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觉沉沉睡去,醒来时只觉得全身酸楚,但是头脑却很清醒。云长林一跃而起,穿了衣服,却听得外面客厅里有电视的声音,出来一看,却是雅琼。
“大哥醒了?你睡得好香哟!”
云长林忙问:“现在几点了?”
“刚十点。”
十点?天呢!窗外阳光明媚,不用说是上午十点,他记得自己也是上午十点多躺下的,他竟然睡了二十几个小时!一天一夜?“啊呀!我得赶快去医院!”
“不急,”赵雅琼说,“医院里吕芳姐和叔叔阿姨都在呢,我给你带了早点,包子、豆浆。吕芳姐说了,让你吃了,再洗个澡,收拾一下再去不迟。”
云长林想了一下:“那我先洗了再吃。”进了卫生间,看到自己的样子,连自己也吃了一惊,头发乱纷纷的,脸上胡子拉碴,两腮瘪下去,眼睛深陷在眼窝里,是的,看情况丽娟的病不是三天两天的事情,要有打持久战的准备,总这么下去哪儿行!他从卫生间出来,让赵雅琼到外面超市给他买了一把刮胡刀,然后彻底洗漱了一番,从里面出来,边吃着包子边对雅琼说,“这下像个人了哈?刚才从镜子里看到我,像鬼一样!”
雅琼捂着嘴笑道:“经常见面,也就不觉得,不过医院里倒是有人问我,说你是不是病人的爸爸!”
“你怎么说?”
“我说人家年轻着呢!就是这几天熬坏了,我告诉她你是病人的男朋友,病人的爸爸是那个胖点的。人家就说,天呢!男朋友?怎么比她爸爸还要老!”
吃过包子,喝了豆浆,云长林和赵雅琼一起来到医院。他知道丽娟没有什么变化,如果有,不但雅琼要第一个告诉他,守在医院的人也会打电话来。推开病房门,却见冯阳、费斯南和吕芳都在。几个人几乎异口同声地问道:“睡好了?”但云长林从他们的表情中看得出来,一定有不好的消息。
他先走到病床前,冯丽娟口鼻上捂着氧气罩,面容依旧安详,再看旁边几台监护的仪器,心电、脑血流、血压一切正常。他奇怪地看了一下三个人,只见冯阳在椅子上挪了一下身子,轻咳了一声,说道:“长林,你跟我来一趟旅馆,我们谈一谈。”又说,“这里有你费阿姨和小吕小赵,没事的。”
“好。”云长林知道老人一定有事,便和吕芳几个人说,“我先去一趟。”
推开旅馆的房间,之见费晓阳正睡在床上,见他们进来,费晓阳抱着被子一下子坐了起来。冯阳对费晓阳说:“晓阳,你先去医院陪陪你妈妈,我有话要单独对你姐夫讲。”
“哦……”费晓阳答应一声,到卫生间洗了一把脸,稍稍拢了一下头发,走了。
云长林疑惑着,不知冯阳有什么话,一定要单独对他讲。
“是这样,”冯阳说,“昨天、今天,连续两天。丽娟的脑电图都呈现散乱的波状,和前几天大不一样。你懂吗?这意味着,意味着很有可能成为植物人!”冯阳的嘴唇有些哆嗦,“有烟吗长林,给我一支烟?”
云长林掏出香烟,递给冯阳,为他打着火,自己也点了一支。
冯阳不会吸烟,一吸一吐,连吸了几口,才说:“已经十天了!现在又出现了这种情况,我昨天和你费阿姨商量了一下,打算把丽娟接到瑞川,住在我们医院里,我们自己的医生护士,从费用、照顾上都要好一些。我们计划是,先在一附再住几天,观察一下,我和你费阿姨回去准备,给丽娟腾一个病房出来,安排专人照顾,必要的医疗器械都进全了,然后就回来接她,这几天,你就多费心,我们信得过你!”
云长林沉默了,他一口一口地吸着烟,直到把一只烟洗完,把烟蒂掐灭在烟缸里,才说:“我不同意。”
“为什么?”
“我知道,你们接回去的意思是什么。但是,我不认为也不相信她会成了植物人,植物人的判断,最少要在半年之上,这么短的时间就给他判了刑,太武断了!到您的医院由亲人守着,丽娟可以受到无微不至的关怀,我懂!可是您的医院外科力量毕竟不如这里,要差得多!万亿遇到什么关口,医院都可能随时调专家过来。还有一个现实,那就是她有身孕,现在做手术拿掉孩子,她身体承受不了,可是随着孩子一天天长大,难免就会出现险情,我怕!我只是希望她能在生产之前醒过来……”
冯阳痛苦地摇摇头:“长林,接受事实吧!我和你费阿姨都是从医的,我们知道!脑电波一旦变成了散乱的波形,虽然不是脑死亡,但是醒过来的机会很少,万分之几、亿分之几!我们也希望她醒来,我更希望她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