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氏疑惑的看了顾云曦一眼,看来这三姑娘还是像以前一样相信她,竟然这个时候还会为自己说话,而且她所说的正是自己刚刚想到的。
顾老夫人点了点头,想着确实是这么个理,于是说道:“孟氏你回去坐着,切不可如此冲动行事了。”
孟氏惭愧的低下头道:“是,母亲,儿媳冲动了。”
顾老夫人又点了点头,说道:“去将大厨房的管事叫过来。”
孟氏立马说:“母亲,方才魏嬷嬷一说木薯粉,儿媳就立马让人去叫张婆子了,只是不知道为何现在还不来。”
顾老夫人对身边的苏嬷嬷说道:“你去看看怎么回事。该不会怕被降罪逃了吧。”
苏嬷嬷应了声,便出去了,过了没一会,就领着一个四十岁上下穿着粗布衣裳的妇人走了进来。
那妇人跪身给众人行了礼才道:“回老夫人,奴婢方才一直在外面候着,因一时没有得到传召,便没敢贸然进来,不过奴婢却是将事情的始末都听清楚了。而且奴婢也抓到了那个给三姑娘下木薯粉的人。”
顾老夫人听言,马上开口说道:“那还不将人带进来!”
两个小厮立马押着一个人走了进来,将她按着跪在地上,便又退去了门外。
顾云曦身边的丫鬟绿芜立马惊声叫出了一个名字:“粉桃?!”
因为那丫鬟一直低着头,众人光看到她穿着丫鬟的服饰,却没看清她的容貌,这时听绿芜一喊,顿时一片惊讶。
顾云曦也是惊讶的站了起来,很难以置信的看着她,这时候粉桃已经抬起头来,嘴里竟塞了一块脏抹布,怪不得从进门就一直没有说话。
顾云曦使了个眼色,她身边的绿芜立马走到粉桃面前,将嘴里的抹布拿了出来。
粉桃立马大声喊道:“小姐救命啊,那帮子疯婆娘竟然拿抹布堵住粉桃的嘴,呜呜呜……”说着竟然还哭了起来。
二姑娘顾青舞离粉桃最近,她暗暗翻了个白眼:怎么这粉桃死到临头了,还敢跟顾云曦撒娇?
上首顾老夫人重重的锤了下拐杖,厉声道:“住嘴!还不快说你为什么要加害你家姑娘!”
粉桃愣了愣,脸上还满脸泪痕,嘴巴张的大大的,像是不知道顾老夫人在说什么,这时候她才注意到,屋里竟然坐了一屋子的人,个个都目瞪口呆的看着她,她惊讶的说道:“老夫人您在说什么?我怎么会加害我们姑娘呢?”
“大胆奴才,死到临头了还不承认,说,为什么要在三姑娘的吃食里下木薯粉。”孟氏也厉声说道。
粉桃又呆呆的去看孟氏,见她身边的钱嬷嬷悄悄冲自己使了个眼色,还有些不明白,但是过了没多久,她便愣然的瞪大了眼睛。
众人都看到了粉桃的反应,纷纷疑惑地看向孟氏,像是在说,她为什么要看着你,难道真的是你指使人下毒的?
顾云曦这次也有些发愣,她呆呆的看着孟氏,嘴唇动了动吐出两个字:“母亲……”
孟氏恨恨的瞪着她,怒道:“云曦你这样看着我干什么?难道真的以为是我指使人下毒害你?”
难道不是吗?众人心里不禁都这样反问道。
“母亲,云曦不是这个意思。”顾云曦虚弱的说道。
“那你是什么意思?”孟氏尖声问道。
“丞相夫人,您何必如此恼羞成怒?当着我这个外人的面都敢如此对待容华县主,可想平时县主在府里的日子过得会是什么样子!要说不是你派人下的毒,老奴都有些不信了!老夫人注意到县主身上的衣服了吗?难道堂堂大历丞相府竟然连给小姐们做新衣服的钱都没有吗?如果真的是这样子的话,那奴婢也该请示长公主,让长公主替县主准备些了。”
其实这句话却算是冤枉孟氏了,孟氏对顾云曦在府里所有人看来都是极好的,从来没在吃穿上苛待过她。而且她在所有人面前一直都是一副慈母的样子,端庄高贵,从来不曾这样气急败坏过,如今这番也是因为一连两次被人指证是她投毒,一急之下就失了分寸。
孟氏却顾不得魏嬷嬷指责自己虐待顾云曦,只是一个劲地气的嚷道:“反了反了,一个个的都想着把罪推到我这个主母身上,还不将粉桃拉出去给我重重打,打到她招了为止。钱嬷嬷你去看着!”
