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说到林子苏向董事长、总裁及各董事汇报学校筹建方案，当讲到校长人选时，林子苏提了一个大胆的想法：“很感谢董事长的信任，任命我为校长。但为了保证学校的高效运转，我还是想推荐蔡晋来做校长，我愿以副校长的角色辅助他。理由有以下几点：一、云连的销售团队，就是在他的一手指导帮助下成功建立；二、他拥有良好的行业资源和丰富的行业经验，他可以为学校带来更多的教育及行业资源，本着‘学以致用’的教学目的出发，我认为他比我更适合当校长。这是我的建议，还请董事长裁定。”
林子苏看到周瑁远侧倾了身子，在向周亦卿交谈什么，几个高层都没有接话的意思，林子苏便继续往下汇报。
“学校的架构，我分了三个层级，即校长-校长办公室、副校长和教务处-保障处-纪委会，教务处下设素质拓展部、理论教育部、商务礼仪部、理论践行部六个分部。保障处下面不设单独的部门，只设具体的岗，包括保安、保洁、厨师、财务、人事和行政。这样设置，也是为了强化学校的教育职能，部门职级精简，不浪费多余人力和财力。校长办公室呢，主要协助校长主理学校的管理和运营，保障处是整个学校的后勤保障系统，纪委会则主要负责学员纪律及成绩的检查、考核和记录。我想重点说一下‘教务部’，这是学校创建的核心所在。我想打造的是一个闭环教育系统，从社会招生-军事训练-理论学习-商务礼仪-案场实践，分别从体格、理论、礼仪、实战四个方面强化学员的综合职业素养和销售技能。每一个教学系统结束，都要进行严格的考核，打造真正的‘销售精英’。那么，学员入校第一课，是军事化训练，主要对学员的个人体格及内务进行全面而严格的规范和整肃。关于军训教官，我推荐鬼谷基地的教官。军事训练呢，和前面我提到的学校场地有很大关系。如果我们有自己的学校军训场地的话，那么我们可以聘请鬼谷教官驻校训练，这样方便我们进行统一的教学管理。如果没有，就只能退而求其次——将学员送到鬼谷基地训练，那里的军训设备齐全，拓展训练会更完整。两个方案都有利有弊，但我更倾向于第一个方案，所以还希望集团领导，能给予学校场地的协调和支持。”
林子苏两手优雅交握，稍作了停顿，以示请示，先望了一下周亦卿，见他只是点点头，并未有打断的意思，示意她继续。
再看周瑁远时，他正优雅地倚在座椅上，那是他专属的坐姿，上衣不知何时解开了口子，眼神严肃而深邃，神情专注而冷漠，性感的唇没有了往日的温度，隔着一个会议桌，都能感受到森森的寒意。
他沉默不语，眼睛紧紧地盯着林子苏，却毫无感情色彩，始终抱臂在怀，带腕表的手正好架在上面。
林子苏看到他的腕表时，就不自觉地放开了交叠的手，将激光笔换到没带腕表的右手上，然后放下左手，试图把腕表藏进袖口里，而刚才她一直是左手持激光笔讲解。见二人都没发话，林子苏就继续汇报：“军训结束，就是营销理论的学习，除了销售专业的理论学习之外，还包括了地产专业知识、营销策划、投资理财、财会等多方面的理论学习，这样呢，是为了可以提升学员的综合营销能力，全方位拓展学员的销售思维。然后是商务礼仪培训，这门大课，我想邀请国内专业的空乘礼仪培训机构驻校培训，打造学员的五星职场礼仪形象。那么，万事俱备只欠东风，最后的一道关卡就是理论实践课，这门课程将带领学员在东森十八地市的案场驻场实战销售。”
“整个教学，每期五个月，一年两期。每期限额30人，这个招生数量，将根据后期学校的实际承载能力进行调整。学校实行全封闭式的军事化管理，保障学员不受任何干扰，全身心投入学习。同时，每一个环节的课程结束，都要进行考核，采取95分淘汰制，最后的驻场销售实践，以一个月为期，一个月内完成10套房源销售。只有通过所有环节考核的学员，才给予颁发毕业证书和终身荣誉学员证书。通过高淘汰率，保证输出的质量，这也是董事长希望打造销售精英‘黄埔军校’的终极体现。”
