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酒足饭饱，正是饱暖思艺术的时候，大哥目视我与安之一眼道：“酒喝得差不多了，要不我让司机先送韩欧妹妹回去休息，我们兄弟六人再继续聊一下项目的事。”我与安之也正色道：“太君说得是，项目之事，事关重大，正要好好议一议。”我转头对韩欧道：“欧哥，你撤了吧。”
韩欧白了我一眼道：“姐夫，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的心思，你们想支走我然后去干坏事，我告诉你，门儿也没有，我可是代表我姐来监督你的。”韩欧此话一出，房间内立时就尴尬起来。太君窦仕贵干咳了一声道：“韩欧妹妹误会了，我们真是有事要谈，怕你听我们几个大老爷们讲项目你太无聊啊。”
韩欧起身过去挽住敏公子的手道：“只要有敏公子在，再枯燥的话题对我来说都是音乐。”说罢一脸迷醉地倚在敏公子身上。
壬寅六君子相互对视，眼中都是痛苦之色。良久，太君叹口气道：“罢了，正所谓夜不谈公事，今天就这样吧。撤！”
韩欧缠着敏公子还要去酒吧听音乐，我和安之买单出了纳尼亚。安之看了一下新买的浪琴，叹了口气对我说：”贱人，时间尚早，不如我们约九哥一起聊聊天。上次九哥帮了我的大忙，我从秦胖子那里赚了五十万，我正好取点出来感谢一下九哥呢。“
我坐上安之的牧马人，随着他一个银行接一个银行地去取钱，他竟一口气取了二十万。我惊道：”你拿这么多钱感谢九哥，会不会坏了规举，我们一向的中介费都是20%。“
安之将钱装在纸袋中，启动汽车说道：”这事我们其实没有出什么力，别人买九哥的面子，事情这么顺利就解决了，说起来其实是我们沾了九哥的光。你就别多说了，我刚给九哥打了电话，就去八六烧烤。“
车刚停下，就见汤墨书一身月白的长衫，正从前方飘逸而来。我与安之立即迎上去道：”九哥，九哥风采犹胜往昔啊。“汤墨书云淡风轻地坐了下来，头也不抬地说：”二位兄弟红光满面，看来是有什么喜事啊，不然怎么想得到请我这个老头子喝一杯呢。“
安之点了一件福佳白，笑道对汤墨书道：”九哥是我们兄弟的贵人，忘了谁也不敢忘了九哥啊。“
我也献上马屁道：”九哥人中龙凤，惊才绝艳，我是好久就想听听九哥的教诲了。“
三人入座后，安之立即点了烧烤和福佳白啤酒，汤墨书对安之道：“安之，你们在市井中观棋相识，算来已有年余，但近来我感觉你眉宇之间多了许多忧愁，世间事须得放一字宽啊。”
安之喝了一口福佳白，也若有所思地说：“我等兄弟俗事缠事，深陷于红尘之中，哪有九哥这般乐得逍遥自在啊。”安之看了我一眼正色对汤墨书道：“九哥，上次田总的事情多劳九哥帮忙，田总非常满意，给我们兄弟的律师费也不少，这点小心意是我们哥儿俩对九哥的感谢。”说着，便将身旁装了二十万现金的纸袋向汤墨书递了过去。
汤墨书伸手挡在安之的手上，也正色说道：“安之，你有多久没有仰望星空了？”
汤墨书此言让我和安之如坠雾里，安之侧头想了想，下意识地答道：“有好多年了吧。”
汤墨书发着安之，目光深遂辽远。半响，汤墨书才道：“可是为了什么？”
安之脸色茫然，没有作答。为避免尴尬，我接口道：“九哥，可是因为雾霾。”
汤墨书看了没有看我，叹了口气对安之道：“把东西收起来吧，它让迷惑我的眼睛。”
安之见汤墨书说得郑重，不敢推辞，只得将纸袋收回放在身旁，我忍不住狂喜，心道：“难道九哥不要钱，天啊，这样我和安之不是一人可以多分十万。”我立即沉浸在幸福的云里。
汤墨书忽一扫刚才的郑重，眉毛一扬道：“安之，你挑的这家86烧烤不错啊，竟然放的是流浪者。”
其实我的心中对这个背景音乐意见是老大了，翻来覆去总是一首曲子，耳朵都听出茧了。这样好的环境，应该来一首《香水有毒》才是对的。
安之侧头听了一下，假装沉浸的样子，陶醉地说：“果然是世界名曲，婉转飞扬，让人心神荡漾。”