钱嬷嬷领命称是,刚迈出一步,就听魏嬷嬷的声音传来:“丞相夫人这是想屈打成招么?别等一不小心又打死了,可就真的死无对证了。”
顾云曦柔声的说道:“粉桃,到底是怎么回事,真的是你在我的食物里放了木薯粉吗?”
粉桃从呆愣中回过神来,听了魏嬷嬷和顾云曦说的话,又想到刚刚被拖出去的蒋氏,身子抖了抖,低下头去,过了许久,像是做了什么决定,猛地抬起头来说道:“老夫人,奴婢确实背叛了三姑娘,而这一切,全都是一个人指使的。”说完抬头向着孟氏的方向看了一眼。
吓得孟氏立马反驳道:“你想说这个人是我吗?”
“不,不是夫人。”粉桃摇了摇头,扭头看向顾云曦,又望向老夫人。
就在孟氏刚刚舒了口气的时候,就听粉桃又开口说道:“这一切都是夫人身边的钱嬷嬷指使的。”
话一出口,顾云曦端着茶的手就是一顿,众人也都是一片惊讶。
“胡说八道,我为什么要这样做!”钱嬷嬷反驳道。
“因为你想为四姑娘铲平道路,让她坐这相府唯一的嫡女!所以你瞒着夫人,偷偷买通了我,让我时刻注意三姑娘的一举一动,汇报于你。”至于木薯粉一事,她确实并不知情,但是她不会说,只让众人觉得她做的一切都是钱嬷嬷指使的。
众人闻言大惊,顾老夫人立马怒喝一声:“放肆!”说着看了魏嬷嬷和顾云曦一眼,见两人的表情还算正常,便稍微放下心来,缓了缓声音对钱嬷嬷说:“你有什么想要辩解的么?”
钱嬷嬷也有些呆住了,可是她还没等为自己辩驳,就听自己的主子孟氏对自己怒斥道:“钱蓉,还不跪下,你竟然背着我坐了这么多事,害的我可怜的女儿,被你们折磨成这个样子。”她口中的女儿却是顾云曦,而钱蓉正是钱嬷嬷的本名。
二姨娘又开口说道:“夫人还真是会推卸责任啊,这奴才们办事,主子还有不知情的么?这四姑娘又不是钱嬷嬷的什么人,她至于这样豁出命去么?”
顾老夫人喝道:“你给我住嘴!”不禁对二姨娘多了些不满,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情况,当着外人的面,是要让她治孟氏的罪么?这奴才犯错和主子犯错,可是完全不一样的后果。
钱嬷嬷一愣,立马意识到,孟氏这是打算放弃自己了,想了想,便跪了下来说道:“老夫人,一切都不关夫人的事,全都是奴才一个人安排的。奴才每每见到夫人对原夫人的女儿比对她亲生女儿都要好,又想到还在别院住着的四姑娘,就为四姑娘觉得苦,所以对在相府里享受着一切的三姑娘,便心生怨恨。这才想出了这一切,还让我的小儿媳妇制了含有岁芳草的香,想让三姑娘生病。”
孟氏眼角含泪的看着钱嬷嬷,哽咽的说道:“钱嬷嬷,你糊涂啊!我对云曦好那是应该的啊,云婉住去别院,是我做的决定,因为她身体不好,灵隐寺的大师说要想她活下去,只能送出去,不能和家人见面啊,这些你都是知道的,要怪你也应该怪我啊,怎么可以将气撒到云曦身上。”
钱嬷嬷一边磕头一边说道:“老奴知错了,是我对不起夫人,对不起三姑娘,这就以死谢罪。只希望老夫人和三姑娘不要为难老奴的家人。”说着没等众人反应过来,便一头撞在了屋内的柱子上,血溅当场,没了性命。
孟氏大喊了一声:“婉儿!”竟然也晕了过去,其实是被气的。
于是这场闹剧以钱嬷嬷和蒋氏的死而告终,粉桃因为顾云曦的“求情”被卖给了人牙子送出府去了,至于迎接她的是什么样的明天,就只有粉桃她自己知道了。
孟氏前几日便身体不好,刚恢复了一些,便又出了今日之事,便是彻底病倒了。