林子苏渐入佳境，讲解驾驭得越来越流畅，先前的紧张变成了轻车驾熟的从容自若。
几个高层纷纷对此点头称赞，林子苏继续讲解，讲到资金来源渠道时，介绍道：“董事长每年500万的资助，这会是建校初期教学经费的主要来源。但随着学校品牌的建立和精英人才的输出，势必会引起社会各界的关注。那么，将来就会有更多企业教育需求和我们洽谈合作，这样就可以吸引大量的社会资金进来，学校也将从无偿资助向盈利转变，我规划的这个时限是三年。三年后，没有董事长的资助，学校在盈利的基础上仍然能够很好地运转，这在稍后的‘营收预算’中会具体讲到。”
几个高层又是一阵交流讨论，林子苏则继续讲解费用预算，通过营收预算推演，三年后实现盈利也是有很强的规划依据。最后讲到“品牌影响”，林子苏侃侃而谈：“虽然，最初建校的想法是很单纯。但董事长说过‘要做，就要做到最好’，所以我也在思考筹建东森的销售精英大学，对于东森而言有什么样的价值，我也不希望它只是个披着公益虚名的花架子，而是希望它有存在的合理性和价值性，因为任何消耗性的事物都不会长久。那么，我给到了这个学校三个应该存在的价值，当然把这三个价值当做学校的定位，我觉得也是完全可以的。
第一，建立东森市场扩张的后备销售军团。高质量的人才输出，为东森集团储备丰富而强有力的销售军团，以超强的执行力，帮助东森快速进行市场版图扩张，实现楼盘项目资金的快速回笼；第二，辅助东森建立强辨识度的品牌形象。长久以来，东森最注重的是产品质量，在品牌形象的宣传打造上不如华宇和非常。目前，除了云连城市公司外，其他十七城市公司的销售业绩，大都来源于东森·汇悦俱乐部的会员‘转介绍’，也造成了销售人员的怠懒习惯，销售工作主动性比较差，不利于新客户的拓展，造成了销售的事倍功半现状。那么，学校的建立，势必将为东森带来品牌的全新认知局面，为楼盘的销售带来更多的主动性和可能性；第三，重塑行业规范，实现良性竞争秩序。这个定位，可能说得大了，但我认为是完全有可能的。试想，三年后，从学校走出去的这些学员，有的可能会留在东森，有的则会走向其他兄弟公司，他们把学校的校训和风范也同时带出去了，无形之中，会对他们所在公司形成正面的影响。这样的影响，就像‘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一样，假以时日，东森旗下的这所学校就会成为行业标杆，成为行业标准的引领者和制定者，实现良性竞争，是完全可以的。”
几个高管很是满意她最后对品牌影响的阐述，这是将一件普通的事情抬升了更高的战略高度，这样想来，她对建校是有很深入很成熟地思考，并不是一腔热血，这对她这个年纪而言，非常难得。
“那么，方案到这里，我的汇报就结束了。感谢董事长，感谢各位领导的聆听！”言罢，向对面的几个高层鞠躬致谢。
林子苏说不出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此次汇报虽然是有史以来规格最高，但整个过程没有人打断自己，这是得以流畅汇报讲解的最大原因。
以往开会经历，汇报过程中，总会被人中途打断，非常影响讲解思路和个人发挥。或许，这就是高层会议和中低层会议的区别吧，越向高层，越懂得倾听，让汇报人备受尊重，这是这次汇报给到林子苏的最大感悟和收获。
讲解的过程中，林子苏觉察到有一双眼睛一直在火辣辣地、肆无忌惮地盯着自己，讲解过程一直没敢仔细查探，直到鞠躬起身时，目光不经意碰到了那双非常无礼的眼睛，正是先前猥亵赵恬妞的那双眼睛。
