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你说见到我家暝儿,到底是不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那孩子年纪约莫五六岁,身穿蓝白相间的褂子,额心点着一点红胭脂。”
“对,暝儿去的那天,我的确给他换上了他最喜欢的蓝白色褂子,为了让他的模样好看些,还给他抹了胭脂。”林夫人神色怔愣,想着自家孩子的模样,眼中柔得仿佛可以滴出水来。
杨蒙锦道:“我们确定那孩子的确是林秋暝不错,因为实话说来,那只是那孩子的生魂,并没有肉身,所以说不上真正活着。”
“生魂?”
“恩,已死者离体的魂魄叫鬼魂,而阳寿未尽者离体后的魂魄叫生魂。而生魂并非被黑白无常拘走,所以不会入地府。而且生魂阳气较旺,不怕活人,就算白昼里也能自由来去。但是不管与活人如何想象,生魂离体便不算是活人,最多不过是个活死人罢了。”
“阳寿未尽……我就知道,我家暝儿不会那般短命的,我就知道他是不该死的。”林夫人自言自语道,恍然好似想起了什么,突然挣扎四处张望起来,但不管她如何看,眼中仍是空荡荡的房间。
杨蒙锦见她好似有问题,便道:“夫人想问什么就尽管问吧。”
林夫人道:“高人方才说我家暝儿阳寿未尽,命不该绝,不知如今可还能救?”
“能。”杨蒙锦毫不迟疑,“但必须要肉身完好,否则他就只能以生魂状态游离在人间,直到阳寿尽时再由黑白无常拘去转世轮回。”
“肉身还在,还在的。”林夫人顿时欣喜起来。
“暝儿去时我很是无法接受这个事实,甚至一直搂着他三天三夜不敢闭眼,只盼着能有奇迹出现。虽然后来终究什么也没有发生,但我仍是不甘,所以便偷偷地将他藏在了我们家地下的冰窖里,想着好歹还能每日去看看他,所以……”
“既然如此,那么到时候我们找齐肉身与生魂,便想办法让他还魂。”
林夫人顿时千恩万谢。
“只是我等有一事不明,还请夫人不吝告知。”
“恩人请说。”
“夫人说话条理清晰,而且看起来神智也很是清明,不知为何要佯装疯魔呢?”
林夫人微微一愣,继而苦笑道:“若非无奈,谁又愿意装疯卖傻,被人明里暗里的笑骂。我做这一切,不过是为了保自己一条贱命罢了。”
“夫人此话,在下不解。”
“恩人方才定然也瞧见了,那林田荣是如何待我,又是如何待我儿的。”林夫人杏目圆瞪,咬牙切齿地恨道:“这一切,只因他早已不是我的丈夫林田荣。”
秦落雨奇问:“此话怎讲。”
林夫人道:“这一切都得从一年前那日我们全家上燕子观上香之时说起,那燕子观原本是在燕子山上一个快要废弃的小道观,后来不知从何处来了一个道士,此道士颇有些道行,平日里大家上山求签算命均是样样精准,从此山上香火络绎不绝。而那时因为我夫君的生辰将至,所以我们便相携去了燕子观上香请愿。”
“而当时那道士一连问了我夫君好些问题,又说他有鬼魅缠身,所以给了他一封香灰一坛香酒,让他将香灰洒在酒中连喝三日,便能驱鬼辟邪。而我夫君喝完那香灰酒之后,便性情大变,平日里不碰烟酒、不问花柳,却突然变得吃喝嫖赌样样皆精。当时我只一味地同他哭闹吵嚷,所以并未深究他为何完全变了模样,直到……”
林夫人低下头又默默落了半晌泪,才抽抽噎噎地道:“直到我的暝儿身子开始现出异样,我才悄悄留了心,这才发现林田荣偷偷地吩咐新丫鬟花儿喂他喝兑了香灰的茶水,可惜待我发现为时已晚,暝儿的身子已经很是衰弱,次日便开始发作起来,不过两日便离我而去了。”
“我如今只恨我当时太过疏忽大意,若非我察觉得晚了,我儿又怎么会死。”
“燕子山燕子观?夫人,如今那燕子观的道士可还在?”
林夫人点头应道:“仍是在的,我在我儿出事之后本想去寻那道士问个明白,却不小心听到如今的林田荣与那花儿谈话,话里便提到那燕子观道士,直说要去谢过那道士,说若不是他,自己也不能还魂返阳。听到这话,当时我便吓坏了,也明白如今的林田荣早已不是我的夫君,我本想回房收拾东西离开秋田镇,却不想林田荣突然闯进我的房里,我当时便被他吓晕了过去。事后他们以为我因为暝儿的事情神志不清了,我也只好将错就错,开始装疯卖傻,以求苟且偷生。”
“看来事情的症结,就在那燕子观道士身上……”杨蒙锦蹙了蹙眉,“我想,这秋田镇之所以变成传言中的鬼镇,也与那道士脱不了干系吧。”
“那我可就不知了,我知道的就只有这些了,但求恩人救我暝儿一名。”
“我明白了,待我先去探探那燕子观的恶道,再来想办法救你儿子,他的肉身你一定要好生保护周全,否则我纵有天大本事,也救不了他。”
林夫人的脸上这才有了欣喜之色:“小妇人明白,小妇人谢过恩人的大恩大德。”
“如此,我们就先告辞了,你自己保重。”
说罢,林夫人只见那紧闭的房门便徐徐打开,片刻之后又缓缓阖上,顿时让她又惊又喜,大呼仙人下凡来拯救他们了。
走出林家医馆,寻了一处偏僻的巷子,二人这才揭下身上的符纸,秦落雨淡淡地瞥了眼杨蒙锦的神色,道:“我不明白,你怎么会肯揽下这等事情,你不是劫匪吗?”
杨蒙锦顿时哭笑不得,道:“我可不曾说过我是劫匪,而且若真要说,该说是我从那真正的劫匪手下,救出了王妃才对。”
“胡扯,我可还记得,你当时说要我乖乖配合你,否则便不会手软。”
“我……”杨蒙锦皱了皱眉,似乎在回想什么,半晌后,他才无奈地叹了口气,“让王妃乖乖配合在下这话的确是我说的不错,但后头那句话,可是王妃自己说的吧?”
秦落雨略一思索,果真,当时杨蒙锦并未直言自己是劫匪,就连狠话也是附和着她说得模棱两可,但若他并不是劫匪,又是什么身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