大夫说,需要静养,老夫人便以此为由,将孟氏的掌家之权要了回来,而且为了安抚长公主和顾云曦,她将管理大厨房的权利,交给了顾云曦,还允许她跟着自己学着处理家中的事务,并说顾云曦也快及笄了,以后也要成亲,早早学着这些熟悉熟悉也是应该的,算是补偿了她受的苦。
顾云曦欣然的接受了,因为这正是她想要的。
没错,这一切都是顾云曦事先计划好的,为的就是除掉孟氏安插在自己身边的眼线粉桃,从而打击孟氏一番,并借机在府中立威。虽然和预先计划的有了些出入,但总体还是达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
周顺家的之所以会开口指证孟氏,那是因为这蒋氏其实本是顾云曦的母亲秦华在世时府里的一个洒扫丫鬟,后来犯了错被罚,被刚巧路过的母亲看到,便开口替她求了情,因为长得有几分姿色,后来孟氏嫁了进来,她便被孟氏做主指给了钱嬷嬷的小儿子周顺,可是这个周顺却很不是个东西,经常对她又打又骂。
于是顾云曦便命人悄悄找了她来,问她愿不愿意离开周顺,离开顾府,蒋氏念着母亲对她的好,也为了能离开周顺,便答应顾云曦帮她演这样一出戏,顾云曦便给了她一枚紫竹带回来的假死药,让她到时候见机行事,然后孟氏上前将她踢的吐血之后,顾云曦便暗中对蒋氏使了个眼色,蒋氏收到信号,立马悄悄吞了假死药,躺在地上装死。
于是这一些也就水到渠成了。
在说粉桃,早在前些日子她就特意让紫竹买通了一个不太会被人注意的打杂丫鬟,暗中注意粉桃的去向,然后就发现,粉桃除了每隔一段时间便会背着自己去重华院外,还经常愿意往大厨房跑,原来粉桃竟是个贪吃的,每次去找孟氏汇报事情之前,都会先跑到厨房里寻吃的。
然后就在今天,当她得知粉桃中午又去了厨房之后,便命紫竹偷偷的在粉桃的床铺底下塞了装有木薯粉的盒子,再去找那个小丫鬟,让她准备了一些掺有木薯粉的精致点心,特意引诱粉桃去吃,结果就被“凑巧”出现的张婆子抓了个正着。
孟氏原本可以将一切事情都推到被抓的那个下木薯粉的人身上,可是偏偏被抓的人是粉桃,而粉桃是她安插在顾云曦身边的人,如果粉桃供出孟氏才是她真正的主人,那更没有人会相信毒不是孟氏指使人下的,毕竟两个证人都是跟她有关系的人,所有的证据都会指向她。
所以她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暗示粉桃不要承认,但是却忘了屋里的人时刻都在注意着众人的反应。
唯一让她意外的是,粉桃竟然会将凶手指向钱嬷嬷,而不是孟氏,后来想了想也就明白了,粉桃定是觉得自己活不成了,可是她的家人却都还掌握在孟氏手里,为了保住家人,她不能供出孟氏,只能将这一切推到了钱嬷嬷身上,真是临死也要拉上一个垫背的。粉桃不光聪明,而且还真是狠呐!所以这样的人,更不能留在自己身边。
再之后,顾云曦便与魏嬷嬷说待过几天身体好些了,便出府去探望长公主,这才将魏嬷嬷给哄走了。
回去之后便听绿芜说,顾老夫人又派了人去粉桃和钱嬷嬷的住处搜查,果然发现了那盒木薯粉和许多金银首饰,而那些首饰经证实,都是孟氏平时赏给钱嬷嬷的,这下顾老夫人才真正相信了这一切都是那两个刁奴搞得鬼,除了骂了孟氏几句御下不严之外,却也没在说什么。
而顾云曦也没想着能一下子就整倒孟氏,不过时间还长着呢,她有的是时间和孟氏较量。
仅仅一天的时间里,她就完成了自己的第一步计划。
至于接下来,那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