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名大汉挽着唐小虎的手臂拖走着,萧云在前面领路。
金刀门内屋宇连云,鳞次栉比,可见弟子众多。
虽是秋天,却仍然草木繁盛,一片生机。
他们来到一座院子里,里面有一间屋子。
屋子里摆设很简单,窗户都是关上的,所以光线很暗。
两个弟子把唐小虎放在一张靠椅之上,然后点燃了墙上的油灯,就退了出去。
萧云道:“今晚就委屈你在这里呆一晚了。”
唐小虎道:“作为嫌犯,能有这么好的待遇,已经不算委屈了。”
萧云道:“如果你不是杀害我师父的凶手,我倒愿意和你交个朋友。”
唐小虎道:“如果是,你就会杀了我对么?”
萧云道:“不错。”
唐小虎道:“恕我直言,你师父做了那么卑劣的事情,我认为谁杀了他都不算过分。”
他原想萧云听他这么说必会大怒,不料萧云只是淡淡道:“我十岁进入金刀门,师父一直待我如子,教我功夫也是毫无保留。他对我有养育教导之恩,不管他做了什么,别人杀了他,我就要为他报仇。”
唐小虎道:“我理解。”
萧云道:“谢谢。”
唐小虎往四周看了看道:“这样一间房子,怎么关我,你就不怕我蹦上去把屋顶撞个大洞?还是你不打算解开我的穴道,就让我这样干坐到明天?”
萧云笑了笑,道:“你的穴道顶多再过半个时辰就会自动解开,而且我相信,你绝对不会用你的头去撞这个屋顶的。”说转身便出了房间。
然后一阵机关响动,门便自动关上。
突然门上开了个小口,萧云在外面道:“晚上会有人来送饭,阁下就暂时委屈一下了。”
说完又把小门关上。
听见萧云走远,唐小虎立刻就站了起来。
他展了展筋骨道:“我唐小虎解穴可从来用不了半个时辰的。”
说着跑去门边敲了敲,坚硬无比,竟是精钢所铸。
唐小虎又运功推了推,仍然是纹丝不动。
他跑到窗边,用力敲了敲,忍不住苦笑一声。
虽然这窗户做得跟普通窗户毫无差别,就连窗纸看上去也像是真的纸,但竟然都是实的。
他又跃上横梁,敲了敲屋顶,不出所料,果然都是一样。
原来这根本就是一间设计精巧的牢房。
难怪萧云说他不会用头去撞。
唐小虎摇了摇头,干脆躺在横梁上睡起来。
大厅。
宋谦道:“如果这个人就是杀害你师父的凶手,那么在后天师兄的头七之日,我就在天下英雄的面前杀了他,以祭他在天之灵。”
西门杰道:“万一他不是呢?”
宋霆道:“我看这次绝对不会错。”
宋谦道:“是真是假,等你们武师弟回来就知道了。师兄死得太冤,我绝不会放过真凶。”
一个弟子忽然急匆匆地走进大厅,跪禀道:“掌门,有两个姑娘求见。”
说着奉上一个绣金的香囊。
宋谦看到这个香囊,脸色一变,他拿起香囊,仔细看了看道:“那姑娘有多大?”
弟子禀道:“大概二十来岁。”
宋谦道:“快让她们进来。”
弟子应了一声,又立刻出了大厅。
宋谦拿着香囊在手上翻来覆去的看,一脸不敢相信的神色。
宋霆道:“叔叔,是谁来拜见?”
宋谦长叹了一口气道:“马上就知道了,但愿真的是她。”
很快,在弟子的带领下,两个少女进了大厅。
是仙仙和青青。
青青一进大厅,就径直走到宋谦面前,道了个万福道:“宋叔叔,别来无恙。”
宋谦仔细地打量着她,又惊又喜道:“湘语,你真的是湘语!”
宋霆也不禁愣住。
青青道:“是的,我就是萧湘语。”
宋谦激动万分,道:“原来你还活着,真是太好了,太好了。”
青青道:“让叔叔担心了。”
宋谦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宋霆惊讶道:“湘语师姐,我是宋霆,你还认不认得?”
青青抿嘴一笑道:“长这么大了,不说一时还真有点认不出。”
宋霆咧嘴一笑,对西门杰道:“这就是我常跟你说的湘语师姐。”
西门杰立刻拱手道:“西门杰见过师姐。”
青青笑着还了礼。
宋谦大声道:“快坐下来说,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们各自坐定,马上就有弟子上了茶。
宋谦凄然道:“你爹他——”
青青道:“我知道他的事情了。”
宋谦长叹一声道:“师兄横遭不测,我们正在全力找出真凶,叔叔一定会给你爹报仇的。”
不料青青只是淡淡道:“人都死了,报不报仇又有什么关系?”
宋谦大为吃惊道:“湘语为何这么说?”
青青道:“当初他弃我们母女俩不管不顾,又何尝在乎我们的死活?”
宋谦只是摇头叹息,道:“当初你娘带你离开金刀门后,师兄派了很多人去找。当他知道你娘被人杀害,不知道有多痛苦。他后来不断派人在找你,我们都以为你也遭了不幸。”
青青冷冷道:“痛苦?那他这次被杀,又是为了何故?”
宋谦一时语塞,叹了口气,道:“好在你好好地回来了,今后宋叔叔一定会好好照顾你。”
青青道:“我这次回来,只是想来看他最后一眼,好歹我们也是父女一场,拜祭完我就走了。”
宋谦吃惊道:“你又要走?”
宋霆也急忙道:“师姐就留在金刀门吧。”
这时仙仙道:“青青姐现在是沧海月明岛的人,怎么能留在金刀门?”
所有人都是一惊。
宋谦惊讶道:“沧海月明岛?”
