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品慧四处张望了一下，轻声道：“您准备好了吗？”
慕秋点头，品慧就背转身去，打量着周围，神色戒备，耳朵仔细地辩听着来自四面八方的动静。
她在一转身时，慕秋已经不在原地了。她不多停留，转身就朝兰雪苑走。
正要转过花园的拱形门，远远地猛然看见朱明玉，品慧暗暗皱眉，直呼不好。矮了身子低着头正要若无其事地从朱明玉身边过去，眼看就要擦肩而过，朱明玉却忽然开口。
“站住。”
品慧的步子顿停，心里头多少有些慌乱，但表情却是平静如常。待朱明玉走到她面前，品慧脸上已经微微带笑，谦恭有礼地俯下身去，“三夫人好。”
朱明玉看着她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哦，你还认识我呀，我还以为这府里什么时候大小姐当家了呢，连底下的丫鬟也这么趾高气扬的。”
品慧温然一笑，“看您说的。就算大小姐真的当了家，您还依旧是三夫人，这一点是永远也不会改变的。大小姐敬你一声三婶，奴婢这些做下人的哪敢给您脸看。
“方才我过来的时候念着大小姐的吩咐，心思急了些，没注意周围，倒是确实没看见您过来。要不然奴婢早就停下问礼了，是奴婢的不是，望三夫人大人有大量，别跟奴婢一般见识。”
朱明玉身边的青袄丫鬟叫忆柳的，很是傲慢。抬着下巴，站在朱明玉身后，却是目光带着一股子讥讽，“莫不是做了错事，被大小姐罚了。时辰一到，便急着回去？”
品慧莞尔，谦虚道，“自然比不上忆柳姑娘善解人意，否则又如何伺候得好三夫人。”
这话本是恭维，但落在对面二人耳朵里却是怎么听怎么不顺耳。
朱明玉脸色沉下来，厉声道，“念在你是大小姐的贴身姑姑，我今日便不追究你蔑视主子了。只是，你要告诉我，你这大半夜的来后花园做什么？”
品慧心中早有计较，立刻深鞠一礼，道：“多谢三夫人宽宥。奴婢是来后花园找东西的。”
“找东西，找什么东西？”朱明玉追问。
品慧低头，避过朱明玉探寻的目光，声音平稳，语气缓和，“晌午的时候，大小姐说后花园的腊梅花开的好，若是能摘些放在床边，二夫人定是喜欢的。”
她说到二夫人的时候，不经意地微微抬眼，果不其然，朱明玉脸上立刻闪过一丝不自然的光芒。
品慧奇怪，似乎每次说到小姐的时候，这个三夫人的表现都有些不同寻常。难道，她和小姐的死有关？
压下这种疑问，品慧继续道，“奴婢一听，便揽下了这事儿。在雪中折了不少红梅和白梅，哦，对了，三夫人，您这也是来剪梅花的吧。奴婢告诉您，东北那块儿都折的差不多了。您要挑好的，可以看看其它地方。今年这梅花，开的确实不错，奴婢在西京的时候……”
“行了行了，没让你说梅花，”朱明玉不耐烦地打断了品慧的话，“后来呢？”
“是奴婢罗唣了。后来，奴婢把花送回房里，大小姐非常喜欢。可下午的时候，奴婢便发现自己丢了一只镯子，那是大小姐赐给奴婢的，奴婢自然珍惜。
“本打算立刻去找，然厨房的李厨娘过来找奴婢帮忙，奴婢想，兴许那镯子掉在雪里了，只要还在府里，晚一点找早一点找都是一样的。所以，奴婢就一直等到了晚宴结束，才到后花园来找奴婢的镯子。”
品慧说着，一边露出手腕上的青玉镯子，一边笑道，“三夫人您好，这可是上好的玉质。是大小姐从古府带出来，赐给奴婢的。”
朱明玉瞟了一眼，却没放在心上，转而怀疑地问，“真的？”
品慧笑，“三夫人，这有什么真不真假不假的，我这桌子在雪里埋了许久，还冰凉冰凉的，您要不要摸摸看？”
朱明玉用余光瞥她一眼，沉默了一瞬，才挥手道，“不必了。找到了镯子就赶紧回去吧，免得秋儿等急了。天又冷，别在后头多徘徊，小心被家丁当了贼抓起来，大年三十的，舞刀弄剑总是不好，若是见了红，恐怕这一年都不吉利了。”
呵，伶牙俐齿，这咒诅可是张口就来。品慧心下冷笑，不动声色地放下袖子，盖住了那只青玉镯子。
朱明玉又淡淡地扫她一眼，似乎还是不放心。
一阵冷风呼啦一声刮过来，带着腊梅上的雪溅了人一头一脸。朱明玉和忆柳都背过身去，品慧也装作惊吓的样子，弯下了腰，却是抓了一把雪在青玉镯子上迅速地抹了一把。
雪很快过去，朱明玉站起身来，瞪了一眼忆柳，“贱蹄子，倒知道自己躲着，也不知给主子挡着点雪。”
忆柳畏畏缩缩，不敢说话，方才的嚣张气焰消失地无影无踪。
“怎么着，还委屈？”朱明玉声音更加尖利，“你说后花园的梅花好看，我才跟你来的，可这黑灯瞎火的，能看到什么？还敢委屈？”
忆柳嘀咕道，“还不是您说想来看看……”
“你说什么？”朱明玉厉喝道。
“没什么没什么，都是奴婢的错，奴婢下次再也不敢了。”忆柳甩手就给自己扇了两个巴掌，头低到胸口，这次是连大气也不敢喘一下了。
品慧眼观鼻鼻观心，交叠的双手下，雪花不断地摩擦，悄无声息地变成粉末纷纷扬扬地落在地上。
“你回去吧。”朱明玉对品慧道。
“是。”品慧低头行礼，转身就走。
“等等。”还没走出两步，朱明玉忽然又开了口。
“不知三夫人还有何吩咐？”
朱明玉宛然一笑，在灯笼黯淡的火光里显出几分妖媚，“我瞧着你刚刚手臂上露出来的青玉镯子挺不错的，能不能让我再看看？”
“自然。三夫人能赏脸看奴婢的东西，是奴婢的福气。”品慧笑得眉眼舒展。
朱明玉眼里闪过一丝疑惑的光。
此时，品慧手上的青玉镯子已然露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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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的更新欠着，以后补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