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花轲回来,蓟婶就很委婉的将雀儿的事情禀给了花轲。
花轲年纪虽然不过三十出头,却是个及其讲究信义之人,也正是这样,年纪轻轻就坐稳了花安堂主一位。而他对于楚亦信这位兄弟,更是敬重,因此对他信任的人,也没有半分的怀疑。
当下得了蓟婶的话,心里就有数了。虽说他是个大男人,但是心思却比自家娘子细腻得多,早就知道母亲打发雀儿来的心思,所以平时尽量避开那雀儿。只是没想到这雀儿如此胆大包天,不仅是想陷害阿紫,却还将连城所在偏僻的小屋里,这里头无论是哪一条,自己都有理由打折了她的腿扔进楼里去。
只是他并未发作,而是将外间的小厮唤进来,“方才蓟婶的话,你也听到了,你素来是个聪明的,想来不必我怎么教你了吧。”
那小厮瘦瘦高高的,目光里却透着精明,“奴才知道,请爷吩咐。”
花轲满意的点点头,“既是如此,你去回了老太太吧。”
小厮应声,便消无声息的退了下去。
又说蓟婶,楚连城那里交代了要提醒秦紫,所以她从花轲这里出来,就去见了秦紫。秦紫已经从儿子口里大概得知雀儿的作为,所以心里很是不好意思如何面对楚连城。不想这会儿却听丫头来禀报:“夫人,连城小姐身边的蓟婶来给您请安了。”
秦紫一听,神情有些萎靡,“请她进来吧。”
一进暖阁,就是迎面的淡雅香气,只见秦紫歪着身子躺在软塌上,神情不大好,又见那旁边放着的一瓶药丸,便问道:“夫人哪里不好么?”
秦紫抿着嘴角淡笑:“老毛病,不妨事,你快坐下,我正巧有事情要与你说。”她说着,朝身边的丫头使了个眼色。
那丫头便遣了屋里另外两个小丫头出去做事情,自己查看了一下炉火,收了药瓶也退了下去。
蓟婶也不客气,就在小凳上坐下,见丫头们都下去了,直接开口道:“今儿的事情,我已经从小姐口里知道了,并不是夫人的错,而且我已经斗胆与花爷提了。”她并非是花家的奴才,所以在花夫人的面前,并不自称奴婢。
秦紫轻叹一句,很是自责:“都是我自己不长心眼,若是连城真的出了什么事情,我也难逃其咎。”
蓟婶没有接这话,而是说道:“我有一言,夫人可听不可听。”
“这是什么话,你也不是什么见外的人,且说吧。”秦紫也不端主人家的架子,反而将蓟婶当作身边的贴身嬷嬷一般,和和气气的笑着说。
只听蓟婶严肃的说道:“花爷的为人,大家都是知道的,可就凭着花爷的在身份,哪里没有人不惦记,外面的且不论了,可是这屋里头,夫人也要多几分心思,宅子里的事情,莫要让男人来操心。”
被别人家的奴仆训话,按理说秦紫该恼的,可是却恼不起来,毕竟这话着实不假,她只是无奈的苦笑道:“我也不愿意让他来插手这种事情,可是这些事儿,我总是做不好,若是换了叫我去外面理事,保证妥妥当当的。”
秦紫自小学的都是男人家学的东西,如今虽然为人妇,可那些砸碎的事情,她还真是理不顺。
一面定定的看着蓟婶,蓟婶被她看的有些不自在,“我这话是逾越了,夫人不必当真。”
秦紫连连摆手:“不,你说的及是,可我身边没个能干的,若是连城一直留在这里就好了。”这边蓟婶也留在泸州,她自然能好好的学学。
蓟婶明白她的意思,却是笑着回道:“夫人疼我们小姐,也是小姐的福气。”不过却不能一直留在泸州,不然蓟婶都有些担心,时而久之,小姐变成个不规不矩的姑娘家,那成什么样子了。
秦紫没在言语,只是垂着头,好一会儿才叹道:“我一直想要个闺女,可是当年生怜风那小子之时,难产半条命差点没了,更不能在生养,如今身子虽然养好了,看起来与寻常没个两样,可是却也要常常吃药。”
蓟婶微微有些诧异。只听秦紫又道:“我第一次瞧见连城这丫头,就喜欢得紧,不过我知道她爹不喜欢我们家小子,所以也不敢有那样的念头,只是想把连城当作亲生女儿来待。等着他爹回来,一定要把这干女儿认下来。”
“是我们小姐的福分,想来我们爷也是及愿意的。”蓟婶衷心的说道,反正只要不是当他们花家媳妇,以两家的情份,爷都不会拒绝的。
二人絮絮叨叨的又提了些宅院里的杂事,一直到炉火该添了,蓟婶才起身告辞回去。
路上,便听小丫头们偷偷议论,雀儿不知道犯了什么事情,被老夫人打发来的嬷嬷狠狠的在打了一顿,站都站不起来,就被老夫人的人转手卖到了楼里去。
蓟婶听着,心里忍不住寒颤,心道这位老夫人,也果然是个狠辣的人,分明是自己的心腹,可是事发东窗,她却弃车保帅,毫不迟疑,这样的手段,也难有媳妇能较量得过的。也该那秦紫是个大大咧咧的人,心思不在这上面,若不然还不知道要怎么愁死呢。
回到院里,瞧见楚连城还在等她,不禁有些心疼:“姑娘今日累了一日,早些歇着吧。”
楚连城确实也累了,不过心里还挂着雀儿一事,只拉着蓟婶问道:“花叔叔如何处理雀儿的?”
见她如此好奇,蓟婶沉思了一下,想着这老夫人的手段,正好是一堂现成的课,让姑娘学学也好,所以便坐下道:“花爷是男人家,自然不会亲自插手。”
“那岂不是让花婶婶难做?”花婶婶若是亲自处理这雀儿,只怕老夫人哪里,会埋下祸端的。
却只听蓟婶笑道:“在这上面,花爷及其做的巧,他不管,也未打发人知会花夫人,而是让人直接禀报了老夫人。”
楚连城一听,心下顿时明白,不禁喜道:“果然是巧,这般的话,花婶婶也是受害者,若是她有那个心思,大可以在去老夫人面前哭闹一番求老夫人还她个公道,到时候可叫老夫人头疼死了。”不过依照自己看,花婶婶这样粗线的心思,只怕是不可能了。一面忍不住的腹诽,果然是有其父必有其子,老子对宅院之事炉火纯青,也难怪小子心思多。
这时,蓟婶目光很是认真的看着楚连城,“老夫人当即就打发人过来,问也没问一句,直接把雀儿打残毒哑卖了花楼,她出手雷厉风行,一棍子打得雀儿无出头之日,想咬她一口也不可能。”
楚连城忍不住怔了一下,心道果然是个好厉害的人物,辛亏不是自己的亲祖母。而且她这一手,直接把身边剩下的人都镇住了,若是在有如同雀儿一般办事不力的,便是这个下场。又听蓟婶在那边语重心长的说道:“姑娘虽然还小,可是回了长安,这种人身边比比皆是,到时候你若是没有半分的思量,只怕要受人家欺负的,奴婢也不是要你学这花老夫人,只是她这种果断实在是叫人不得不生畏。”
生在这样的世族家里,能有几个是安宁长生的,小时候在长安她就饱受家斗之苦,虽然这几年过了些安稳日子,却不代表日后都会宁静,就如同蓟婶所言,她们回了长安,一切将不在平静,她不能如同以前一般,任由旁人欺负自己和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