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的空间都回荡着与苏陌相似那人的狂笑声,即便是想要堵住耳朵来隔离这种声音,可是这种声音却是作用于神魂,直接在人内心的深处响起,让人没有办法回避。
“当年你为了追求至强之道,竟然学会了无情道的自斩之术,强行的将我在内的七情六欲都给斩了出来,成就了你的无暇之身。”说到这里那人狠狠的看了苏陌一眼,那眼神就像是利刃一样,想要将苏陌身上的肉给剜下来一样。
只是他的眼神没有办法杀人,所以哪怕对苏陌心中充满了无限的怨恨,却也选择了把剩下的事情都给说了出来。
原来,当年圣君在成就帝位之上的境界的时候,将自身自斩,强行的将自身的七情六欲给剥离了出去。也就是是圣君把属于自己人格的所有负面的因素全部给你斩掉,仅仅是留下了自己光明的一面。
但是圣君斩掉的七情六欲并没有就这么消散,若是只斩掉七情六欲其中的一种,或许也就烟消云散了。
可是圣君却是相当于硬生生的把自己给斩成了两半,也就是把自己一个人强行的给分成了两个人,只是超越大帝的道果最终还是掌握在圣君所主导的那个身体当中。
也正因为斩出的七情六欲是另一个形势的圣君,所以他们同样的活了下来,拥有着和曾经的圣君所匹敌的实力。
只是他们毕竟是圣君斩出来的一部分,代表了圣君自身的不足之处,所以他们的存在并没有维持多久,不久以后这七情六欲的化身便都化为了这世间最为本质的能量,也就是法则。
他们不断的诱惑人将他们吸收,然后又以法则之力将宿主同化,然后取而代之。
他们以这样的方式存在了很久,没有人察觉到他们的存在。
直到那一战的到来,天地昏暗,法则之力变得残缺,他们在没有办法隐匿自己的存在,为了活下去,他们联合起来找到了圣君,只是那个时候,圣君已经是生命的最后一刻。
最后一次醒来的时候,他们就发现自己被困在了这个永无光明的黑暗之地,这是法则泯灭之地,没有任何的力量能够在这里的存在,除了将他们拘束在这里的七座宫殿,和中央的那一座殿堂。
在苏陌来到这里之前,已经有三个人来到了这里,然而,这一次却是他们第一次显化形体,至于原因其实很简单,那就是之前进来的弥天和另外一个人的实力太强,让他们根本就没有办法生出什么心思。
而苏陌,对他们来说就是最合适的目标了,虽然体内沉睡着圣君的力量,可是他的修为只是一个练气期的小修者,根本就不用在意,法则之下,皆是蝼蚁。
法则已经接近了大道的本质力量,没有人知道超越法则的力量是什么,或许存在那样的境界,可是谁都不知道那样的境界究竟是什么样的。
他走近了苏陌,猛的探出手捏住了苏陌的脖子,就像是拎起一个小鸡仔一样的把苏陌给拎了起来。
苏陌扣住了他的手,双手用力想要把掐着自己脖子的那只手给掰开,可是无论怎么用力,那只手就像是铁打的一样的紧紧的套牢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每一次吸气呼气都能明显的感觉到那一只手掐在自己的脖子上,让自己的每一次吐息都十分的艰难,没多一会苏陌的面色就因为缺氧而涨红,隐隐的泛出一点紫色。
苏陌还在挣扎,可是没有用,双方的力量差距实在是太大了,加上脖子被人掐住,越是挣扎越是难受,苏陌感觉自己的脑袋里面嗡嗡作响,四肢麻木,每一口喘息都是那么的无力。
这一个过程看似很长,其实就是一个很短的过程。
苏陌不再反抗,不,更应该说是没有办法再反抗,身体里面已经没有力量能够反抗。
看到苏陌变成了这个样子,他的脸上露出了狰狞的笑容,另一只手也伸向了苏陌的脖子,死死的掐住。
那个样子就像是要把苏陌的脖子给掐断一样。
苏陌只感觉到自己的眼前一黑,就再一次失去了意识,这一次不同,之前失去意识那是因为用力过度脱力了,而这一次失去意识那是因为濒临危险,而陷入了假死状态!
