危在旦夕,
“要不,找那名女子试一试?”富越问道。
“可是,万一?“苏源道,看着富越道,富越一咬牙道”所有责任老夫一力承担,现下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大人误会了,在下不是这个意思。”苏源立刻说道。
“你什么意思我不知道,现在快去把人找来。”富越一甩袖子,大步而去,苏源站在后面一脸郁色,不知道在想什么。
此时富越心中十分不好受,不知道这次的事情与富易有什么关系,他与安王走的如此之近,出了这样的事情,他也难辞其咎啊。
“把大公子叫过来。”富越对身旁的一个下人说,不一会儿,一个灰衣男子来到此地,正是那日与永明帝在御花园的说话的男子,只见他拱手道“父亲。”
“辰儿,前一段时间辛苦你了,让你跑到泾河去。”富越慈祥道。
“哪里的话,父亲倒是生疏了。”富辰道,“你二弟此时在和何处,你知道吗?”富越问道。
“安王。”富辰斟酌道。
“为父很担心,易儿这样做会给我们家带来怎样的祸患。”富越担忧道,此时富易低下头默然不语,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是人各有志,父亲大人,我纳二弟只是有一个不屈居于人下的野心。
此时此刻,舒颜从阴暗的水牢中出来,刺眼的阳光照的他有些不适应,她眯起了眼睛,看到了军师那张仙风道骨的面容,于是冷冷的一笑。
“您来干什么?”
“将军病危,只要你能救活他,就放你生路。”军师道,他看着眼前落下的夕阳,对着迷茫又愤怒的舒颜说。
“舒颜,你不要怪我,这就是弱者的宿命,永远被强者玩弄于股掌之间。”
“多谢你让我明白这个道理,我会永远铭记于心。”舒颜道,她在水牢中呆了三天,满身伤痕,无比狼狈,可却明白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