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睿宸回来得突然,却又分外令人欣喜,秦落雨只觉得飘飘荡荡好几天的心终于安定了下来,眼角眉梢都透着笑意。
二人相携进了门,红葵在一旁笑道:“殿下这是一回来就急匆匆的赶来了,不枉王妃在家里每日要念上几百遍。”
殷睿宸扬了扬眉:“怪道我在魔界时,整日耳朵都是红的,原来是被娘子念叨的。”
秦落雨羞愤不已,轻轻捶了他一记,嗔了他一句“胡说八道”。
殷睿宸牵住她的手,笑着继续往院里走,却迎面看见秦老爷正好寻了出来,他本是听说秦落雨急匆匆的到门外去了,生怕有什么急事,没想到却看着了殷睿宸,微微一愣后便明白了,继而笑道:“我正奇怪雨儿怎么一大早的守到门外去了,原来是睿宸回来了。”
“岳父大人。”殷睿宸恭恭敬敬的抬手见礼,解释道,“原定好三日就归,因一些事情耽搁了两日,怕娘子等的着急,所以回来得有些匆忙。没有提前告知府上,着实有些失礼,还请岳父大人见谅。”
“都是一家人,谈什么见外话。快进来,你回来的也巧,正赶上用早膳,咱们一同用一点。”
秦府素来习惯一家子聚齐了再用膳,所以几人回到饭厅时,几位夫人与秦飞花二姐妹正坐在一旁说话,圆桌上餐食已经摆置得满满当当,秦落雨略微扫了一眼,看到有翡翠饺,桃花糯米羹,百合酥,水晶糕,以及秦老爷喜欢的糙米粥和十二褶三鲜包,丫鬟们还在不停往上送,圆桌上放不下了,便放在一旁的长桌上。
“坐下吧,红葵姑娘,银环公子也坐。不知道你们喜欢吃什么,就让人都准备了一些,伙食粗陋,就请将就用些吧。”
众人挨着落座,红葵笑道:“我们都不是那样精细的人,平日里包子馒头也是一餐,何况您准备的这样用心,这几日在您府上可真是给您添麻烦了,着实让我们过意不去。”
秦老爷摆摆手道:“哪里的话,你们是睿宸的弟妹,那咱们就是一家人,什么叨扰不叨扰的,不嫌弃就好。睿宸啊,也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之前也不知道你今日回来,不然我让人再去准备几样?”
“不用了,岳父大人。娘子喜欢吃什么,我就喜欢吃什么。”殷睿宸笑着往秦落雨和自己的碗里各挟了一块玫瑰香饼,“我们家素来以娘子说了算。”
秦老爷暗暗点头,满意道:“好好好,那就随意用些。”
秦飘雪素白的手捏着瓷白的勺子,微微搅拌着碗里的桃花糯米羹,艳羡不已:“睿静王对妹妹可真是温柔体贴,妹妹着实命好呢。”
“三小姐说的不太对,能娶到娘字,是我命好才对。”
三夫人接话道:“说起来还是大夫人当初巧做姻缘,才促成了这庄良缘,大夫人果然是慧眼如炬,一眼就看出了这是位佳婿呢。”说着又掩唇笑道,“想来往后替飞花挑夫婿,必然也是不会差了。”
大夫人捧着碗的手微微一僵,面色顿时就沉了下来,她冷着脸舀了半碗糙米粥,奉到秦老爷面前,道:“当时老爷身体不适,才会由我做主替落雨谋划了这桩姻缘,她能得遇良缘是她的缘份,和我可没有什么相干。至于我们飞花,如今老爷身体康健,自然会替她谋算,哪里还有我来费心,”
秦飞花没有接话,自顾自的埋头吃东西,其他人也一时无话。
秦老爷皱了皱眉,正要说话,屋外有人便急匆匆的跑进来,外头的下人没有拦住,只见他一步三跨,眨眼间已经到了厅前,跪倒就拜,把秦家这一桌子人都唬了一跳,全都站了起来。
殷睿宸将娘子挡在身后,蹙眉看着那拜倒在地的人,秦老爷站到眼前来,问:“你是何人?”
那人抬起头来,却是一位稚嫩清秀的少年,约莫十一二岁,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十分灵动,他抬头看了一眼眼前乌泱泱的一群人,眸光忽闪,显得有些怕生,但他却分明没有退缩,咬了咬牙,壮着胆子道:“我姓王名慎行,住在乌鸦巷,我家祖父名叫王祖荣,曾和秦老爷您是好友。”
秦老爷这才恍然大悟,伸手将那少年搀了起来,关切的问:“原来是王老哥的孙子,上次见你时还说你周岁之时,怪道我认不出来了。来来来,快请坐一起用些早点吧。说来自从几年前你祖父到京城去做生意之后,就一直未曾相见,不知他现在可好?”
少年拘谨的摇了摇头,道;“谢秦老爷招待,只是,我鲁莽跑来,却是有急事相求。”
“什么急事?你且说来,我同你家祖父是忘年之交,需要我如何相帮,尽管说来就是。”
“我……想来您不知道,我家去年出了大事故。我父亲在京城里得罪了一位高门子弟,冲突之下失手将人打死了,祖父把京里的生意被关的关卖的卖,好不容易才攒了钱保下了父亲的一条命,如今父亲被判流刑,还不知何时能回……因在京城已无处安身,去年年底,祖父就带着我回来了,如今我们就住在乌鸦巷的老宅子里。”说到伤心之处,少年忍不住哽咽起来。
秦老爷闻言,已然瞠目结舌:“怎么出了这样的大事,我竟然一无所知,那你祖父如今在何处?”
“我此行先来就是要求求您,祖父自从去年父亲入狱之后大病了一场,身体就一直不大好。如今我们家拮据,我年岁又小,家里一直入不敷出,祖父连药也吃不起,身体便一直时好时坏,前几日忽然病倒了,请了大夫,却说很是难办,而且便是想救,要药材也是天价。”
“所以……我这才想到了您,还请秦老爷施于援手,救救我家祖父。”说罢又是跪倒一拜。
秦老爷慌忙将他搀起来,叹道:“傻孩子,你不必求我,王老哥的事情我自然会帮,来人,快请大夫,随我去乌鸦巷看王老哥。”
乌鸦巷位于云阳城之北,此处鱼龙混杂,所住之人大多为穷人。王祖荣当年就是贫民出生,由此处发家,成为云阳城首屈一指的富商。幸好当年发家后,王祖荣一直舍不得将祖宅变卖,这才在失际之后,有一处容身之处。
如今日头已经渐渐怕了上了,晒在人身上微微有些燥热,秦老爷领着秦落雨夫妇以及银环姐弟,携一干下人,并云阳城最好的大夫,随着王慎行穿行在乌鸦巷曲折的巷子里,好不容易才到了目的的。
王家的老宅虽然一直未拆,但实在也有些破败了,斑驳的白墙,零星破碎的黑瓦,甚至靠近西边的厢房还坍塌了一处房梁。黑漆脱落得厉害的大门并没有上锁,只用一根木棍别着,王慎行微红着脸将木棍抽出来仍在一旁,推开门,院子里杂草丛生,只余中间被硬生生踩出一条小路来。
“爷爷住在东屋,还请随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