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一你倒是快点啊,都看见朝歌南门了。”苏语站在比亚迪小车般的酒葫芦上又跳脚又招手,仿佛孙一再慢一步就关城门了。
孙一今天明显状态不是很好,几次三番不是追尾就是抛锚,有人是近乡情怯,他这是狗肉包子上不得席面,临首都脚软。
前世就有这个毛病,同学都去八达岭盖英雄好汉章了,他趴在宾馆的床上吐得天昏地暗,总算没错过第二天的故宫一日游,不至于白来一趟。
苏语不得不调转葫芦口飞过来,像美国西部牛仔般晃一晃绳圈远远抛过去,扣住孙一拖着飞。
“喂,苏丫头,有你这么野蛮的吗?”孙一挣扎两下,得,绳子被九黎壶原气加持过,要挣开不难,费劲。
孙一鼻子哼出两道闷气,干脆随她了。
到了城门口,苏语找个树荫按落云端,“嘿嘿”解开孙一身上的绳套,多少给孙一留点面子,这儿没人围观打酱油。
孙一拍拍肩膀和腋下不存在的灰尘,没好气道:“到朝歌,你有没有落脚的地儿?”
苏语双手一摊:“我可是第一次来朝歌,哪来的落脚地儿。”
你还真实诚。
离丞相府正式公布的考评日还有三天,先找一间旅馆歇息吧。
苏语收起酒葫芦,和孙一并肩进城。
检查的岗哨也没难为修真者,养路费算不到他们头上,马马虎虎在一盏探测“大规模杀伤性法宝”的吊灯下走过没有警报声即可。
后来孙一还为此事咨询过相关人士。
缘起截教的大牛,未来瘟神吕岳,一人灭一国(城),鸡犬不留。商王服软,请玉虚宫圣人出面摆和头酒,赐下这盏探测灯。
其实呢,像魔家四将的青锋剑、玉琵琶、混元伞、花狐貂,哪一件不是“大规模”的?此灯的限制是针对凡人,对没有法力一样可以发动的法宝才起反应。
至于真有修真者狂性大发要屠城的,朝歌城内那么多奇人异士是吃干饭的?
孙一和苏语的运气不错,才进南城门转个弯,迎面就有“暴走族”拉着横幅举着鲜花冲过来,一副众星捧月迎接天皇巨星的架势。
好像,自己还没那名气吧。
苏语还小声嘀咕,孙一手疾眼快,一把拉苏语笔直朝上跃起,一只脚踏在临街的住宅阳台栏杆上。
横幅的字美丑各异,孙一随便找几幅写得顺眼些的瞅:
“天下第一赌王必胜”
“赌尊唯我朝歌王,东南西北皆拱伏”
“赌王寂寞,一败不可得”
……
“原来是**啊,有热闹看了,快走快走。”苏语搂着孙一的腰,兴高采烈地嚷。
“我说……”孙一试着调整姿势,“丫头你该减肥了。”
两人随着人群一路飞过来。朝歌城的建筑中也有高楼大厦,商青君家就在百层高楼之上。
这个时代可没有电梯,既有效挡了上访的贿赂的等等人的驾,又高端大气上档次,能登堂入室的不用说,往来不是修真者,就是有修真者效力的富豪权贵。
所以在朝歌城内不走寻常路而是高飞来往,反而是一种身份的象征。
孙一苏语的脚下,现在就是一片羡慕嫉妒恨的目光。
苏语没坐她的酒葫芦,就这么让孙一揽着腰肢低速低空飞行,她的视力好,老远就把目的地的招牌读出来:
“苍澜。”
苍澜酒肆,酒肆意同酒吧。
赌王就是酒肆的女老板,开业至今,未逢一败。
开始是她的酒水不吸引顾客,当她也没有生意闲极无聊下场和客人玩几把后,就声名远播一发不可收拾起来。
运气一说,关乎天数。一个开店至今三年,大赌小赌上千场(女老板有节制的,一天只和一个客人赌),未逢一败。
朝廷有没有惊动不知道,反正这条街从“赌王”名号打响后就变成治安模范街了。
女老板在窗台洗酒杯,静等预约好的客人上门。
信函措词字面上很客气,内里暗藏玄机。她不得不小心翼翼。
大概是来自南方的一男一女,年岁和她差不多,也是赌遍一方无敌手,这才上首都来见识谁是人外人,天外天。
抬头看看钟点,也差不多了。
孙一和苏语无意间落下来,苏语先问出约定好的暗号:“有新榨的果酒么?来一杯。”
女老板有点诧异对方如此单刀直入,看一眼楼下挤得水泄不通的人群。想想也是,早结束早收工,她还要开店营业呢。
“里间请吧。”女老板打开落地水晶窗——这间酒吧第二年从木墙改为水晶墙,内部设施也尽数更换过了。
孙一倒不以为意,总道是未正式营业的私人会所,他和苏语不过恰逢其会。
接下来他就知道错了。
女老板把他们引到一间明亮宽敞的大厅。人群看见他们三人下来,欢呼声更是此起彼伏。
女老板擦干净手,从柜台墙架上取出两只琉璃杯,道“我叫邑姜,这间酒肆的店主。两位远道而来辛苦了,先喝点什么?”