这让林子苏很是恼火，但又不得不压抑着，直到最后讲解结束，这才站回到讲台，并将幻灯片返回到目录页，等待几个高管的询问和评说。
“很好！”周亦卿首先发话，他靠着座椅，不立严纲肃纪，却自有威严霸道气场，全然不似周瑁远那种霸道和专制的时刻压迫感。而且，他神态虽然十分慈祥，也带着融融笑意，评说却极其言简意赅，直奔主题：“你翻到‘组织架构’那页。”
林子苏迅速翻到那页，周亦卿又认真看了一下，道：“这个组织架构，调整一下，底层架构没问题。校长上面，要增加‘校董事会’。董事会成员，瑁远，你担任校董事会主席，董事会成员名单你来定，嗯，把林子苏加进董事会。”
后面两句话是给周瑁远下的指令，周瑁远立即点头应下，林子苏一边专注聆听，一边认真做议笔记，思想不敢有半分暴走。
“校长办公室，由副校长总领其工作，协助校长管理学校，处理公关危机。林子苏担任副校长，这个我同意。校长主外，副校长主内，术业有专攻，职能分工明确，管理上就少出乱子。至于，聘请蔡晋，这个事情，我原则上同意。瑁远，下去后你负责协调安排。”
周瑁远应了一声“好”，没有多余的话。
林子苏惊异于周亦卿的记性，他的思路是如此清晰，以至于常常让人忘记他是九十多岁高龄的老人，七十多年的商海沉浮，锻造了他鹰一样的敏锐和超强的商业大脑，岂是一般人所能及的？林子苏的敬佩之情更深重。
周亦卿像是想起什么，望着林子苏，问道：“云连的销售团队，训练了多久上岗的？”
“20天，董事长！”林子苏迅速应答。
“20天，确实有些匆忙。这样，一个学期改成3个月，一年办三期，中间的一期，利用暑假，招收高校大学生，缓解社招的压力，学校的运作也更高效。”这是对林子苏说的，林子苏很快应声并做了记录。
“关于学校三年盈利的问题，你不必着急，慢慢来，扎扎实实走好每一步。办学，我们都没经历过，这个过程，就是摸石头过河的过程，需要不断尝试不断改进，一口吃不了一个胖子。
东森养它十年，都没有问题，盈利与否，你暂时不要考虑，也别有任何压力，我要的是它的品牌价值，这个你一定要明白！”
周亦卿说这话很严肃，一点也不是宽慰她的意思。林子苏有些捉摸不透老爷子的意图，一时不禁红了脸，点点头应了声“好”。
“关于学校场地，你有什么想法？”周亦卿向周瑁远发问，周瑁远立即回道：“昨天看到这个方案，我就想了这个问题，下午专门去了一趟通云路138号，那里有一个养老院，搬空了，正在售，占地一千多平，重新翻修装修一下，做学校很合适，我已经让聖扬去谈收购的事了，最迟今天下午就会有结果了。”
完全不假思索，直奔主题，极其冷静，像是早就经过了一番深思熟虑。
林子苏不料他行动如此迅速，但看他如此冷静，也没有和自己有任何眼神交流，因此也不敢有过多解读，只觉得学校的事情，董事长十分重视，大概周瑁远也是为讨老爷子欢心，才这么上心吧。
周亦卿满意地嗯了一声，点点头，“那就抓紧办，其他的事情，你也要牵头协调，给林子苏调配资源，林子苏你就统筹学校的筹建。”周瑁远、林子苏依次答应。
“其他的，看各位董事，有什么好意见！”周亦卿笑着看向其他三个董事。三个董事倒是一团和气，一番交口称赞，表示无异议。
不过，那猥亵董事倒是特意补充了一句，笑眯眯道：“还是董事长您眼睛毒，这好苗子都被你挖出来了！”简直就是个马屁精，林子苏在心里暗骂。
周亦卿歉然一笑，随即那董事又转向林子苏，眼神中流露着玩味的情色意味，只见他眯缝了眼睛，觑着林子苏，“子苏呀，你可别辜负董事长的期望啊！”
子苏！？我和你有这么亲密吗？而且今天第一次相见，好吗？周瑁远都没这么称呼过自己……林子苏头皮一阵发麻，胃里恶心得想吐，又不得不压抑着反感情绪，向他表示致谢，“我会的！”
那董事满意地舔了一下嘴唇，笑眯眯地也点点头。随即，没人再发表意见，而周瑁远自始至终都没发表只字看法。
