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真的是那个女人。”殷睿宸施了个法诀,隐身在一旁看着这一幕闹剧。
“那个女人?是指?”
殷睿宸挑了挑纤长的眉,桃花眼微微眯起,脸上的表情阴晦不明,看不出是喜是怒,“要说那女人的来历,就得先提沧澜成为水神之前的事。”
“那时的他名叫孟平轩,书香门第出生,父亲早亡,家中只有一个年老的母亲,但祖上家产殷实,所以虽然算不上家大业大,却也还算富足。而他自小才华横溢,当时年纪轻轻便已考上了进士。后来,在老母亲的意思下,他娶了母亲娘家的远亲表妹金氏。那女子生得容貌甚佳,娉婷妖娆,所以新婚之后二人也是如胶似漆,可是不久后他便启程前去京城赶考,可还没待他出城,就出了事故。”
“他途径当地一道湍急的溪流之时,突然被人在背后使力推入水中,而他自小不识水性,而且因为地处偏僻也无人营救,自然便枉死了。可就在他将要被夺去他性命之前,他恍然看见了隐在一旁的金氏。虽然他觉得自己与金氏夫妻之间甚是和睦,她不可能会害了自己性命,可是到了地府,一照那阴间孽镜,那金氏与其表兄秦龙勾搭成奸,又将他推入水中至死,以及其后的气死孟家主母,私吞孟家祖产的恶行,便一清二楚了。”
秦落雨忍不住惊呼一声,对那女子的狠心恶事着实一番惊奇。
“而孟平轩到了地府,因为其乃是枉死,阳寿未尽,阎王爷又念他才高八斗,不忍屈才,便禀上替他谋了个职缺,容他在那溪中做了个小水神。我同他,便是在那之后认识的。”
“你又何必这么说呢,我当年鬼迷心窍,对你做的那些龌龊事,你肯定早就知道了。”女子低着头,嗫喏着说:“其实我跟秦龙表哥在我们成亲之前就已经在一起了,我本想着非他不嫁,但是我娘说他无家无业,又好赌好饮,所以不容我反对,硬是让我嫁给了你。”
听她说起了当年事,沧澜忍不住回过头来看着她。
“刚嫁给你的时候,我也曾想着这一辈子便随了你了,谁知后来秦龙表哥又偷偷寻过我几次。本来他只是找我借些银钱使使,可是后来……”后来他三番四次地求欢,她便也半推半就地从了,但这话,她却是怎么也无法说出口的。
沧澜冷冷一笑,问:“后来你便跟他又好上了是不是?”
“我……那时你日日结伴读书,并不常在家中,我也是……”
“不用再说借口,你若真的对我有心,那么也不会发生之后的事情。”
女子被他一句话堵得脸色青白,低头道:“你果然是知道了。”
沧澜侧头反问:“我知道什么?知道你们是如何密谋杀我的吗?这我可不清楚,不如你来跟我讲讲,讲讲你们是如何将我推我水中,又是如何眼睁睁地看着我淹死,又是如何气死我娘,如何夺走我孟家的财产的!!”他一边问,一边朝她迫近,让她惊喘一声,忍不住往后狠退了几步。
“说啊,你怎么不说?”
“我……我……”女子低着头,支支吾吾了半晌,却怎么也说不出口,甚至不敢对视他那恍如黑曜石般的眸子,而后狠狠地屈膝跪了下去,“我知道错了,我当时鬼迷心窍,听信了他的鬼话,以为只要你无法回乡就真的能跟他长相厮守。”
“但我从来不曾想过要你死,我也不知他会真对你下死手,居然趁你路过汛溪的时候将你推入水中,害你没了性命。而后来你的死讯传回家里,让婆婆一病不起、撒手而去也并不是我所希望的。”她低着头,又羞又愧,豆大的泪珠不停地往下落,“可是后来我也受到报应了不是吗?秦龙他气死婆婆,私吞了孟家所有的财产之后,就开始对我不冷不热的,后来还甚至把我赶出了家门。”
“被赶出家门之后我也没脸回娘家,就一直在外头做些手艺活赚些银钱,可是我毕竟没过过这种日子,没过多久就受寒生了痨病,在外头也没人管我,拖了一年便死了。”说到当年自己在外病死却无人知晓,她哭得更是伤心不已。
沧澜瞥了她一眼,冷嗤一声,“没想到你也知道那是报应,万事有因才有果,你种下的恶因自然结不了善果。当年你若待我以心,待我金榜题名时,自然有你的好日子过。可没想到你却勾结他人杀夫夺财,最后才落得个流浪在外、凄惨而亡的下场。如今你说这些,莫不是还要怪罪我不成?”
女子慌忙摇头,道:“不,不,我并无此意。”
“当年我做下那些亏心事,自然是我应得的报应,我又怎敢怪罪于你。其实我三番四次前来寻你,如今又同你说那些往事,不过是求你今后莫要再怨我,便放我一条生路吧。”
“放你一条生路?”沧澜微微蹙眉,很是不解:“此事已过去多年,你也已经几番转世,如何又来求我放你生路?”
女子泣哭道:“这也仍是我的恶报罢,当年我做了那恶事,又被秦龙赶出家门,独自一人在外死去,也不曾有人知晓。而那牛头马面擒了我的魂魄,便将我带到阎王殿下接受审判,那判官老爷说我生**荡,屡次与人通jian,又心生妄念,谋害亲夫、气死婆母、私谋家产,几番大罪并罚,便将我打入寒冰地狱受百年刑罚。”
“世人不知,这世上一日,地狱中却是一年。我在那寒冰地狱中日夜不分地过了百年那生不如死的日子,才终于盼到走上转轮王座下,发往转世台转世投胎。可就在这时,判官老爷却又将我拦了下来,他说我犯了那诸多罪责,恐怕不能安然投胎,除非能博得你的原谅。”
“当时我不解其意,判官老爷便一一解释了我听。他说你如今已贵为水神,已不在往生轮回界中,而你对我的愤怨之情却影响了我的转世命盘,若我不能安抚你的怒气,博得你的原谅,那我就将不停地堕入轮回,屡屡转世,永远无法安生。”
“时至今日,我已转世多次,可是不管家中是贫是福,身子是好是歹,都无法活过二十岁。”女子执起袖摆,轻轻擦拭红肿如核桃的泪眼,“每一世,判官老爷只予我一天时间。今日我若是仍无法求得你的谅解,明日自会忘了这些事,不久后便得离开阳世,继续堕入轮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