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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破门而入

大凡明君治国施政,都懂得“兼听则明”的道理;每一项大政方针的出台,都要经过多少人、多少次地反复论证,甚至搞一些试点,成功了才能慎重颁布;即便实施了,还要跟踪调查、不断地改进完善,这样才能把大事办好、好事办实。可我们的宋徽宗赵佶倒好,像皇家园林——艮岳,这样耗资巨大、耗时数年、致使大宋国库空虚、边防削弱、人民怨声载道、国力一蹶不振的兴建项目,他们几个人就这么举重若轻、稀松平常、草草率率、说说笑笑地就给决定了!

他们几个人轻而易举地确定了建造艮岳园林这样的大事后,便回到皇宫御书房 ,又若无其事地喝茶闲聊起来。他们从易经八卦谈到老庄道学,从孔孟儒教谈到天竺佛经,那鸳鸯脸老道林灵素真是口若悬河,滔滔不绝地向徽宗灌输一些“天人合一”、“无为而治”的道理学说,直把个徽宗听的目定口呆,在一片茫茫然间也对道教佩服得五体投地了。

蔡京一看徽宗如此心驰神往地陶醉其中,当然也就见风使舵地推波助澜起来。他便从实际生活的点点滴滴加以诠释,以生动鲜活的事例解析道教的博大精深和无处不在,直把个徽宗痴迷得连连顿足,大有相见恨晚之遗憾。

这时,梁思成近前禀报:“官家,门外童大帅求见!”

“啊,他接应花石纲几时回来了啊!让他快来谈谈!”徽宗高兴地说。

于是,梁思成外出几步,扯开公鸭嗓子对外大呼:“请童大帅觐见——”

目光炯炯的童贯进来,瞟了一眼蔡京和林灵素,即慌忙在徽宗面前匍匐在地,朗声说道:“官家在上,微臣童贯回京复旨来了!”

一看老臣童贯尽管功勋卓著、年事已高,但还是这么毕恭毕敬地顶礼膜拜,徽宗非常欣慰地捋了捋他的五缕美髯,嘻嘻笑道:“免礼了!童爱卿老当益壮,接应花石纲劳苦功高,快坐下说话吧!”

“臣谢坐!”童贯向蔡京点了点头,便在蔡京的一边坐了下来。

“童爱卿,快谈谈你接应花石纲的事情吧?”徽宗急不可耐地问。

一向喜欢夸夸其谈的童贯并没有开门见山地回答徽宗的问话,而是故意借题发挥地恭维徽宗道:“官家啊,这一回臣算是对您佩服得五体投地了哇!嘿嘿,实话说,原先您让臣带兵去接应花石纲,臣还觉得多此一举呢,可到了亳州,方知官家您真是料事如神呀!”

“怎么,那王黼果然办事不力?”徽宗稍有惊诧地问。

“岂止不力呀?差点儿把小命都给搭进去了哇!”童贯无限感慨地说。

“快说说,那小子怎么了?”蔡京亦沉不住气了。

童贯绘声绘色地说:“哎呀,那劫取花石纲的贼寇真是太诡计多端、胆大妄为了啊!他们借助朱勔与王黼互不认识的契机,先是到演戏道具店里买了几身行头,冒充朱勔,给王黼以药酒接风洗尘;王黼被蒙倒后,又换上了王黼的穿戴,冒充钦差大臣王黼,赶到码头驿站,问责朱勔丢了五船奇石之罪,将朱勔拿下;然后谎说涡河上游水浅,须调转船头走汴水,命令官兵回航,便劫花石纲而去了哇!”

“啊!”徽宗闻言,禁不住惊得大叫一声。

蔡京、梁思成亦略有惊愕,皆瞪着眼睛看着童贯那高鼻深目的脸,等待着下文。只有那位老谋深算的妖道林灵素,还在置若罔闻地闭目养神呢!

“呃,官家莫怕!官家莫怕!有惊无险!有惊无险哇!”童贯嘻嘻一笑,继续绘声绘色地炫耀起自己的功劳来:“嘿嘿,多亏臣及时赶到,搭救了王黼和朱勔,又到亳州府衙调兵遣将,星夜追至蒙城。我们在蒙城摆开战场,经过我们舍生忘死地奋勇拼杀,浴血奋战,方才捉拿住了一名劫匪,夺回了花石纲呀!”

徽宗闻言转惊为喜:“啊!童爱卿兵贵神速,多谋善断,出生入死,虎口夺食,功劳不小啊!朕日后定将大大地封赏于你!”

“官家,封赏的事就以后再说吧,不过,臣眼前倒是遇到一件麻烦之事。”童贯小心翼翼地说着。

徽宗诧异起来,皱了皱眉头问:“呃,不是胜利凯旋了吗,还会遇到什么麻烦之事呀?”

童贯缓缓地说道:“启禀官家,事情是这样的。我们运送花石纲的车队在经过宣德门时,有一尊名曰冲霄峰的奇石因太高太大,怎么也过不进内城来了!有人提出拆除城门楼,臣深知皇城乃国家整体之形象,‘牵一发而动全身’,关系重大,不敢擅自作主,故即刻赶进宫来,恳请官家定夺哇?”