张庆东望了一下几位高管，见没人再说话，便望向周瑁远，“总裁，您还有需要交代的吗？”
“下去后，这个事情每天跟我汇报一下进度，这个月30号，做第一次进度总结汇报，到时董事长和三位董事还会参会指导！”
周瑁远声音很冷漠，就是一道严肃的总裁指令，说完眼睛像一把寒剑盯上她，却没有任何多余的眼神交流。
林子苏不知道他所指的每天汇报进度，是让她，还是张庆东？此时也不敢问，只得等到下去了请教张庆东。“好的，总裁！”张庆东回应干脆利落。
“董事长，总裁，我这儿还有一个不情之请，是关于人事方面的？”林子苏提出申请，周亦卿道：“你说说看！”周瑁远紧紧地盯着她，目光里寒意森森，但没做声，大概是董事长在的缘故。
林子苏不惧他的“寒剑”逼迫，鼓足勇气道：“因为我现在还兼着总裁办的综合秘书工作，所以想让董强做校长办公室兼教务处主任。之所以推荐他，不仅仅是因为他和我是罗汉战友，也因为他能力突出，十强赛上，董事长和总裁也亲眼目睹了他的才干，这样的人才不该被埋没，所以想请领导示下！”
这个问题，林子苏想了很久，之所以当着董事长的面提出来，也是为了避免周瑁远的阻挠，她不想埋没忠心跟着自己的人，只要有机会就想把他们推上去，否则拿什么让别人忠诚于自己？
果然，周瑁远瞪着她，虽然没说话，但林子苏能感觉到他正压制着的愠怒。林子苏不管他，也不看他，而是看向周亦卿，只见他稍作沉吟了一下，这才道：“这件事情，原则上，我没意见，但最终还是以你们总裁的意见为准吧！”
周亦卿早已退居二线，不再参与公司内部的管理，所以在很多场合他都会维护周瑁远的总裁权威。林子苏听到这里，心里开始打颤，这事恐怕不好办了！
周瑁远嘴角微扬，脸部表情却是冷漠得耐人寻味，向周亦卿点头表示回应。会议室陷入寂静。
“那各位领导，我们今天的会，就先到这儿吧！？”张庆东起身请示道，周亦卿率先点点头，其他几个也跟着附和。周亦卿便站起身，其他人也立即纷纷站起身，张庆东跟随相送，林子苏也跟在张庆东后面，送走他们。
直到离开，周瑁远都没有任何眼神交流。林子苏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失落？难过？欣慰？解脱？……林子苏摇摇头，赶紧收拾了，随张庆东回了总裁办。
林子苏装了一肚子的疑问，一进到主任办公室，就迫不及待地向张庆东请教，也不坐，一直站着，虽然在会议室已经站了两个小时，但比起脚的疼痛，林子苏更焦灼心里的困惑，无论如何都要弄个明白，“主任，有几个问题，我没明白，想向您请教，您给我几分钟，好吗？”
张庆东呷了一口水，笑道：“就知道你有困惑，看你这样子，不搞清楚，你都不会放我走吧，问吧！”然后，坐到办公桌前。
林子苏冲他感激一笑，赶紧打开笔记本，一一进行查问：“第一，刚总裁说让每天都汇报进度，是让我吗？第二，月底的第一次进度总结汇报的事情，总裁没细说，具体有哪些内容？第三，和这次汇报内容无关，而是几个董事，我一个也不认识，所以没敢乱叫，但以后遇见不叫的话，也不合适，所以……”
林子苏不自觉地咬了咬嘴唇，张庆东便笑道：“哈哈，这是我的疏忽了，挨着董事长坐的，是杨董，咱们东森的第二大股东。中间瘦高的是王董，另外一个就是高董了。”
林子苏哦了一声，心里却道，“那头色狼”果然是杨董，想到以后有可能会和这个高层照面，头皮就发麻。
张庆东又道：“关于第一个问题。”林子苏紧盯着他，嗯了一声，“这个肯定是你去汇报，因为你是项目发起人，又是学校副校长。”
林子苏哦了一声，心里一想到每天都要向周瑁远汇报工作，就觉得浑身不自在。
