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日我死在征兵北蛮的战场上,魂魄却一直未归地府,反而回到了以前我们常去的那些地方游荡。我还去了皇帝为你建的坟冢找你,却发现你并不在那儿,我以为你已经转世投胎去了。只好循着尸身的埋葬之处,来到了这个寒水镇,可是我没想到,你竟然会隐居在这个小小的庙宇里。”甄永城顿了顿,才接着道:“幸好这庙宇已无主神,而你又在庙**奉了我的牌位,所以我才能以魂灵之体一直躲在这里。”
“可是看着你成日里摸着我的牌位黯然神伤,甚至还时不时地自残寻死,我却无能为力,那才真是让我比死还难受。”
风远林抹去脸上的泪水,低声埋怨道:“你虽不能显身,不是还能说话吗?你若早些出声同我说话,我又怎会做那些傻事?”
“说到此事,我也甚是不解,我本为魂灵,一直是不能说话的,今日却不知怎么了,突然就能说出话来了。”
“咦?这么说来,你是今日才突然发现自己能说出话来的?”
“恩,我也是方才瞧见他要杀你,大惊之下才突然发现自己能说话了。”
听着二人的话,红茶眼波流转,环视小庙一圈之后,眸光便定定地停驻在那插着残香的香炉上。
“平日里你的牌位都放在这儿承受香火吗?”
甄永城似乎一愣,答道:“偶尔晚宵会为我上香,不过今日这柱香却是那位大人点的。”
红茶这才恍然,笑道:“难怪了。”
“仙子是知道什么了吗?”风远林转头,满怀希夷地看着他。
“若是我没猜错的话,这一切的缘由都是因为蛇王殿下点的那柱香吧。”红茶指了指香炉,笑道:“蛇王殿下是上神,他承了殿下的香火,所以今日才能出声说话。”
殷睿宸颔首,道:“不错,甄王的魂灵之所以不散,估摸着也是因为香火的缘由吧。”
“你们瞧,这在甄王陵前烧香拜祭的人络绎不绝,几乎都抵得过普通的神庙了。”殷睿宸抬了抬下颔,指着门外的甄王陵,道:“正是有着这香火的供奉,他才能继续待在这阳间。”
秦落雨问:“既然他现在已经可以说话了,那是不是多受些香火,他就能显身了呢?”
殷睿宸颔首,应道:“娘子说的不错。”
“真的吗?”风远林与甄永城异口同声地问。
“自然是真的,但是并不能再以这牌位来承香火了,最好能为他铸一个金身。”殷睿宸解释道:“以金身来受百家香火,三年之内,他就可以显出魂身。不过若想要彻底修成肉身的话,那就至少需要十年的香火供奉了。”
“十年……十年吗?”风远林嗫喏着不住呢喃,欣喜得几乎压抑不住脸上的神色,唇角勾着笑痕,却又止不住地地往下落泪。
甄永城的声音也满是欣喜地对风远林道:“晚宵,晚宵。只要十年,我们就又可以在一起了。”
“还要十年啊?”秦落雨却拧了拧眉,十年,她简直无法想象,若是自己跟夫君分开十年之久的话,她会如何……
“百年的孤寂我们都撑过来了,十年又如何?哪怕让我再等上百年,我也要等。”风远林伸手抹去脸上的泪水,欣喜若狂地朝着神位的方向道:“永城,你等着我。我这就去请人来为你塑金身。”
甄永城慌忙唤道:“晚宵别忙,晚宵……”
他喊得急,但风远林跑得更急,不过一会儿,那风远林已经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去,也不知有没有听见甄永城的呼唤。
甄永城无奈地失笑,对殷睿宸赔礼道:“晚宵的性子急了些,请各位上仙莫要怪罪。”
“他痛苦地过了这么多年,心里自然是急的,我们又怎会怪罪。”秦落雨笑答,侧头看了看身侧的殷睿宸,忍不住叹道:“真好,夫君……他们又能在一起了。”
殷睿宸俯身点了点她的面颊,问:“怎么?有没有比娘子原本想的,还要更圆满一些?”
秦落雨咯咯娇笑道:“所以我才道夫君神通广大,一定会有法子的。夫君一定早就知道甄王就在这庙里对不对?也对如今这境况早就了然于心了对不对?”
“方才靠近这间小庙之时,我的确是看到有个魂灵在庙中四处游荡,之时样子太过模糊,看不清面相,所以一时并不知那人就是甄王。”
“后来听林神相诉说当年怨事之时,我又瞧出那魂灵的情绪似乎变得十分激动,我这才捻了炷香点上,奉点香火给他,好看清他的面容。只是没想到,他平日里受的香火已是十分旺盛,我那一炷香,刚好能让他开口说话。”
秦落雨扬了扬唇,笑意更为璨烂,赞道:“夫君真是太好了,总算让他们这对有情人终成眷属了,否则就算此事过后,我也会抱憾的。”
“我也实在不敢想象,如果是我和夫君分离十年,甚至百年的话,我一定会……”
殷睿宸眉头一蹙,略略使劲地箍紧她的腰身,不悦地道:“娘子在说什么傻话,我又怎会由你离开我那么久?莫说十年百年,往后,你一天也不许离开我的视线。”
秦落雨这才愁色尽失,莞尔一笑,道:“一天也不许离开,难道夫君是让我天天粘着你吗?”
“粘着也好,挂着也好,就算让我天天抱着你也成,总之以后你一天也不许离开我。”殷睿宸语气十分坚定,话虽霸道,却让秦落雨觉得从心口泛出暖意来。
“夫君……”秦落雨眼眶微微泛红,眼睛中却透着似水的深情。
红茶见他二人旁若无人地情意绵绵起来,自然不敢打扰,只是抿唇一笑,扫了一眼背身而立的甄王魂灵,便悄然化身隐回红茶花中。
秦落雨回过神来,这才发现红茶已经不见了,当即面色一红,羞涩地道:“红茶姐姐方才还在,夫君你就信口乱说。”
“那又何妨,你我夫妻情深,难道还怕他们瞧不成。”殷睿宸得意地笑,伸手将她揽入怀中,道:“好了,他们要为甄王塑金身恐怕也要些时日,不如我们早些回客栈,改日再来看吧。”
“也对,他们多年不见,必然也有许多话要说,我们还是莫要在此叨扰了。”秦落雨自然附和。
见二人要走,甄永城这才急急回过头来,毕恭毕敬地躬身道:“恭送二位上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