一听是拆除那古朴典雅、巍峨壮观的宣德门,一直为那上面美妙绝伦的砖雕、木雕艺术而陶醉的徽宗的确有些不舍。他沉吟半晌,依然首鼠两端,拿不定主意,便支支吾吾地说:“这个嘛——”他习惯性地看了蔡京一眼,问道:“不知蔡相对此事有何高见哇?”

老奸巨猾的蔡京深知这样的事不可轻易表态,如若擅自作主,一旦办砸了,就会引来千夫所指、万人唾骂!哼,我放着清净不清净,干吗引火烧身呢?蔡京想的这里,就慢条斯理地说:“按说嘛,这宣德门乃皇家内城之形象,拆成一片断壁残垣,的确有碍观瞻;况且那上面的砖雕、木雕,都活灵活现、栩栩如生的,毁坏了也的确让人于心不忍!但是——”他说到这里,正愁着下面怎么耍圆滑、玩深沉、来个左右逢源、“刀打豆腐两面光”呢,可忽然抬头看见了对面眯眼而坐的林灵素,便不由暗暗高兴了,心想:俺正愁着不好往下说了呢,他林灵素不正好是俺凑坡下驴的一个好台阶吗?于是便莞尔一笑,连忙顺水推舟地说:“呃,咱们现有风水大师在此,这样拆城门的大事,关乎国家社稷的风水文脉和发展前景,咱们还是请教一下博览群书、见多识广、料事如神的林道长吧!”

徽宗一听蔡京说得有道理,便一边连连点头,一边对那依然闭目养神的林灵素客客气气地说:“嘿嘿,林道长,我们遇到拿不准的难题了,道长有经天纬地、预测吉凶之才,还需您不吝赐教呀!”

林灵素故弄玄虚地掐指算了一阵,然后装模作样地挥了一下拂尘,朗声说道:“无量天尊!若是北门,是万万不能拆的!因为北方乃我大宋天朝敌对之国,大门洞开,预示着关隘失守、国防不稳,而这南面的宣德门嘛,就无关紧要了!”

徽宗一听林灵素的意思是可以拆,但又恐怕听得有误,便想进一步核实,遂轻轻地问道:“嘿嘿,道长的意思——就是说,是可以拆的?”

“然也!”林灵素有模有样地挥了一下拂尘,风度优雅地点了点头,掷地有声地说。

道长的话犹如天设地造的金科玉律,立马让沉吟不决的徽宗皇帝深信不疑了!徽宗看了一眼一在稍稍点头的蔡京,连忙对童贯说:“童爱卿,既然林道长都这么说了,那你就领旨去拆吧!”

“臣遵旨!”童贯急急而去。

再说这时的皇城宣德门边,朱勔正在指挥着载有冲霄峰的车辆让开道路,让其它车辆继续进入皇城。

童贯的车子来到宣德门。童贯下了车子。

朱勔急忙上前焦急地问:“童大帅,皇上如何定夺啊?”

童贯说:“当时皇上、蔡相都拿不定主意,多亏有一名道长正在那里。他掐指一算,可以!便一锤定音,拆!”

朱勔幸灾乐祸地说:“嘿嘿,我原先提出拆城门的动议,也只是随便地说说而已,想不到一语成谶,现在真的拆城门了!不过,这么美轮美奂的宣德门若是今天被我们拆了,日后会不会有人找我们算后账呢?”

童贯恶狠狠地瞪了朱勔一眼,不耐烦地说:“哼,你小子怎么这么多的歪心眼儿?最先提出拆城门的是你。现在真的拆了,你又瞻前顾后了!反正咱们有皇上的圣旨,你怕什么?婆婆妈妈的,办什么大事!”

“是是,大帅一语中的,批评得完全对、非常对、百分之一万地对!俺今后一定痛改优柔寡断的臭毛病,效仿大帅您这样敢作敢为、敢说敢当、敢冲敢闯!”朱勔点头哈腰地恭维了一番童贯后,就抖了抖精神,振臂高呼:“官兵们,圣旨下来了,咱们就大胆地拆城门喽!”

官兵们虽然对动手拆砸这么美轮美奂的城门心有不舍,但是,军令如山,这样的事儿哪能是无权无势的小小兵卒所能左右得了的啊?所以,他们只有极不情愿地拿来撬棍、抡起大锤,“噼里啪啦”地动手拆了起来。

原先飞檐翘角、巍峨壮观、文化底蕴深厚、代表一个时期之地标形象的汴京内城城门楼——宣德门,在众多官兵七手八脚地乱拆下,一会儿变成断壁残垣、一片废墟,显得一派萧杀了!

市民们围观着、评论着、感叹着、惋惜着:

“唉,这建造不容易,拆除倒是很容易呀!”

“就是!多么好看的城门楼啊,拆了挺可惜的!”

“哎呀,别的不说,就那些珍贵的砖雕、木雕,生生地毁坏了也让人心疼哇!”

在围观市民们一番痛心疾首的叹息声中,古色古香、雄浑大气、凝聚着多少人心血和汗水的宣德门,就这么突如其来地消失了!

载着冲霄峰的车辆终于进入了内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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