那一个他没有想到苏陌这样就失去了意识,一甩手就把苏陌给扔来,对待苏陌就像是一件可有可无的玩具而已。
苏陌漂浮在黑暗当中,面色青紫,就这样一动不动的顺着黑暗漂流。
那一个他回归到了其中的一座宫殿当中,不再管苏陌,不在乎他究竟是生是死。
苏陌感觉自己的意识朦朦胧胧的,到了一个未知的世界,只是这个世界对他而言是陌生的,苏陌注意到在这个世界当中自己并没有身体,仅仅是以意识的心态存在着。
进去到这个世界,苏陌作为一个旁观者,将见证一场悲剧拉开帷幕又落幕。
人间岁月,芳菲五十年,南柯一梦,世间百年。
问天地是否轮回?他化天外,成仙路上,一点真灵照万丈。
人道红尘炼真心,跳出五行斩身道,仙路无情,道三千,三十三天上见轮回。
人生岁月,不过黑发变白首,然仙道千年也不过甲子一挥间,只是活在凡俗当中的人永远也无法想象传说中的仙人,那手可摘星辰,步可追日月,抬手搬山岳,挥手填沧海的奇瑰韦力。凡人一甲子,不过生老病死,荣华富贵一生,又怎么知道那超脱于世外的仙府洞天呢?
杜若,今年虚岁十六,兄长杜衡因为有仙缘而被仙山上的道长收去做了门徒,留下了他和年过甲子的杜翁相依为命。在兄长未离去之前,兄弟二人一人跟着老爹出海捕鱼,一人则是去山泽当中捕猎采食,生活虽然不富足,但是也同样过得其乐融融。
而如今,兄长已然去追求了那自然天道,杜若变连带着兄长的一份一起孝敬杜翁了。年岁渐大,老人也不复曾经的遒劲,时常在海岸上佝偻着身子,望着那无边无际的大海惆怅。
“若儿,你说世上真的有仙人吗?凡人一辈子也就山上的桃花开了谢,谢了开,五十次,又五十次便走到了尽头,可那仙人的岁月啊,是我们不能想象的啊。等到衡儿学成的那一天,怕是这海也枯了,这石也朽了,世间没有什么是不变的啊,到时候我还能看到他回来的那一天吗?”
杜翁看着海中的浪涛,佝偻的身体被那海风压得更低,曾经养育了他大半辈子的海啊,此刻让他显得迷茫,不知所措。老人的脸上是海风吹出的沟壑,是海水划出的皱褶,那脸庞因为长年累月在海边捕鱼,黝黑中泛着一点紫意。
杜若看着那崩腾狂哮的海面,质朴的脸庞显得格外的坚毅,那是一种即便海枯石烂也不会动摇的信任,即便是生命的最后一刻也不会褪去执着。
“我相信,哥哥一定会回来的,哥哥也不会忘了爷爷和我的,哪怕是过去百年,千年,这几年的记忆在哥哥的心中也一定不会少了一点的,哪怕是十世轮回,哥哥也一定会想起来这一段日子的。”
在这年少的岁月,简单的生活成了少年最重要的东西,对身边亲人的依恋让他对哥哥充满了信任。
杜翁,看了看将要平息的浪潮,又看向那直压大地的黑云,佝偻的身子显得更加的无力。
“若儿,倘若有一天你踏上了成仙之路,你的心还能如此一般吗?若有一天你们兄弟二人冰刃相接,你愿意死在你兄长的手下吗?甘愿用自己的生命成全你的兄长吗?”
杜翁那佝偻的身子随着这铿锵的喝问,竟然挺直拔高,即便是天上的黑云,也晓得有些单薄。
面对着杜翁突如其来的喝问,杜若什么也没说,只是抱紧了怀中的鱼篓,那执着坚定的眼神不曾因为杜翁的喝问而改变半点,他已经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孩子,若有一天成仙路出现,你愿意成为那摘星捉月的仙人吗?”