“你的第二个问题。”林子苏怕记不住，赶紧拿了笔做记录，张庆东笑道：“你不用做笔记，既然每天都要做日报，那么到月底的时候，就做个汇总，这就是你要汇报的内容。不过，我建议你，制定一个本月要完成的目标，按照目标实施。总裁，要的，肯定不是你的日拱一卒，而是你的目标计划和你的目标分解，再就是可落地的执行方案，一切以结果为导向。明白吗？”
林子苏这才恍然大悟，就是觉得方案里缺少点什么东西，原来是目标和分解执行。周瑁远之所以特意让她做日报和月报，就是想看她是否有目标性和计划性，经张庆东这么一点拨，顿时恍然大悟，会心一笑，道：“我明白了，谢谢主任！”
张庆东也哈哈一笑，道：“我终于明白，总裁为什么会让你做他的综合秘书了！”
林子苏好奇问：“为什么呀？”张庆东笑而不答，看了看表，道：“这会儿已经12:40了，我带你去楼上吃饭吧！”
林子苏心里装着事根本吃不下，这是她一直以来的职业毛病，现在她只想赶紧理出个思路来，便摇摇头，道：“主任先去吧！我晚会去，我需要趁热把思路理一下，一吃饭就打断了。”
“那好吧！”张庆东也不勉强，便告辞去就餐。
偌大的总裁办，就剩下林子苏一个人了，林子苏走到自己的工位，终于可以歇口气了。林子苏习惯性地把高跟鞋一甩，然后人就瘫在椅子上，脚累腿累，总之太累了，歇会儿……
林子苏仰躺在椅背上，将笔记本盖在脸上，思考着怎么做“目标”和“执行”，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不知道过了多大一会儿，林子苏感觉到有人推自己，这才嗯了一声，拿开笔记本，迷迷糊糊的，眯缝着眼睛瞄了一眼——
原来是旁边工位的小美女同事李小琳，只听她小声道：“总裁找你！”林子苏嗯了一声，还没反应过来，那美女同事又说了一遍：“总裁找你！”神情非常紧张不安。
林子苏这才听得清楚，腾地一下，就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手上的笔记本也掉地上了。一看表，已经下午两点半了，上班都半个小时了，坏事！林子苏心里一阵急呼，赶紧拿了笔记本和笔，光着脚就往总裁办公室冲，那小美女冲她低声喊道：“哎，哎，鞋，鞋，鞋！”
林子苏这才想起自己刚把鞋脱了，赶紧又折回去穿高跟鞋，不经意扫到赵恬妞投来的幸灾乐祸的眼神，林子苏便知道情况不好，但现在顾不上她，一边慌张穿鞋，一边紧张地问李小琳：“总裁没出来吧？”李小琳表情看起来很难为：“刚总裁出来，叫你来着，然后，然后……”
然后，然后，自己这副四仰八叉的样子，还有乱扔的高跟鞋，全被他看到了……我的妈呀，完了，完了……林子苏没敢再耽搁，穿上鞋一溜烟儿就跑了，也没敲门，直接就冲进了周瑁远的办公室……
冲进去时，差点崴住脚，林子苏定了定神，扫描房间，想看清楚周瑁远在哪，目光寻觅一圈，才看到他就坐在沙发上，这才弱弱地叫了一声“总裁”，像个做错事的小孩！
周瑁远正坐在沙发上看书，外套不知去了哪里——白衬衣，领带，腕表，西裤，完美身材……真是帅爆了！不过，林子苏可没心情欣赏这座完美的艺术雕像，因为周瑁远刚把书扔到茶几上，茶几上的郁金香晃动了几下，林子苏的身体也跟着颤抖了一下。
此时，他正阴沉个脸，拧着眉，暴风雨就要来了……
周瑁远的脸像暴风雨前的天，阴云密布，眼睛像闪电雷鸣，潜伏在乌云背后等待着霹雳而出……果然，霹雳出鞘，直击她的胸口，然后像电锯一样迅速下划，劈开她的身体，直抵她的脚上，最终霹雳的剑尖插入她的脚上，办公室里安静得可怕……
林子苏被他的“霹雳”划得莫名心慌，心悬到嗓子眼，再也不敢看他，低了头，眼睛呆呆地盯着茶几上也安静得不像话的郁金香，不自觉地收拢了双脚，站直了腿。
他一定看到自己脱鞋了，丢死人了！林子苏呀林子苏，这可是总裁办大忌啊！小齐早上还说到的，怎么就忘记了。林子苏心里一阵叫悔，拿笔记本的手开始发抖，腻腻的，出汗了……
