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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相思成灾

寂静的月阁大殿,桃易端了碗酒,向那些悬浮在空中的缠绕的红线靠近,他眯着眼睛望着,望着那些扭动的缘分,也不知凡间的人爱的是否辛苦。桃易近来总是会想起他做月老之前的时光,只是距离现在太久了,久到他已经忘记自己当初为什么同意王母娘娘,来到天庭任职。

环顾四周,月阁已经许久不曾热闹过。他忽然有点怀念那个还未爱上修颜的自己,那个时候整日与仙友们去玩耍,即使待在月阁,也有舞有酒有乐趣。他想,该招些仙童来了,再多酿一些桃花酒,准备迎接旧友。

不消几日,三界仙友们都知道了月老要招仙童,有些人好奇,也有些与他关系不错的直接将自己府上的仙童推荐了过去。于是,银杏这日到月阁的时候,感觉自己走错了地方,退回至大门瞅了三遍,确定那牌匾上写的是月阁,才敢迈进来。只见月阁里面跟开大会似的,热闹非凡。月老不知道从哪搞来了一把太师椅,坐在院子里,一笔一划的记录着什么,他的面前是一条蜿蜒的队伍,银杏穿过人群,走到桃易身边,才看到他写的都是些小仙童的名字和年龄。

桃易看到银杏,激动的拉着她,把她按倒了太师椅上:“来的正巧,快帮我顶着,我这头都大了,手都酸了。”银杏也乐了,想起桃易的性格,无奈摇摇头,接过笔记录着。

终于送走了各位好心的众仙家,桃易和银杏背靠背的瘫坐在大殿中,桃易伸手从旁边摸了个碗倒上酒,推给了银杏“你这雪中送炭的真及时,若不是你过来,估计我今天这两条胳膊就废了。”银杏端起那碗酒,一饮而尽:“那你倒是说说,为何忽然想起招仙童了。你不是喜欢一个人安静些么?”

“是啊,可是好像这一安静,就安静的太久了,久到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活着,一个人在月阁的时候,一阵风声,一片花瓣,都会让我记起修颜,所以又开始怀念那些人来人往的日子,至少那个时候,自己没有时间去胡思乱想。”

“热闹些,也好。”银杏释然,“有几个小仙童还当真不错,机灵活泼的,应该能让你省心不少。”

桃易想了想,点头表示赞同,末了还说了句:“银杏,我看你不如来月阁给我做个大管家可好?”还没等银杏这边答复,又自言自语的说道:“罢了,你还是在银杏山等他吧。”

银杏自然知道他口中的“他”指的是谁,转身找了找酒壶,又给自己添了一碗,一仰而尽:“我怕是等不到他了。”

“他会去的。可是,银杏,你心里可还有他?不是那一世在银杏山邂逅的魅之南,而是对你们过去毫无记忆,现在为阎王杀人的魅之南。他不再是温文儒雅的将军之子,不再是英勇神武的战场将军,他现在,什么都不是。甚至性格都不再如上一世一般,甚至没有上一世那么爱你。”桃易将这番话说完,接过酒,抿了一口,这些问题,终归是银杏要明白的,她可曾认真想过。

短暂的沉默,银杏连着喝了几碗酒,苦笑了两声,“其实你说的我都懂,也曾认真想过,他会不爱我。……桃易,我没有如他一般忘记前尘往事,我输就输在,我还爱他。他站在我身边,我面对他的时候,脑海中就是他这个人,就是我们的过去……我也怕,怕他一声银杏姑娘,便把我的梦敲得粉碎。……桃易啊,你可知相思?相思成灾,便是路上每个人你都觉得是他,便是去过的每一个地方,你都能想到他,便是每样美好的事物,你都会记起他。在漫长的岁月中,许多时候,你就会想,如果他在我身边该多好,我们一起去天之涯地之角,一起去看凡间壮丽山河,一起养儿育女。可当这些想法过后,我会更清醒的认识到他死了,不可能出现了,这个时候,不管眼前的魅之南是不是原来的那个人,只要是那个样貌,是那个身形,会陪着我,就好。”