“不,我不要成仙,我只想要守在爷爷你的身边,等待着哥哥回来的那一天。”
“但是孩子,人一生的岁月只是眨眼一瞬啊,山中一日,世上百年,若是不踏上成仙路,你又怎能等到兄长归来的那一日啊?”
“若是真的有成仙路,我不愿一人上路,哪怕前路再挫折,我也要和爷爷和哥哥一同上路,我不要一人成仙,那样的仙,我宁可不做。”
杜翁不再说什么,天上的黑云已经压到了地面,海中的浪潮再一次卷起,这一次比以往任何一次的浪潮都要汹涌,那不尽的海水倒灌似的直往地上涌。
“爷爷快回家吧,这样的天气,从来不曾见过,总感觉有什么不好的事会发生,那海中似乎有什么怪物要走了上来,那云中好似也有什么怪物在其中奔走,除了梦中,我再也没有见到过这样的景象了。”
倒灌的海水淹过了杜若的脚踝,渐渐的漫上了小腿肚,杜若想要迈开步子,拉着爷爷往回走,可那海水却将杜若冲到在地,而那道老迈的身影在那伫立着巍然不动,只见杜翁大手一拂,那海浪像是被托起来一样,立起了一到水墙,不能再往岸上灌进一丝一缕,那天上的黑云,被杜翁口中吐出的一团火焰给逐回了天上。
杜若曾经幻想过仙人飞天遁地的场景,遐想过那九天之上的仙人的姿态,可此刻发生的一幕幕却超过了杜若的承受能力。
昔日朝夕相处的兄弟寻求仙道离开,而上天仿佛与他开了一个莫大的玩笑,连向来相依为命的爷爷竟然也是一个仙人。
杜若知道自己的体质,这一辈子注定是没有办法踏上仙路的,他的体内没有灵根,是没有办法感性天地间的灵气的,而踏上仙路的第一步便是要能够吸收天地间的灵气,淬炼自己的肉体和体内的经脉。体内的灵根越是强大,吸收天地灵气的速度越快,修行的速度也就越快,这便是资质。
而杜若的体内一条灵根也没用,这是在杜衡最后离开之时得出的结论,当时杜衡请求道长带上自己的弟弟前往仙山一同探寻长生之路,但是那道人几番检测都没有寻找到杜若的体内有一条灵根,因此也就断定了杜若此生注定只能在世俗当中度过一生了。
杜若看着那道将黑云重新逼回了空中的身影,与那海中腾跃而起的怪物战斗在了一起,不再是昔日佝偻的身形,这一刻,那道身形如天地般的伟岸,顶天立地。
杜翁取下挂在腰间的鱼篓,朝着那长着人身,却是生出鱼类鳞片一样的怪物,只见那鱼篓中白雾朦胧,忽的射出一道白炼将那怪物捆住,收入了鱼篓之中。
献祭!杜翁从指尖挤出了一滴异常精纯的血滴,勾勒了一道符印在鱼篓上,顿时,那鱼篓中的白雾成漩涡状逆转,那浓重的黑云想要逃离,可是巨大的吸力从中穿出,将天上的所有黑云都凝聚为了一道黑色的柱子,徐徐吞没。
然而这只是开始,那早先隐藏在黑云当中的魔物都涌了出来,如浪潮一般的将杜翁给围困在了当中,那海中的怪人也是纠结齐了如同军队一样的整齐划一的队伍朝着杜翁这一边敢来。
杜翁的脸上并没有感到一丝的意外,仿佛早就预料到了这一天会到来一样,只是没有想到这一天会提前这么久就到来了,让他的一些布置还没有来得及生效。
似乎已经预料到了自己的归宿,杜翁看着还在海边那等着自己回去的孩子,心中不禁涌起了悲凉的酸楚,这一别或许就是永隔了。
杜若和杜衡都是在他以普通人的身份生活的时候收留的两个孩子,长子杜衡成熟稳重,小子杜若确实单纯质朴,怀着一颗赤子之心。
而杜翁最为担心的就是自己的这个小子,大儿子杜衡天赋异禀,进去了成仙路之后,迟早会有一番大作为,而小儿子体内却无法找到一条灵根,直至今日之前,杜翁都一直在寻找一种让杜若可以踏上成仙路的方法,但遗憾的是,一直没有能够找到,倘若自己今日不能再回去,那在这即将大变的天地,若儿即便是想要安宁的度过一辈子也是不可能的了,那是一场无法躲避的大劫,是冥冥中的天命啊!