他会怎么样？会打人吗？不，打人不可怕，可怕的是他的眼神，还有他阴云密布的脸……他越不说话，林子苏越紧张害怕。
“总裁办的规矩，知道吗？”周瑁远终于拔出了脚上的“霹雳之剑”，但很快就劈进她惊慌的眼里，声音很阴沉。
林子苏有些透不过气，慌张地点点头，随即觉得不对，又赶紧摇摇头——但是她还没弄清楚他问的是哪条规矩，所以到底是摇头，还是点头呢？林子苏混乱了……
“你要是不知道的话，我就要罚张庆东了，他这个月的工资，就没了！”周瑁远的话语虽然不紧不慢，林子苏的心却在不停地颤抖。她可不想连累张庆东这样的好领导。
不管哪条，应了就是了，再坏又能坏到哪里，于是林子苏赶紧点点头，毫不犹豫道：“我知道！”
“知道什么？”周瑁远紧追不放，霹雳之剑一直戳着她的眼睛。
“不该脱鞋乱扔，不该在上班时间睡觉，办公桌也没收拾整齐。”林子苏一一承认，脸上没有一点血色，中午还没吃饭，这一阵气急，着实有些心慌，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让她想起在鬼谷基地军训时的情形——对，此刻，他就是那个吹毛求疵的“老鬼”教官！
“还有呢？”周瑁远脸上的乌云在翻滚，霹雳暂时被淹没了。林子苏惶惑地看着他，实在想不起来还有什么，本能地摇摇头，周瑁远怒视着她，反问道：“不知道！？”
“不是，实在想不起来，请总裁明示！”林子苏不敢看他，他的“霹雳之剑”又冲出重重乌云，直戳进自己的瞳孔。她的眼睛快被他戳瞎了，她的声音在颤抖，快要哭了。
“好！你，现在出去，重新进来！”周瑁远紧紧地盯着她，表情冷若冰霜。
“是！”林子苏转身出去，门关上的一刹那，林子苏什么都明白了，原来刚才自己没敲门就闯了进去。
唉，林子苏，你该！真该！怨不得谁……林子苏重新敲门，敲了三次，才听到周瑁远短促有力的阴沉声音——“进来”。
周瑁远脸上的乌云更加紧密，霹雳雷电紧追着她的脚步，他也不说话，等着她的答案，这样的静谧，可怖至极，林子苏的身体在颤抖……
“对不起，总裁，刚才没敲门！”林子苏憋着眼泪，声音开始哽咽。
“为了让你长记性，这个月工资扣除，而且我会让总裁办发通告，让总部所有人都记住！”
“暴雨”终于倾盆而下，他脸上的乌云消散了，眼中的霹雳也消退了，但霹雳的余威依然紧盯她不放，他的神情在暴雨中冷峻而严肃。
什么？扣我一个月工资，今天头一天上班，那我这个月岂不是要白干了？还发通告广而告之，俞琳徽、周媚要是看到了，岂不是更幸灾乐祸？真是“亲者痛仇者快”……林子苏的委屈没忍不住，眼泪终于还是滚落下来，也不敢再向以前那样还击他，而是含着哽咽之腔应道：“保证不再犯！”
这是她认识周瑁远以来，他真正最冷漠最严厉的一次，她从没见过这样的他，往日那些温存，那些情意，那些情话，那些疼爱……全都荡然无存，或许，这才是最本真的他。
可是，这怨周瑁远吗？是你要和他“没有关系”，他这样做，不正就是遵照你的心意吗，怎么你还觉得委屈了呢？……
不，我不是委屈，我只是还没跟上节奏而已！林子苏在心里替另一个自己狡辩。
“那就好！”周瑁远这才作罢，然后优雅地站起身，看都不多看她一眼，掉头转身离开，徐徐走去，然后坐回到他那张宽硕无比的白色办公桌前。
林子苏有点不知所措，只得杵在原地一动不动，然后听到周瑁远冷漠压迫的声音：“过来！”
往日，这两个字，充满了温柔，充满了宠溺。现在，却是如此陌生，如此冷漠，透着彻骨的寒意……眼泪滑落下来了……
林子苏不想让他看到自己的眼泪，转身过去前抹了一下眼泪，换了一个干净阳光的神情，这才走过去，周瑁远也没让她坐，林子苏只得站着……预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