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记得顾逸琛死的那一晚,那是他第一次看她哭,她双目空洞,呆呆地望着他怀里的尸体,眼泪一滴一滴划过脸颊,却没有一滴为他而流。
当时有一瞬间,他挺嫉妒顾逸琛的,从始至终,他都是李裳昕心中最重要的人。
而他萧无痕,却只能让李裳昕用恨来记住他。
还真是讽刺啊!
萧无痕努力装作不在意的样子,把一直藏在心底的话轻轻问出口。
“李裳昕,如果顾逸琛没有死,你……会不会少恨我一点?”
李裳昕闻言微微一怔,朱唇轻轻吐出几个字。
“我从未恨你。”
萧无痕闻言,眼里瞬间蹦射出璀璨的光芒。
可李裳昕接下来的话却把他的希翼彻底打碎。
“毕竟,谁会恨一个不相干的人呢?”
不相干的人!
简简单单的几个字,如同利刃,直插进萧无痕心里,痛得窒息!
原来从头到尾,只是不相干的人,原来他……连被恨的资格都没有!
看着萧无痕一脸颓废的模样,李裳昕心下微微有钝痛。
明明是她狠狠伤了萧无痕,可为什么心里没有一点报复成功的快感,反而是深深地自责……
李裳昕犹豫半晌,还是把手从搭门把上收回,将一直埋在心底的问题问出口。
“萧无痕,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四年前,她也曾问过这个问题。
那天,她在登机前,给他发了短信。
“萧无痕,只要你告诉我事实的真相,我就不走了,好不好?”
骄傲如李裳昕,何曾这么低声下气过?
那时候的她想,不论萧无痕说什么,他都信。
哪怕是敷衍也好呀!
她要的不过是一个理由,一个替他脱罪的理由。这样,她就可以自欺欺人,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
哪怕发生了这种事,她还是舍不得恨他呀!
李裳昕一次又一次地查看手机,满怀期翼地等着,盼着。
可是,最终等来的,只是萧无痕的沉默。
随着手机屏幕不断熄下去,那份希翼一点一点坠入深渊,万劫不复!
当登记提醒再次想起,李裳昕终于起身,将手机卡卸下,决绝地向后扔去。
手机卡在空中划出一道漂亮的抛物线,最终稳稳地落进垃圾桶内!
如今,同样的问题摆在面前,他还会选择避而不谈么。
李裳昕死死地盯着萧无痕,还是不死心地逼问道:“萧无痕,我再问你一遍。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萧无痕依旧沉默着,只是定定望着李裳昕。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过去,气氛也渐渐僵持,见萧无许久不开口,李裳昕倒也不急,继续耐心地等下去。
四年她都等了,也不差这一会儿。
过了很久,在李裳昕快要放弃的时候,萧无痕终于轻声开口:“李裳昕,是不是我说什么你都信?”
“是。”
“那么……我说不是我干的,你信吗?”
“……”李裳昕一时语塞,当年的事是她亲眼看到,怎么可能有假?
萧无痕站在一旁,将李裳昕的犹豫尽收眼底,不由得自嘲道,“所以,你还是不信我么……”
“萧无痕……”
李裳昕动了动唇,本想说点什么,却悲哀地发现,除了喊他的名字,她什么都说不了。
“其实……”
“我们打个赌吧!”
“呃?”
“就赌我三个月之内能不能揪出当年杀害顾逸琛的真凶。”
萧无痕弯腰捡起地上的合同,一张一张整理好,递到李裳昕面前。“如果我输了,这次合作案我让出百分之五十的利润。如果我赢了,你做我三个月女友。”
“如果我拒绝呢?”
萧无痕从合同里抽出其中一张,当着李裳昕的面,撕了个粉碎。
虽然只是复印件,但李裳昕还是从中感受到了满满的威胁。
如果她不同意,他下次撕得很可能就是真合同。
李裳昕这时候很想回他一个巴掌,但还是忍住了。
如果这一巴掌真下去,这份合同就完了……那么她之前做的一切努力算是全白费了!很可能连工作都会丢掉。
可是,如果不赌,依照萧无痕的性格,她怕是连办公室的大门都出不去。
赌,尚有一丝希望能赢。
不赌,便是全盘皆输。
李裳昕犹豫半晌,还是咬牙答应了。
现在这情况,她没得选择!
见李裳昕点头答应,萧无痕总算是松了口气。
李裳昕见合同的事定下了,便不再逗留,拿起包就要离开。
“既然合同的事就这么定下来了,那我就先走了。”
“等等……”
“嗯?”
萧无痕从抽屉里拿出一封信,递到李裳昕面前,“物归原主。”
李裳昕盯着信封上的“李裳昕收”三个大字,一阵恍惚。
以前每年生日,她都回给未来的自己写一封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