可现在,却让他下定了决心,用自己一丝能够苟延残喘的机会换取将杜若送进成仙路,哪怕不能够走上仙路,成仙路的环境也能够让他的一生少些痛苦与折磨了,加上这些年来,自己也教授了许多药理方面的知识给杜若,即便是在成仙路,也应该能够谋得一份差事养活自己,度过余生了。
杜翁对天长叹,心中有憾,没有能够找到一条让小子走上成仙路的方法,而此刻天地即将大乱,却也不能够庇护他。
幽蓝的火焰在杜翁的手中跳跃,那其中有微弱的三色火焰在噼啪作响的燃烧,只见这一团不过巴掌大的火焰出现,就连虚空都出现了波动,开始扭曲,一片若隐若现的世界出现在了火焰的另一头。
那片世界仿佛绵延到了混沌的最深处,是一条通往未知的道路,就在杜若为这片世界出神之时,一股力量托着他的身体将他包裹了住,向着那片世界而去,那巴掌大的蓝色火焰从杜翁的手中飞出,将虚空与那片世界相连的地方灼烧出了一条裂缝,而顺着这道裂缝,那股力量成功的将杜若送进了那片世界之中。
这一生的,走过了太多不平的路,看过太多的离别,经历过太多的生死。老人已不再用言语和悲壮的情绪来表达自己对孩子此生的遗憾,只是抽出一柄长枪,杀入那蜂涌而来的敌群中,朵朵血花在枪头绽放,伏倒的敌人在地上堆积起来,密密麻麻普通被割倒的庄稼一样,就这样一人一枪,沐浴敌人的鲜血,又被自己的鲜血染红。
枪杆断了,老人以一截为棒,一截为短枪,倒终究挡不住那若潮水一般的敌人,身体上出现了许多被利爪撕裂的血痕,更甚处,是那腹部那一根贯穿前后的独角,那是海兽统领死前拼死刺入老人体内的,若是单打独斗,没有万分之一的可能让那海兽统领成功,可是聚集在此地的海族和魔物,又何止上万呢?怕是有千万了吧。
海兽不知疲倦的前仆后继的死在老人的手下,堆积起来的尸体比一座小山还要高出许多,连远处的海面都被就出的血水染成了一片血红,虽然老人手中的动作没有停滞,可是任谁也无法再支持住了,人终有力穷之时,只要不成仙,人终究只是人啊!
杜翁知道自己的死期已经不远了,或许就在下一秒就会到来,虽然已经送走了杜若,但是老人心中仍旧有一段执念没有能够放下,那就是自己从成仙路离开之后一直生活的这个地方,在这里生活的人,虽然已经换了一代又一代,许多自己熟悉的人都已经作了土,只是又有多少儿郎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啊!自己实在是放不下啊,在死之前最后再发挥一点作用吧。
老人双手结印,体内的力量不再往外倾泻,而是将天地的力量源源不断的往自己的体内吸入,老人将自己当做了一个熔炉,将天地的力量炼化与一己之身。然而这样做的后果也十分严重,本就是风烛残年之身,强行炼化天地的力量,最后只会使得自己的身体被天地伟力给吞没,成为天地之间的一缕尘埃。
可老人早就放弃了自己生的希望,又怎么会在意会被天地的力量给吞没呢?
那被炼化聚拢而来的天地之力化作一柄天罚之剑,向着那漫天的魔物横扫而去,只见得天上的魔物下饺子一般密密麻麻的掉了下来,更多的则是在天地之力下被轰杀成了飞灰,而掉下来的也是被震的魂魄寂灭,不多时,天空中的魔物就被横扫一空,老人托着天地熔炉,宛若陨星,投入海中,没有掀起一丝波浪,方圆万里被蒸发得一干二净,什么也没有能够留下,自然也不可能有一只海族幸存了,见证了这一切的,唯有一杆断掉的长枪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