青青点了点头道:“是的,我现在是沧海月明岛的青青。”
宋谦脸色变得凝重道:“湘语你怎么会去了沧海月明岛?”
仙仙不满道:“你们怎么都这副表情,好像沧海月明岛的人都是瘟神一样。”
宋谦皱眉道:“我听说沧海月明岛岛主是一个很邪的女人。”
仙仙大声道:“谁说我们大姐邪了?要不是大姐救了青青,你们今天哪里见得到她?”
青青道:“沧海月明岛并非江湖中传说的那般不堪,大姐也是个极好的人。”
宋谦道:“湘语,你是被那个沧海月明岛的岛主救了?”
青青点头道:“那日娘和爹吵了架,负气带着我离开了金刀门,流落江湖。不想遇到了花毒蜂,他本是江湖上一个奸邪之人,又和金刀门有过宿怨。他看到母亲颇有几分姿色,就起了不轨之心。母亲以死相抗,结果惹得花毒蜂恼羞成怒,对她痛下杀手。当时要不是大姐出现,把那花毒蜂给杀了,我也活不到今天。”
想起往事,青青的眼中也不禁泛出泪光。
仙仙接着道:“大姐见青青无依无靠,就把她带回了沧海月明岛,所以她自然就成了沧海月明岛的人。”
宋谦也不禁唏嘘道:“原来如此,那你这些年为什么都不回来看一看呢?”
青青又是一副漠然的表情道:“爹爹从来就知道金刀门的事,从来就没有好好地关心过我们,尤其是他做了金刀门的掌门之后,我们常常十天半月都见不到他一次。最后他还害得母亲惨死在奸人之手,我该怎么回来见他?”
仙仙道:“大姐最恨这种人,就是青青想来,她也不会肯的。”
宋谦不住叹气道:“师兄确实是忽略了你们,又不善表达感情,但他其实是十分关心你们的。”
青青道:“宋叔叔就不要为我爹说好话了。”
宋谦叹了口气,道:“那好吧,你们走了那么远的路,想必已经十分困乏了,我先让人带你们去休息一下。”
青青忽然问道:“为何没看见萧师哥?”
宋谦笑道:“哦,云儿啊,他去后院了。我先让宋霆带你去卧房休息,等他来了,我让他去找你。他知道你回来,一定高兴得不得了。”
小轩窗,桂花香。
房间里的一切还是当初她离开时的模样,所有的东西都还是摆在原来的地方。
妆台上一尘不染,墙上的铜镜依旧明亮。
青青拿起妆台上的木梳子,放在手中翻来覆去地看着,一边幽幽道:“这是当年我用的梳子,一晃十年了,想不到它还似新的一般。”
宋霆道:“得知师母去世,师父怕触景伤情,就搬去了东厢房住,但他还是让人每天都来这里打扫。”
青青轻轻叹了口气,道:“倘若他真的关心我们,又何必当初。”
仙仙躺在青青的床上道:“你小时候住的房间真大啊。”
青青笑了笑,道:“那又有什么用?”
门帘突然被掀开,一个男子猛地跨了进来。
青青蓦然回头。
男子打量着她,表情变得又惊又喜,终于颤声道:“湘语师妹!”。
青青仔细地看着他的脸,淡淡的面容突然有了光彩。
他的样貌是那样熟悉。
她笑了笑道:“师哥,好久不见了。”
萧云大步走到她面前,咧嘴笑道:“你真的回来了!”
青青轻轻道:“是的,我回来了。”
萧云用热烈地眼光看着她,似乎有很多话说,却又不知从何说起。一向沉稳的他,此时竟显得有点手足无措。
仙仙翻身下床,做了个鬼脸,对宋霆道:“他俩现在肯定有许多话要说,我们就别妨碍他们了。听说金刀门内景色不错,快带我去好好看看。”
宋霆笑了笑道:“师姐,那我们就先走了。”
青青急道:“仙仙!”
仙仙喊了声“走喽”,就拉着宋霆飞快出去了。
青青无奈地笑了笑,回头对萧云道:“他们真调皮。”
萧云开心地笑道:“我就知道你一定还活着。”
青青幽幽道:“对不起,让师哥担心了。这些年可好?”
萧云道:“只要你平安回来就比什么都好。这些年我一直都在想方设法打听你的消息,可惜一点线索都没有。听师叔说你回来了,我都有点不敢相信,现在见到你,我就放心了。”
青青泪如滚珠道:“没想到师哥还是如此关心我,我还以为你会把我忘了。”
萧云手无足措,连忙道:“说什么话,我怎会把你忘了?。”
青青见他焦急的样子,笑了笑道:“十年不见,师哥都长这么大了。”
萧云道:“师妹也是。”
青青顿了顿,道:“师哥成家了么?”
萧云连连摆手道:“没有没有。”
青青看他急着解释的样子,又笑了。
萧云看着她,似乎已陶醉。
他忽然抓起青青的手,眼光热烈地看着青青道:“师妹,你知道么,我一直在等着你回来。”
青青脸上一红,心跳也突然加快。
萧云八岁进金刀门,和她算是青梅竹马,不料世事难测。十年生死两茫茫,一朝重逢,这一握胜似千言万语。
虽然他小时候常常牵着她的手,但是他们现在都已长大。
她没有一点不安,心里只是充满了温暖和感动。
青青低着头道:“你等我做什么?”
萧云道:“师父说过等你长大,就将你许配给我,我一直都在等着这一天。如果你不回来,我宁愿孤身到老。”
青青把头靠在萧云的肩头,轻轻道:“其实我心里又何曾不在一直思念着师哥。”
萧云把她紧紧搂在怀里,道:“十年了,你终于回来了,来了就不要再走了,好么?”
青青好似没有听到他在说什么,只觉心中充满了甜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