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位大人,何必这么着急走啊,哟,这不是韦大人么?什么风把堂堂京都重臣吹到这穷乡僻壤来了?”薛家商会的大门外,突然响起了一个洪亮声音,内堂里,所有人都听清了,但是除了黑衣女子,也就是那薛家大小姐,约莫对这个声音有些模糊印象外,所有人对这个突如其来的声音都是一头雾水。
刚刚要跨出大门的胖瘦大人也是突然一愣,停下了脚步,斜眼瞥了过来。只见大门不远的一侧,正立着两名男子,其中一位看起来还颇为壮硕,两人的衣着简单朴素,但是里里外外都透着一种不俗的气势。而说话的,正是那壮硕男子。
“哟,原来是易大人啊,易大人不去好好经营你的绸行,跑到这儿来,难不成也是要为赈粮的事出头?可不要忘了,你那官员的身份,只不过是个头衔而已,莫不要忘了自己商人的有份。”韦大人胖乎乎脸上一贯的笑容,此刻突然收敛,甚至还抹上了一层阴云。
“呵呵,韦大人这是什么意思,我易某只是刚刚路过这里,碰巧又与这薛家商会有些因缘,所以想进来看看,只是不巧,在这里都能碰到韦大人,真是缘分(冤家路窄)啊!”壮硕男子很随意的回道,又不忘补上一句“大人如此急躁,莫不是又做了啥亏心事吧?”
壮硕男子,正是那天下第一富的商人易天海,此番路过昌州,听闻赈粮被查封的事情,就立马赶来了薛家商会。事情就是这么巧,易天海刚进大门,就听到李管家与韦侯两位大人的对话,至于薛家商会嘛,外面的老掌柜还是认识易天海的,并没有阻止其偷听。所以说,易天海对于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还是有个大致掌握的,这些看似随意的言语,不过是一些冷嘲热讽罢了。而这易天海和韦大人,不用说一定是死对头了,二人的官阶差不多,只是韦大人有完全的实权,而易天海则更多的是一个头衔。
“易叔叔,您怎么来了!这两个人大卑鄙无耻了,易叔叔您一定要帮我们主持公道!”内堂之外,黑衣女子一眼见到来人是易天海,顿时一脸的欣喜,易叔叔是爷爷的至交,是当今的天下第一富,而且在京都还是个大官,据说还是皇帝亲自御赐的。
“丫头!”易天海听这声音,转头望向内堂一侧。只见,内堂门外,黑衣女子,李管家,朱执事也一同望了过来。黑衣女子索性奔了过来,一下扑到易天海怀里,仰头露出斗篷下的精致容颜。易天海忙扶住黑衣女子,试图和她保持一定距离,并用只有两人可以听到的声音说“诶,女孩子家,这样成何体统!”易天海仔细端详眼前女子,薛灵月,薛老爷子的宝贝孙女,除了精致,就是可以看到易老爷子眼中一样的光芒,只可惜这孩子命苦,很小的时候便没了父母,一直由薛老爷子一手带大。“几年未见,都这么大了……还是这么任性,没少给爷爷惹麻烦吧!”
“易叔叔!”薛灵月突然发出一种似嗔似怒娇媚声线,听的一旁的李管家心里都酥了,李管家管家追随薛老爷子十几年,薛灵月的女子身份他是自然知道的,这个刁蛮可爱的美丽姑娘是如何蜕变的,李管家可是一直看在眼里的,只是不知何时起,李管家突然发现自己已经偷偷喜欢上了这个姑娘,可是人家是千金大小姐啊,自己怎么都只是一个卑微的下人。
“易天海,你最好什么都不知道,哪里来回哪里去。就算知道了,我劝你最好也不要多管闲事,此事于你没有任何的好处。”韦大人嘴角不易觉察的抽搐了一下,心下一惊,难不成这易天海什么都知道了,感觉有些像,可这话语里,又仿佛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不过既然都来了,知不知道还不是迟早的事,不如直接摊牌吧。怎么哪儿都能碰见这易天海,难道他就是上天注定的要卡在我韦某人喉咙里的一根刺,拔拔不出来,咽咽不下去?
“易天海?!就是那个天下第一富的易天海!天哪!”门外围观群众一阵震惊,甚至那些等候的吏役也是一阵骚动。
“丫头,这事你就不要插手了,一切由叔叔帮你解决。”易天海轻轻抚了一下灵月额前的刘海,露出一个和蔼的微笑。
“哦?韦大人这么激动,我就更加好奇了,现在,就算不想知道也不行了呢!这薛家商会开仓赈灾,可是百姓称快的大善事,为何今日满仓的粮食堆积成山,却没有开仓放粮的动作?哦,没注意到呢,这仓上还有封条,难道这就是你们二位干的好事?韦大人可曾知道,这阻碍赈粮发放,即便不是朝廷的赈粮,也是要以重罪论处的。”易天海边慢悠悠的说着,边饶有兴致的观察仓上的封条。
“哼,易天海,你果然知道一切,不过,那又如何,能查封这些大米,自然有查封的理由,我这也是为广大百姓着想,侯大人你说是不?”韦大人心里咯噔一下,这易天海果然是有备而来,不过很快又镇定下来。
候大人站在韦大人一边的,自然是连连点头。
“不必理会他们,侯大人,我们走!”虽然律法上确实对赈粮有保护,但如果韦大人能有个合理理由,易天海自然也是拿他没有办法,而目前一方知府是在韦大人一边的,要破除这个理由,也是很有难度的。
韦大人移动其肥胖的身躯,就要携众官吏离去,但是却迟迟没有动作,妨碍赈粮发放,那可是很大的罪名,虽然自己有侯大人这边的说辞,就算出了岔子也容易脱罪,但是万一这个易天海死咬着这件事不放,非要跟自己过不去,自己恐怕要吃不了兜着走,作为商人的易天海按道理不会揪着这事不放,但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呢?万一薛家商会就是他易天海的逆鳞呢?而且这个人虽然只有个官衔,但那可是皇帝御赐的啊,凭他与皇帝的交情,要扳倒自己,岂不是轻而易举。而那易天海,此刻正用那种不善的微笑盯着自己……
正思考着要不要放弃这次的计划,回去道个歉,大门口又一个声音响起了。
“慢着,韦大人,我们薛家商会的大门,可是想进就近,想出就出啊!”大门口,不知何时又多了两人,一位老者,一位中年男子,皆是气度非凡。
“爷爷!”灵月又一头扑进老者怀里。
“哎哟我的乖孙女,没人欺负你把。”老者疼爱的抱住灵月,眼里满是慈爱,突然,又看到一旁的易天海,惊喜的情绪溢于言表“易老弟!多年不见,怎么你也来了,见到你真是开心!”