月老岂会不明白那种感觉,他曾经也如此的痴狂,只不过他比银杏更加幸运一点,他喜欢的人也是仙家。他可以放纵自己去缠着修颜,去阎王殿,去有他的地方。他也可以正大光明的告诉三界上下,他爱慕着他。可是银杏不可以。思及此,又多喝了两口碗中的酒。但银杏比他幸福的地方就是,魅之南也曾对她真心实意,他们至少两情相悦,甚至可以长相厮守。不由得叹息道:“银杏,这世间,最痛苦的莫过于爱而不得吧。而你与他并非如此,我月老不敢保证什么,但是,你还是等等他吧。”

“等?”银杏似醉非醉的反问道:“等他什么?等他催动七情六欲?等他记起前尘往事?等他如前世一样爱我至深?还是等他投胎转世?桃易,我要等多久呢,我还要等多久呢,我还能等多久呢?”

桃易抱着流泪的银杏,无法给出答案,他只能这样抱着她,这样安慰她,这样给她温暖。看着躺在自己怀里的银杏,眼泪顺着因酒而略微泛红的脸颊流下,不由得心疼。桃易抬头看看那些缠绕的姻缘线,还有那一条蓝色的无法忽略的,如同针一样,扎在每个人心头的线。他说:“银杏,如果太痛,就去找阎王讨杯孟婆汤吧。”随后,自己又嘀咕了一句:“不知道孟婆汤对仙家管用不管用。”

银杏许是因为酒意正浓睡着了,桃易觉察到那扇红木门外站着的人,其实月阁不大,房间也不多,但是桃易喜欢这样。他对着门的方向说了一句:“进来吧,把银杏抱到床上去。”

只见魅之南推开木门,穿过那几株桃树,来到大殿,抱起桃易怀里的银杏,向桃易的寝殿走去。

桃易并没有动,他给自己的碗里满上酒,又拿了个新的酒碗,为魅之南添了一碗。

魅之南抱着银杏,低头看到她微红的脸上挂着泪痕,说不出是心痛还是什么,总之不太舒服。他或许还不知道该如何描述这种心情。将银杏安置好,目光在她的脸上停留了片刻,转身离开了寝殿。

来到大殿,看到月老邀请的手势,于是坐到了月老的对面。端起面前的酒:“月老大人,我不是刻意在门外偷听你们谈话,这一碗,我自罚。”

桃易笑了:“听听也好,只是不知你听到了多少,希望你能够了解银杏现在内心最真实的想法。我和阎王能做的仅此而已。我们都清楚,每走一步的代价是什么,你和她不要辜负阎王。”

桃易看到魅之南点了点头,又问道:“言欢,如何了?”

“经常跟着我,却很少说话,只是在我旁边。”魅之南费解,还没有来得及跟阎王说上一说,但是想到月老也不是外人,便又继续道:“月老大人,之南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还请指点。”

“指点不敢,我也不知如今的言欢到底怎么想,如你们所见,她已经不再是那个跟在我身后喊我桃易哥哥的尚家家主。她现在的一举一动都或许会跟你有关。修颜怕是也会派人盯着她。你做好你自己就好。这才是刚开始罢了,一段感情的起始,亦或者是一段风声血雨的起始。只望如我们期盼般,各归各位,太平圆满。”桃易举了举手中的碗,两人各自思忖着喝下。桃易想,自己能做的,怕也只是不让五百年前的事情重演罢了。而魅之南,则想着如若真的有无法挽回的那一日,自己会选择纵身跃入那轮回道吧。

桃易有些微醉:“你要无事,就在月阁待会,我去寻个地方躺一躺,累了一天了。”不等魅之南答复,就起身揉着手腕子向后院走去。魅之南喝了碗里的酒,又到银杏的床前坐了一坐,也就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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