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翔宫
凤撵上，周瑶光看着站成方字行队伍的秀女。这些人的眼里有羡慕，有好奇，有雀跃，有伤心，百般的心态。周瑶光回想起自己第一次进宫的时候，那时候她没有资格站在这个队伍，只能远远的望着当时的齐惠妃，她也是这么众星拱月的坐在凤撵上，轻描淡写的望着底下人。那时候周瑶光见着心里只有嫉妒。
如今，她也是别人羡慕嫉妒的对象了。感觉并不糟糕。不遭人嫉是庸才，应该的。
“瞧她们花一样的年纪脸上满满的青春真是羡慕，以前还不觉得自己老，现在不服不行。”
成妃李丝萝恭谦道："夫人不过双十年华，何以言老。倒让臣妾这个上了三十的人情何以堪。"
"成妃，三十有几？"
"三十有五。"
"那跟皇上一样大。说起来本宫也不过小你六岁。你看看外面这些人一个赛一个年轻，十五六岁的年华，怎不叫人羡慕。"
"待她们到了夫人的年纪未必有能力坐得上夫人您的位置。庸庸碌碌的人居多，不是什么人都可以当夫人的，臣妾瞧她们羡慕夫人，眼红的都滴出血来了。"
"成妃就是会哄本宫开心。"待她和成妃李丝萝走上位置，周瑶光淡淡的吩咐"开始吧。"
选秀的总管太监黄浦高喊秀女的名字家事，五人一组一个个鱼贯而入。
刚开始，周瑶光还正坐在主位，但过了半天，已经腰酸背痛，便斜倚在椅子上，李丝萝还勉强正坐，但脸上掩不住的疲惫之色。
除了选择了福建总督的幺女习恩，看来看去也没有一个像样的，今年的秀女怎么就没能入眼的呢？
周瑶光问道："还有多少人？"
选秀的总管太监黄浦道："回夫人还剩最后十个人。"
"一起叫进来吧。"
周瑶光左看右看，对着李丝萝道："成妃可有入眼的？"
李丝萝摇头苦笑，不过是矮子里面拔高个"臣妾惶恐，没有什么好的建议。"
周瑶光苦恼道："皇上不知道，还以为本宫办事不力的呢。"
"要不要从新再挑选一次？"
周瑶光摆手微微一想，向选秀的总管太监黄浦道："叫通州知府祁斌之女祁香环，御使巡查贺年之女贺兰，兵部侍郎肖永勤之女肖爱华进来。"
"是。"黄浦应了一声，赶紧去宣人。
李丝萝这才见识到周瑶光的厉害。选秀名单一直在自己这里，周瑶光从未看过，今日两百号人流水的下来，她就这么记下来秀女的脸和名字家世，委实可怕。
她有些不自在的笑道："夫人好记性，臣妾第一次见，目瞪口呆呢。"
周瑶光按着酸胀的太阳穴悠闲道："不过是雕虫小技何足挂齿。原本以为这选秀是轻松事，不想也是这般辛苦。这四个人先定下来了，接下来就是素儿的事情。"
"一切听凭夫人做主。"
"本宫既不是素儿的生母也不是素儿的养母，选妻之事，还是让你做主吧。"
"臣妾惶恐，还请夫人做主。皇后娘娘不理后宫诸事，现在夫人主管后宫一切事物，还请夫人恩典素儿一次，臣妾真不敢担。"
周瑶光叹气"这本宫，也不知道素儿喜欢什么样的，怎么挑，不如这样，让他自己来选吧。"
李丝萝诧异，眼睛睁大半天"那，那，就按夫人的意思吧。"
李素做梦也想不到自己的婚事能自己做主。他一向不受宠，父皇冷淡他，后宫皆知，他虽说是皇长子，但诸人冷待。除了成妃娘娘还想着自己，其余的人，无人为自己着想，也没人给自己选择。
今天居然，也有这般的好运气。生母已死，他活的小心翼翼，近乎苛刻，对众人礼敬有加，唯恐立下敌人。听成妃娘娘说近段秦国夫人忽然示好，今日更是送上大礼，让人百思不得其解。若以前父皇子嗣艰难还有指望，如今已无半点用处，皇后娘娘，韩国夫人接连有孕，以后还有别人。皇位怎么都不会有机会轮到自己。
手里的玉如意被他紧紧握着。周瑶光头一点，他缓缓的走在秀女间，每经过一个，黄浦便报上名字家世。
有些见他看过来赶紧避开眼去，有些则是讨好的媚笑，有些呆楞的在原地不知所以。唯有一个人看着他一眼，点头示意不卑不亢。李素站在她的面前，黄浦高声唱道："裕阳县令海史之女海穗。"
李素的手一顿，县令之女？他已经没有靠山若此时没有办法找一个显贵的岳丈，以后再也不会有机会问鼎皇位了。
眼前的人，几不可见的轻蔑一笑。李素气愤难平，暗想有什么可笑？难道这个时候就不该有犹豫吗？
他伸出手，将玉如意递给海穗。成妃李丝萝咳嗽了一声，海穗要接过的手瞬间一停。有些尴尬的看着李素。
李素将玉如意塞在她的手里，对着周瑶光道："夫人，母妃，素儿挑完了。"
成妃李丝萝脸上无光，虽说没有显出来，可气头上，一字也不肯说。周瑶光见李素这般拿得起放得下，心里暗自喝彩，脸上还是一板正经"还有两个荷包也赏出去吧。"
"是。"李素随意的拿起，递给最近讨好微笑的两个人。
"素儿好眼光。本宫瞧着海姑娘极好。成妃，你说是不是。"
成妃李丝萝碍于情面，勉强应了。周瑶光安慰道："今天皇上对本宫交代清楚了，等素儿大婚之后册封为郡王出宫开府。"
成妃李丝萝这才有了些喜意。
"这些年皇上念你劳苦功高，也准备晋封你为成贵妃。皇上那天还说你尽心抚养，他都看在眼里。"
李丝萝跪下谢恩，眼眶湿润。这段日子是怎么啦，好事一桩接着一桩。她感激的望着周瑶光。她知道总有一天，得到的这些是要还的，可她愿意，为了素儿值得的。
大选一完，李素追了出去，跑到李丝萝的面前气喘吁吁道："母妃生气了？"
李丝萝拍拍他的肩膀担心道："为何跑的这般急。母妃没有生气，你别担心。"
李素还是心事重重的望着她，不肯相信。
李丝萝叹气"真的没有，母妃是怕你以后没有靠山被人欺负，仅此而已。"
李素这才放心"母妃，孩儿长大，不会被人欺负了，以后就让孩儿保护你。"
李丝萝鼻子一酸，背过身去擦去泪水"是母妃无用，否则你也不会这么辛苦。"
"母妃哪里的话，素儿从小就知道您是真心的对我好，与生身母亲没有任何的区别。素儿以后一定会像亲身母亲一样的照顾好您。您放心吧。"
李丝萝捂上他的脸颊，她一直没有自己的孩儿，真心实意的照顾他，把他当作自己的孩子，从未奢望有一天他能回报，如今他如此有心，怎么不教自己激动。
李素擦去她的泪水，细看她鬓间已有的白发。他暗自庆幸有这么好的一个女人能照看他长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