阳光从她身后照过来,孙一的眩晕感又来,趁势坐下来,任苏语招呼。
“我叫苏语,这小子是孙一,不用客气。新鲜有活力的果酒最好。对了,阿一,上次你调制的那啥……岁寒酒,松仁竹叶梅子比例是多少?”
邑姜明显一愣,纤纤素手停下手中的活计,掩住樱桃小口。
孙一抬起头,正好和邑姜四目相对。
高鼻梁,柳叶眉,杏核眼,乌黑长发下标准的瓜子脸。
如果说瑕疵的话,就是宅在酒吧的时间久了,没有日光浴后常见的小麦健康肤色,而是白里透红。
“喂喂,见色忘义的家伙,看什么看。”苏语伸手在孙一眼前晃荡,转脸给邑姜赔笑:“不好意思,他人不坏,就这毛病,见不得美女。”
邑姜失笑,把斟八分满的果酒端出来。
“请用吧。”
见两人喝下果酒后,邑姜才以肘撑着玻璃柜台,摆出奥黛丽·赫本在《蒂凡尼的早餐》经典造型,问道:
“两位想赌什么?”
孙一、苏语面面相觑。
他们和邑姜都不知道,阴差阳错这回事,这回算是两边合作把“巧”字给写出花来了。
孙一刚开口解释道:“其实,我们……”苏语却鬼使神差把手伸进荷包里再拿出来。
一松手,三枚南越象牙骰子在光洁的玻璃柜台上滴溜转个不停,清脆动听。
这就是真正到合浦支教的倒霉穿越者留给苏语的遗产。苏语继承了她的名字和身份,也继承了这次赌博的任务。
围观的“姜粉”又爆发出一阵洪亮的欢笑,空中零星传来“跟玩骰子发家致富的的赌王玩这个,不是送死吗”、“好气魄,佩服佩服”等等或是讥嘲或是赞誉的闲言碎语。
孙一感觉自己后脑勺,肯定有一滴大汗——如果此刻有漫画家把现在的情景描下来的话。
苏语却像认命一样,碎碎念:“我就知道会这样……”
好吧,孙一拍拍苏语脊背,安慰一句“下次收尸记得手脚干净点。”鼓起勇气上场。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一番耕耘,一番收获。出来混,欠下的债也好,预支的按揭,总是要还的。
赌桌就在一楼入门处。邑姜刚坐好,人群就“蹭蹭蹭”分开,跑进来四个穿工作服的巡警(商朝没有衙役的说法,警察和军队也正式分开)。
其中一个还小跑过来,满眼小星星请邑姜在小本本上签名。
等人声杂音小一点,邑姜才开口问道:“二位是客,请定赌法。”
孙一镇定下来,拉过两把椅子先让苏语坐好,自己再坐下来,答道:“三把定输赢吧。第一把赌大,第二把赌小,第三把……赌不大不小。”
邑姜重复一遍“不大不小”,随即破颜微笑:“可是赌谁掷出的点数更接近三个‘三’,谁的数字接近‘九’,谁就赢?”
好聪明的女人。孙一暗赞一声。
“至于赌注嘛——”邑姜舒展一下筋骨,无袖黑皮罩衣衬出她的好身材:“如果你们输了,给我在酒肆佣工一年。”
孙一点头答应,反正考评中式他和苏语也要留居朝歌。回应道:“若我们赢了,酒肆客房任居一年。”
赌得这么大,说金钱就俗气了。再说要赌“金钱”的话,孙一把“落宝金钱”这枚极品法宝亮出来,乐意飞过来跟他赌的,队伍能从朝歌南门一路排到潼关去。
邑姜同意,取出一盒新包装的骰子,拆封,递给孙一,示意检验。
孙一随意抽出一个小纸盒,抖出叮叮当当六枚蜜蜡骰子来,再随机捡起三枚扔回盒子里。其中一颗似乎手劲大了点,和前一枚撞得粉碎。
邑姜一笑,伸手做一个请的手势:“你是客人,自然你先请。”
孙一手肘碰碰苏语,苏语会意,抓起骰子朝赌桌上的汉白玉大盘子扔下去:
六点、五点、五点,合计十六点,赢面极高。
邑姜微微一笑,站起身抓过骰子,握在拳头里摇两摇,一把撒下去。
孙一凝神观测,手上不知道,起码没有作弊换骰子什么的。骰子刚才被他掷碎,决计没有灌水银什么的。
旋转的骰子停下来,三个六。
第一把,邑姜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