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氿霄被送进加护病房。
医生说,所幸送来得比较及时,要是晚一点后果不堪设想。
韦昔决定,司韩找她要钱的时候,她不为难他。
不管他出现在江淮路的前因是什么,他到底是救了傅氿霄,也救了她。
她从来不喜欢欠人。
傅氿霄还没醒,韦昔坐在一旁的沙发里等着,远远的望着病床上瘦弱的人。
不知不觉,她已经那么瘦弱了,身上几乎没有肉,只有一层皮包着骨头。
活着,对她来说很难吧?
一个多小时后,傅氿霄才转醒过来。
韦昔没有动,仍然只是远远的看着她。
看着她呆滞的望了好一会儿房顶,可能是意识到自己已经不在江淮路破旧楼里了,掀开被子想要强撑着坐了起来。
“傅氿霄。”韦昔很冷静的喊了她一声。
傅氿霄停下了动作,转头看她。
韦昔突然猛地站起了来,三步并作两步冲到她面前,不由分说得给了她一巴掌。
出手时是用了力的,落下却只是轻轻的一碰。
她歇斯底里的吼:“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你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你死了,我TM要怎么办,傅氿霄,我TM要怎么办?......”
我其实很胆小,我其实很懦弱,所以,可不可以,可不可以,不要丢下我一个?
我知道我很自私,可是,我不能放你去死,我不能,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去死。
韦昔紧握着双手,全身都在颤抖。
傅氿霄坐在床上,眼泪顺着她惨白的脸滑下来,她却笑着,声音嘶哑,“韦昔,我梦到他了,两年来我第一次梦到他。”
韦昔颤抖的身体突然僵硬了,她死死咬着唇,不知道在忍耐什么。
傅氿霄慢慢低下了头,“......韦昔,我没有想要死,我不敢,我怕……我,我只是,只是想多睡一会儿,想多看他一眼,想和他说说话……”
韦昔红了眼圈,更紧的咬着唇,弯身抱住了傅氿霄,低声问她:“你有没有问他,他现在过得好不好?”
泪水终是没忍住,悄无声息的落了下来。
“.....梦里的他,过得很好,笑得还是那么好看。和他走的前一天晚上,我们,和他一起去超市,他买了你最爱吃的紫薯,说要给你煮紫薯粥,也买了土豆,要给我炒酸辣土豆丝。他说,他说,这次,我们一定要吃.到....他还逼我学,他说,学会了,以后他不在的时候我们可以自己做。”
“不学,偏不学,就要他做给我们吃!”
“......我也这么跟他说的.....”
韦昔更用力的抱住傅氿霄,轻声问:“那,他生气了吗?”
他怎么会生气呢?他是个永远不会生气的人啊。
“.....我,我突然醒了,所以不知道他有没有生气……吃了药再睡,已经梦不到他了。”傅氿霄把脸埋进韦昔怀里,翁着声音:“韦昔,我想他,我好想他,我好想他……”
两年来,他们从来没有在对方面前提起林宇呈,从来没有表达过对他的思念,她们都害怕对方难过,刺痛,但其实,即使不提起,她们的痛都未减少一分,反而在两年的岁月里沉甸成山,压得她们透不过气。
韦昔闭上眼睛,声音有些颤抖,“我也想他了。”
无时无刻不在想念,无时不刻不在悔恨。
傅氿霄在韦昔怀里哭了,歇斯底里的哭了起来。
两年来第一次,就连傅氿霄他爸手下的人带走林宇呈的尸体要毁尸灭迹时,她都没有哭,她只是木讷的坐在原地,保持着抱着林宇呈的姿势,直到两天后她晕过去。
再醒过来,她们默契的对这件事只字未提,成了她们心底再未起封的秘密。
病房门口转角,司韩双手插在口袋里半靠墙壁而站,目光尽头是韦昔泪流满面的脸。
那个天真烂漫的女孩,哭了,哭得很伤心。
心里异样的情绪波动,不知道可不可以称之为心疼。
他“哎呦”一声,大摇大摆的走了进去,“别哭了,太难听了!”
韦昔蹙眉,转眸瞪他,“谁准你进来的?出去!”
挂着眼泪的瞪眼,实在是没什么威力,反而有点楚楚可怜。
司韩蹭过去,伸手要去抹她的眼泪,“我还没找你要债呢,你就哭成这样了?”
韦昔毫不留情的打掉他的手,司韩抱着手“哇哇”大叫,“你过河拆桥啊!我好心帮了你,你还打我?你知不知道我为了帮你,都差点进警察局了,喂,你这个女人怎么这么没良心啊!”
“你的钱我一份都不会少给你,现在,立刻出去!”韦昔厉声说。
司韩退了两步,窝进韦昔刚坐的沙发,抬头笑嘻嘻的看着她,“谁说我要钱了?”
韦昔盯着他的脸,想骂,但在傅氿霄的病房里,她又不能骂,而且她不想让傅氿霄知道这件事。
不是什么重要的事,不需要她操心。
韦昔扶着傅氿霄躺下,“你先休息一下,我出去给你买点吃的。”
傅氿霄“恩”了一声,不动声色的瞧了一眼窝在沙发里的司韩,他对她嘻嘻一笑,那是和林宇呈完全不一样的笑容,但不知为何,傅氿霄莫名的觉得亲切,莫名的就对他有了好感。
后来,傅氿霄才知道,虽然是和林宇呈完全不一样的笑容,但那笑容里的诚恳是一样的。
只是一个是因为爱她,而另一个是因为爱她的她。
傅氿霄回了他一个笑。
“我也饿了,我跟你去。”司韩又站起来。
倒还是知趣!
韦昔又嘱咐了傅氿霄两句,“不要乱动”“等我回来”,凉凉的瞥了他一眼,出了病房门。
等她出了病房门,司韩笑嘻嘻的给傅氿霄道了声谢。
傅氿霄故作不知的问他,“谢什么?”
司韩没答就出去了。
等司韩出来,韦昔已经走出去好几步,他也不急着追上去,慢吞吞的跟在后面。
韦昔并不是十分高挑的女生,穿了一双平底的短靴,又有些偏瘦,给人一种娇小柔弱的感觉,泼墨的齐腰长发披在肩上,更显的她的娇小和单薄。
司韩望着她的背影出了下神,反应过来两步追了上去。
他走在她身旁。
韦昔没看他,“趁我还没改变主意之前,你最好说个数字,不然.,你的功夫就白费了。”
正好走到电梯旁边,司韩摁了电梯,文不对题的问:“我们去哪里吃东西?”
韦昔没忍住瞥了他一眼,“我没有太多耐心!”
司韩“哦”了一声,垂下头想了一会儿,电梯叮的一声打开,他很自然的拉起韦昔的手冲进电梯,“我知道有个地方的东西好吃,走,走,走。”
韦昔想要挣脱,司韩握得更紧,哀怨的说:“帮你忙了大半夜,我真的很饿很饿,你不是连顿饭都请不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