“薛兄,刚想去看看你,没想到在这儿就遇见了,真是缘分啊!”故人重逢,易天海也是格外激动。
“什么人?口气这么大!”这次侯大人发话了,自己这新官上任,还没给四方百姓一个下马威,居然有人敢用这种口气和自己说话。
“是我,薛家商会的掌舵人,薛义方!”老者声音并不大,但是铿锵有力,有一种沉稳气势在里面。
“哇,薛义方,天下三大富商中排行第二的薛义方,原来他就是薛家商会的掌舵人!”人群再一次骚动起来。
“原来只是个商人而已,还口气这么大,知道这是哪儿吗?这里是昌州!知道这里是谁的地盘?当今知府候贯天,在这里,我就是天!我说的话,就是律法!懂?!商人?也敢口气这么大!”候大人不知为何突然这么激动,或许是刚刚被驳了面子想要给周围一个下马威,又或者,被韦大人的嚣张所感染了。
“昌州知府是吗?天?你知道什么是天?不好意思,沈大人,刚来昌州,就让您看到这种东西。”薛家这边,众人愤怒难平的时候,薛义方却仿佛面前的只是个跳梁小丑似的,平静的对一旁的人说道。
“昌州知府?很好,明天你就可以告老还乡了!”一旁的沈大人甚至没有正眼瞧向这边,只是语调波澜不惊说出一句,但内容如电闪雷鸣。薛家商会的人也是一阵纳闷,这朝廷命官的任免,可是有很复杂的流程的,眼前的这位沈大人究竟是何方神圣,这么轻易的就将一方知府给罢免啦?
“哈哈哈,你们薛家商会的说话都这么儿戏的?州知府级别以上的,可是你一句话就能罢免?没睡醒吧!”侯贯天狂笑一声,仿佛听到了一个笑话。
“儿不儿戏,明天你就知道了。”沈大官人依旧淡定的仿佛二月的寒冰冷冷的丢下这么句话,根本没有打算多理这位侯贯天大人。
“你……你凭什么!竟敢威胁朝廷命官,信不信我叫人现在就将你们通通拿下!”侯大人摸不到沈大人的底,越发气急败坏。
“当朝宰相,沈青,奉皇命来昌州一带,巡灾赈灾,抚慰灾情,侵吞赈粮,这么大罪名,只是让你免官,怎么,还觉得亏待你了?”沈大人终于转过脸来,意味深长的打量起这位侯大人。
一旁的韦大人从听到沈字开始,心里就开始冒汗,难道是当朝宰相沈青?可是只能看清侧脸,没有办法确认。直到最后听清沈青两个字,猜测才终于落定。韦大人自知不妙,再这样纠缠下去,怕是要吃不了兜着走,急忙给一旁的侯大人使眼色。
此刻的候大人已经是怒火攻心,差点吐出一口老血,这区区一句话,自己就丢了官,这哪里能忍,所以韦大人的示意,侯大人也是视而不见,根本没有留意到。
“哼,宰相又如何?这些变质大米,作为赈粮,难道不应该被查封吗?”侯贯天极不甘心的甩出最后一张牌,似乎还想着翻盘,全然忘了大米发霉的事情是自己利用手段一手伪造出来这回事。
“哼,变质?”一个愤怒的女声响起,只见其手起刀落,白花花的大米就这样从贴了封条的袋子里留了出来,甚至还可以闻到一股大米的清香。
“怎么样,侯大人还有什么话说?”易天海一旁说道。
“啊!原来是误会一场,那个举报的人真是该死!对不住了各位,是我们有眼无珠,见谅见谅!”韦大人终于开口了,完了就拉住侯贯天要走。
“哼!阴谋败露了就要走?哪那么容易!”灵月的大小姐脾气又上来了,却被易天海一把拉住。
“哟,这不韦大人么!韦大人怎么有雅兴跑来这昌州,难不成也是赈灾来了?看不出韦大人还有善良的一面啊,既然是误会,那我也不打搅韦大人的雅兴了”沈大人只是轻描淡写的说了句,并没有打算阻拦他们离开。
“爷爷,就这样放他们走了,岂不是太便宜他们了?”灵月娇嗔的对爷爷撒娇。
“韦大人在京都实力雄厚,全国各地都有势力,要真闹起来,我们也讨不到什么好处,不如就这样,我们也没什么损失嘛!”易天海一旁插话道,薛义方和沈青闻言都是暗暗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