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那燕子观的道士来金府替金海治疗伤情的事情可是真的?”
柳花清颔首,道:“确有其事。那道人是两年前来的寒水镇,当时金海被杖责,我使了些手段,让他的伤一直好不了,到底只有看他苦不堪言我才能好过些。后来那道人来了,想要拿我,幸好我有判官老爷赐的法器,才能躲过一劫。而那道人却也不是什么善茬,他在金府待了五日,日日喂金海喝那兑了香灰的香酒,三日之后,金海的魂魄便脱体而出,肉身却被另一个魂魄给占据了。道人以一个奇怪的法器收走了金海的魂魄,而那夺舍之人则待在了那里,直至第五日,魂魄稳固,道人才将那已被夺舍的金海放出去与金老爷见面。”
“金老爷见儿子痊愈,哪里还会察觉他有什么异常,高兴之余又让道人来收我,道人知道奈我无法,便推说不肯,收了酬劳便走了。自此,那无名道人算是在寒水镇有了些名头。”
“而后因为我与怜儿她们时常在这府里乱闹,金老爷吓得不敢在寒水镇久待,匆匆忙忙就带着家眷离开了,只余下这处空宅子。后来的事情我却是听判官老爷说的,那夺了金海躯壳的魂魄离开寒水镇不久就碰见了一位得道高僧,魂魄便被收了。金老爷痛失独子,一夜白头,不多久也郁郁而终了。”
“自此,看他们报应到头,我们这些冤魂也算是大仇得报,怜儿与七姨娘早就投胎转世去了。只有我,因为与判官老爷的五年之约未到,所以一直还在这金府盘桓不去。”
“那柳姑娘应该庆幸,当初并未造杀孽,否则为了一个负心恶郎惹上业报,甚至无法投胎转世,那可就大大不值了。”
“夫人说的是,幸好判官老爷仁义,否则若因我当时的一时冲动,让我只能永生永世地困在这荒宅里,走不了离不了,那我定会悔不当初。我现在只求那五年之期能尽快到来,我便能过那奈何桥,饮尽孟婆汤,忘掉前尘事,重新开始一切,再不用做这孤魂野鬼,看着这满桌的酒菜,却也不能入口。”
秦落雨疑问:“怎么?莫不是鬼是不能吃东西的?”
柳花清轻笑道:“的确不能,譬如这酒,我只能嗅,不能喝。”
见秦落雨面露怜惜之意,柳花清释然一笑,道:“秦夫人莫要介怀,既然为鬼魅,自然是与凡人有着诸多不同的。只要五年之期一到,我能脱离这荒凉金府,投胎转世,一切就够了。”
又倒了一杯酒,柳花清便醉了,红着脸谢客,众人便从西厢退了出来。
由灯火通明的内室走出,外面夜幕沉沉的,显得异常的黑,秦落雨抬头看了眼无月的天空,默然不语,满腹心思。
老实说,今天在客栈听了那涂老三说的故事,她就一直心思百转,乱七八糟的,甚至自己也弄不明白到底为什么会想,只知道越想越害怕,越怕却越想。
她总觉得她现在的幸福是假的,她的夫君,是个极出色的男人,不管他是殷老爷、睿静王、蛇王还是仅仅只是殷睿宸,都是那么英挺卓越、俊美出色,他温柔体贴、风度翩翩,定是许多闺中女子的佳婿人选。她何其有幸,能成为他的妻,而就是这份幸运,总让她觉得不安,生怕如今的生活只是一场梦,一觉醒来,这个与她共度一生、纠缠一世的男人,会变成她臆想的幻觉。而她更怕的,则是她只是一个普通的人类,无法如他那般长生,终有一天她会死去,而他,也许就他会被另一个出色的女子夺取目光,会有另外一个女子分享他的爱。
作为一个合格的贤妻,她无法干涉夫君在她死后娶妻纳妾,但是作为一个人类,她也实在无能为力。她如此爱他,怎么也不能接受自己的夫君会爱上另一个人的可能。所以,她想让自己强大一些,能保护自己能与他并肩,想要与他永生永世的在一起,想要他能一直如今全心全意的眷恋着,不要有三妻四妾,仅她一人,从一而终。
“……娘子,娘子。”见都已经回房了,秦落雨却还在走神,殷睿宸连连叫了几声,也不见她有反应,顿时有些慌,微微有些着急地钳制着她瘦弱的肩,“娘子你怎么了?”
“……恩?什么?怎么了?”肩上的压制让秦落雨从深深的思绪中挣脱了出来,却一眼望见殷睿宸充满焦急的眸,顿时有些迷茫。
殷睿宸眉头紧蹙,伸手试了试她额间的温度,不解地问:“娘子你怎么了,身子不舒坦吗?”
秦落雨这才知道自己刚刚想着想着竟是走神了,忙摇了摇头,道:“没事,为柳姑娘难过罢了。”
“别瞒着我,这绝不是你方才想的事情。”殷睿宸自然能看出她的情绪不对,自然不会轻易放过她,“娘子,我是你的夫,你的任何事情都可以告诉我。而且,夫妻之间,本就该坦诚相待,你又有什么是不能告诉我的呢?”
“我……我……”秦落雨张了张嘴,望着他的脸,面如冠玉,眸如点漆,里头盛的却是醇如酒的满满情意,竟是让她恍如醉了,“夫君,永远不要有别人好不好?”
殷睿宸一怔,但他是何等聪明之人,虽是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却已然让他明白自家娘子在说什么。
他哑然失笑,揽臂将她拥到了怀里,二人紧密相贴,让她的耳依偎在他的心口,叹道:“原来我竟是让你这般没有安全感。我的好娘子,可听见了,我的心声。我现在便告诉你,殷睿宸此生此世只有秦落雨一个妻子,绝不纳妾,绝不会有别人。”
秦落雨傻傻地听着他的心跳,“扑通扑通”,平稳而有力,他的声音传入耳中,明明近在身前,却又恍如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清晰明了却又恍然如梦,让她猛地就红了眼眶。
殷睿宸眼见自己的话让心爱之人竟是又开始掉眼泪,顿时是急的手忙脚乱,语无伦次地劝慰道:“娘子怎么竟是哭了。难道我方才说的不好?那我再说便是了,我发誓,对苍天……不,对昊天大帝甚至对盘古大神发誓都可以……我的好娘子,你可莫要哭了……”
“扑哧……”他何曾有过这种时候,从新婚初见到久别重逢,他都是一派翩翩君子,似乎所有事情都在他的掌握之中,所以很少有大的情绪波动,这般手足无措,却是第一回,但也让她真正的安心了。
“那你要记得今日说的话,永远不可以有别人,哪怕将来我红颜老去,成为一个老太婆。”
“是,我的好娘子,哪怕将来老去,你也会是我眼中最美的老太婆。”殷睿宸浅浅地在她微红的眼睛上落了一吻,“何况你现在已修成仙魂,永远也不会有红颜老去的时候。”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