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鸦国师御花园借兵获准之后,国王陛下便吩咐宋元着手整理一应装备,克日出发,兵指龟寿岛的涌泉镇。
“朝中除了你和姬公公,以及那个张瘸子,再无其他人知晓国师的真实身份。”国王怔怔地看着那只红颈乌鸦从风雨亭中振翅高飞,径直往凌渊阁飞去,不禁思绪万千。他不知道这个秘密可以瞒骗朝中众臣多久,只是满怀期许的对禁军总统领宋元说道:“寡人尽管牢记国师之恩,不愿做个背弃契约之人,然而,终究兹事体大,国师毕竟是西域鸦族异类,若是文武百官知晓,定然会认为寡人被国师奇技淫巧所蒙蔽,国祚将为妖邪所执,久后必然生乱。如今,国师的道行已然不同往昔,自从多年前她化飞鸟成十万兵,替寡人赢回一战之后,便损耗了数十年的修为,她一向禁止鸦族子民滥用南山黑玉来增强功力,因为此物巧夺造化之功,能够瞬间使修炼者迅速精进……”
宋元不解,忍不住问道:“既然有此等宝物,可增修为,国师明令禁止,岂不是暴殓天物?”
“你啊你,终究是个武夫,点火就着。”国王不无嗔怪的说道,“国师此举自有其道理,你话听一半,便鲁莽打断,遇事不可断章取义啊。”说着伸出手指,在宋元脑门上点了几下。“南山黑玉产自西域阴寒之地,鸦族食之,会自折其寿,而且此物有剧毒,多食之下,阴寒之气入体,久浸成疴,更是会增加鸦族的邪恶执念,久而久之,便会堕入魔道。”
“那……”宋元闻言大惊失色,念及国师真身飞入凌渊阁时,便已服下一枚南山黑玉,顿时心头一缩。“那国师前日里受到召唤,便在宝塔中服下了陛下多年收藏的南山黑玉,岂非……?”
国王默然不语,眼光游离于远方天际,似有万千心结。半晌,方才喃喃说道:“是啊,明知有毒还要服用,这是为何?”说到这里,国王回过神来,看了看静立亭角的姬公公,又看了看满脸狐疑的宋元,忍不住叹了一口气,说道:“之前寡人也是不知,直到听了国师所说,我们此刻原来是封印在一具棺材之中,寡人猜测,国师是出棺心切,急需增强功力,应对来日之变吧。所以,国师不惜饮鸩止渴,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思忖片刻,国王悠悠的说道:“总之,不论如何,国师的真身之谜断然不可让朝中众人知晓,不然,群臣生乱,国师必会出手,不惜耗损精力,再次施法以催眠百官,使他们忘记此事,只怕又会折掉不少修为。虽然,寡人细看这天地万物,也并未有何不妥,然则,思及国师之语,这棺中世界还真是叫人每每想起,便心下骇然生惊,只盼国师早日个破棺,也好一起逃离这该死的禁锢。所以,此事甚急,寡人会宣一道密旨,命马将军抽调三千军马,以及粮草辎重,战船二十艘,听你号令,辅佐国师,兵指龟寿岛的涌泉镇。”国王沉吟了一会儿,续道,“好在那里尚属我大王国领地——想想也当真可笑,要不是那个什么张瘸子捧着怪物到来,寡人好奇,细细查看了大王国地图,还真不知道寡人领地里,还有这么个偏僻的小岛。国师说她从来也没听说过这个地方,倒也不假。这一来倒好办事了,对外就说宋统领奉旨代王巡狩,体察民情,也就无人生疑了。”
宋元一一应允,领命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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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郭太医精心疗治之后,张瘸子不几日便恢复如初,虽然肋骨断裂的地方,偶尔有些隐隐作痛,然而,终究是已无大碍了。
他听闻克日便要跟随宋统领巡狩龟寿岛,顿时心里大惊:“这哪是巡狩,分明是因了那啾啾之故嘛。”心里虽有不悦,却也不敢造次。听闻啾啾到时也会随船出海,这才心下稍安,自从住进这满屋子药臭味的太医馆里,他便如同身处地狱,郁愤难平,尤其数日不见啾啾,心中万分牵挂。
近午时分,城外码头,号角声悠扬的响起。二十艘战船一字排开,三千兵将整齐划一的身着戎装,静立甲板。号角声息,战船劈开海浪,向北而去。
张瘸子被安排在号令船的船舱,终于从宋总管手中得回啾啾。他们依然对它满怀警惕,将它装在玻璃罐中,只留几个细细的气口。多日不见,只见它似通人性,不住的朝张瘸子挥舞着长满细细长毛的双手,如同在对他发泄着这几日来的不满。天真可爱,惹人疼惜,张瘸子不禁后悔当初竟然想要用它来大王宫换取银两和官职,禁不住羞赧不已。
这一日,舟行海上,来到距离灵棺岛不到百里的海域,战船在此转向西北偏西方向航行。这时,只见远方的天空突然阴云密布,一阵阵电闪雷鸣,不多时,那满天阴云化作数十条疯狂的龙卷风,仿佛裹挟着天地万物一般,令人望而生畏。
好在龙卷风并没有向战船袭来的意思,数千兵将都松了口气。战船转向西北偏西航行半日之后,又改向正西航行,龟寿岛便在两日航程之内了,这一来,更是远离了龙卷风。
宋元站在舰首,目光紧紧盯着渐行渐远的龙卷风,心下这才安定下来,喃喃道:“如此多的龙卷风汇集一起,当真是闻所未闻,奇了!”
站立在他身旁的是乌鸦国师,眼望龙卷风远去的方向,蹙着娥眉,她竭力控制自己不要变成乌鸦,飞到天上,好摆脱这战船迎着风浪产生的该死的颠簸,她几乎要吐了。要不是国王再三叮咛她不可随意幻化出真身,惊吓一众凡夫,她倒宁愿消耗一些功力,来排遣此刻的不适。“奇的不只是龙卷风。”她强抑住晕晕的感觉,说道,“奇的是……”说到这里,她一下子犹豫了,怀疑自己要不要告诉宋统领那是魔法异象,尤其是此情此景之下这样的异象除了那些人,没有任何别的解释。
“奇的是,”她在心里默默的嘀咕起来。“鬼徒门的人也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