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夜却摇了摇头,笑道:“饮茶有什么意思,既然要叙旧,怎能少了酒?你我许久不见,今日可要喝个痛快。””
说罢便让人去地窖里取几坛好酒来。
殷睿宸一扬眉:“你现在还有心思喝酒?”
“你我久别重逢,自然要痛饮一杯以示相庆。而且我今日情绪不佳,更需要喝两杯,毕竟一醉才能解千愁。”千夜一甩袍角,在桌子的另一端坐下,“我一直将他们当成兄弟,没想到却被所有人所背弃。”
殷睿宸见他情绪低落,便道:“既然如此,那你我就来个不醉不休。”
话音刚落,却见两个黑衣魔族合力抬着一个黄泥封口的黑坛,说是坛,实际却足有水缸大小,两位魔族将沉甸甸的酒坛放在桌旁,又捧上杯碗盘筷以及一些下酒的小菜。
殷睿宸看着酒坛:“……”
“我想,方才那句话不如就当我没说过罢!”
千夜哈哈大笑,取过两个脸大的碗,面带笑意道:“我这酒是用千年红莲果酿的,虽不如仙界的仙酿香甜甘醇,但也别有一番滋味。而且红莲果到底是果子,不似凡界的粮酒那般醉人,放心喝就是了。”
殷睿宸这才无奈接过碗。
千夜却将地上的酒坛单手一提,轻轻拍去坛口的泥封,方才二人合力抬都显得吃力的酒坛落在他手中,竟好似十分轻巧。
他敛起一边袖子,接着将坛口倾倒,清澈透明的酒液伴着一股浓郁的香气倒入碗中。
“好酒!”殷睿宸不是好酒之人,不过这股浓香的确醉人,让他也忍不住赞叹不已,“虽然还未曾喝,但是这酒香浓郁,可比我在天宫喝的仙酿还要让人垂涎。”
“红莲果长在邰云山之上,千年结一次果,只有熟透的果子才能用来酿酒。为了守这几颗果子,我在邰云山上待了整整三年。酒酿成之后,一直都在地窖里封存着,今天还是第一次开封呢。”
殷睿宸叹道:“那可着实算我有口福了。”
二人端起碗对碰了一下,千夜道:“为久别重逢,先饮一杯。”
这是千夜第二次提久别重逢,殷睿宸便不由想起二人的初见。
那时的殷睿宸受女娲之名,游历四方,增长见闻,谁知却听说了一桩奇事。
说的是凡界一位姓贾的小姐,年幼时同父母外出游玩,路遇大雨,一家人在野外的凉亭中避雨,此时有牧童牵着一头黑牛也避了进来。闲着无趣,贾老爷就同女儿和牧童逗趣说,相逢即是有缘,让她长大嫁予那位牧童,牧童立刻就红了脸,小女儿年纪小不懂事,却道:“他一说话就红了脸可不好玩,倒是那黑牛长得有意思,我要是长大了,要嫁给那头大黑牛呢。”一家人都被逗乐了,并没有将此事放在心上,谁知十年后,便有一位高大俊朗的青壮男子求上门去,说十年前在凉亭与小姐订下姻缘,特来求娶。
贾老爷一想十年前的确有这样一桩事情,只是当时只是玩笑,怎么也没想到当年的牧童竟然当了真,不过他也不是嫌贫爱富之人,而且家中只有一位闺女,只要二人性子相合,就是男子家里穷些也不要紧。
那男子便道家里无父无母,他孑然一身了无牵挂,即便是入赘也是可以的。贾老爷一听自然欣喜,留他在自家铺子里做了半年的工,只觉这孩子勤劳刻苦忠厚老实,确实是不可多得的良婿,于是就拍板将女儿正式许给了他。
二人成亲后的确是夫妻相和,琴瑟和鸣,如此一年之后。贾小姐怀了孩子,想吃淮源河的蜜枣,贾老爷特地请商队去采买,谁知却在路上偶遇一位得道高人,高人称在他身上察觉到了魔气,可能有魔物在他身旁,若是不及时除去,恐怕有碍性命。贾老爷半信半疑把高人带回家中,没想到竟然查出自家那位女婿是个魔族!
高人想方设法想除去魔族,谁知那魔族也道行高深,二人一时斗了三天三夜,仍然不分伯仲,可就在第三日一早,贾老爷却发现自家女儿悬了梁,只留下遗言说自己误嫁魔族,清白不存,竟然还怀了魔胎,于是一死了结。魔族听闻妻子自尽,失神被擒,贾老爷痛哭不已,问他为何欺瞒自己。魔族却道,当年的确是贾小姐亲口许下的婚约,只不过他不是方面的牧童,而是那头大黑牛,他本是魔族将军,因缘际会变作黑牛报答牧童的恩情,谁知竟与贾小姐有了缘分。
魔族痛失爱妻与未出生的孩子,自愿赴死,高人就将他带走了。贾老爷哭了一通后,见女儿恍若生人,不忍心将女儿下葬,就为她在自家后山铸了一座陵墓,那墓富丽堂皇,仿佛她平时住的闺阁,平日里夫妻俩想念女儿还能去看看。如此过了数月,贾夫人思念女儿忧思成疾,也想吃那淮源河的蜜枣,贾老爷派了丫鬟去买,不想丫鬟飒白着一张脸回来,说是在集市上遇见了贾小姐抱着孩子也在买蜜枣。
贾老爷自然不信,特地去问了那卖蜜枣的店家,却说大约一个月前开始,每日都有一位漂亮的女子抱着孩子来买蜜枣,买的也不多,只扔下两个铜板,取了蜜枣就走,从来也不说一句话。贾老爷第二日便守在那店家处,果然到了时间便见一位女子抱着孩子袅袅婷婷的走开,身上穿的是当初贾小姐下葬时裁剪的新衣裳,一张脸俏生生白如玉,确实是活生生的贾小姐。
贾小姐照例扔下两个铜板,接过油纸包的蜜枣,回身便走。贾老爷小心翼翼的便跟着她一路拐过集市,慢慢走向贾家的后山,入了贾小姐的陵墓,便不见了。贾老爷这才信了自家女儿死而复生,欣喜的进了陵墓内,果然见棺木是半开着的,他走上前去见贾小姐躺在棺木内沉睡着,一个小娃儿在她身前爬来爬去,贾老爷唤着贾小姐的名字,直道父亲来接你回去了,一边抱起那孩子,孩子长得珠圆玉润,双目灵动,十分玉雪可爱,贾老爷很是欣喜的逗弄了一阵,接着再看女儿,却发现她的脸色居然在短短的时间内褪去了红润,而且泛上青黑的死气,分明是已经死去了。贾老爷伤心不已,但女儿确实已经死去了,他只好抱着孩子回了贾家,夫妻二人将孩子抚养长大。
这位魔族大将与贾小姐生下的孩子就是如今的魔君千夜。
殷睿宸在凡间听闻了这个流传多年的故事,却十分好奇那个孩子后来如何了,但凡间的故事到此为止,已经没有贾小姐死而复生后生下的孩子任何的消息。为了给这个故事添一个结局,殷睿宸特地寻上魔界。
而彼时千夜正初任魔君,但却地位不稳,上有前魔君之主刻意压制,下有野心蓬勃的下属屡屡挑战,可谓内忧外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