汤墨书皱了皱眉道：“你这样觉得，你仔细听听，这一首《流浪者之歌》的曲子是穆特拉的，和下一首比较一下。”我们一时都没有说话，侧着头听音乐，碍于汤墨书的面子，我眼睁睁地看着一串串美丽的昌着白气的烧烤慢慢地冷却，心中的悲苦一时难以名状。再一曲完毕，我终于长抒了一口气，开始快乐吃着烧烤。汤墨书兴致高了起来，他自干了一杯福佳白，大声说道：“这一曲是弗雷德里曼拉的，安之好好比较，点评一下。”
安之抬手道：“九哥，对于音律一道，小弟是一窍不通，实在不敢现臭。倒是我兄弟任建精于音律，每有高论，我们听听他的点评吧。”
我与埋头与烧鸡翅亲密接触，不料安之给我来这一出。我抬头转移话题唱道：”红烧翅膀我最爱吃，星爷果然是诚不余欺啊。我一直想知道这么好的烧翅他们是用什么工艺做出来，不知九哥与安之知道不？“
汤墨书饶有兴致地看着我说：”原来任兄弟是个中高手，汤某愿闻兄弟对这两首曲子的评价，到底是穆特好还是弗雷德里曼更胜一筹？“
汤墨书显然并不上当，直言相问，我看来是避无可避了，我狠狠地瞪了安之一眼，端起一杯福佳白摇晃了一下，心中愁苦起来，我干咳一声道：”到底是穆特好还是弗雷德里曼强，这个，这个可以说是各有千秋，各占胜场。“
说完，我又低头吃起鸡翅膀来。汤墨书急道：”任兄弟继续说，如何个各有千秋，如何个各占胜场？“
我正欲搪塞两句敷衍过去，忽脑中一亮，想起有一次宋先生与一高人艺术家聊音乐，好像正是评价这两个人的《流浪者之歌》。我自小对经典台词都是下心的记忆，比如上次谢小萌在缆车中泡妞的台词，这宋先生的评价我略略回忆，就脱口而出：”穆特诠释的是悲凉、悲伤、悲戚，弗雷德里曼诠释的是悲愤、悲壮、悲怆，不一样，穆特多了点宫廷贵妇的哀怨，少了点吉普赛人流浪不屈的精神。”
未曾想这一句一出口，汤墨书竟仿似听呆了，安之也听得入了神。我又拿起鸡翅膀，正欲来一大口，汤墨书一把抓住我的手道：“任兄弟别卖关子，一口气说完，快！“汤墨书竟少见地现出一副心痒难搔的样子，一扫刚见面进的飘飘欲仙。
我放下鸡翅说：“穆特比弗雷德里曼，终是少了一点东西。穆特她的性别底色是上帝给她涂上去的，只要她不能超越上帝，她就抹不去性别底色的脂粉气。穆特的手，是一双女人的手。”
我背完后偷眼瞄了一眼汤墨书，他正呆呆地出神，喃喃地重复道：”穆特的手，是一双女人的手，女人的手。“饭眼睛一亮道：”任兄弟，高见高见，我服了你了。“
我竟有一些脸红，有一丝不好意见地说：”粗浅之见，让九哥见笑了。“
汤墨书哈哈一笑道：”今日听任兄弟这般高见，足胜过二十万人民币啊。“
我和安之对视一眼，又看了看那装了二十万人民币的纸袋，竟然都有点自惭形秽起来。
安之真诚地说：”若能真像九哥这般洒脱，人生当有多好啊。“
汤墨书又笑道：”今天高兴，我再出一题，已疑惑我多年，二位若得破题，我送你们一个大顾问单位。“我和安之一听到顾问单位四字，眼睛立时便放出四道绿光，亮彻四野。汤墨书道：”只有变是永恒不变的，二位是法律高手，自然也是逻辑高手，前面这句话你们能证伪吗？“
我和安之立时调动全部的脑细胞思考起来，半响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失败。我心道：”九哥是二十万都看不上眼的人，他口中的大顾问单位那得收多少钱啊，五十万，八十万？一定不能放弃，一定要破题。“又想了几分钟，仍是一无所得。我终是不甘心，这题太难，要不让九哥换一道题再来，哪怕是小一点的顾问单位也好啊。于是我讪讪地说：”九哥，你这道题还变不变？要不换一道简单一点的，给我们一个小点的单位就可以了，我们不贪心。“
汤墨书大手一摆道：”不变不变，就这道题，证得出来就大单位，证不出来就没有。“说到后来，他竟莫名其录地“咦？”了一声。
我长叹了一口气道：“九哥，游戏由易到难才有意思嘛，你想一想有没有小一点的单位当个彩头，我们一定......”安之忽然一掌拍在我肩上道：“别说话。”这一掌中竟带了一丝真气，我的肩头奇痛入骨，我正想开骂，见旁边陷入沉思的汤墨书一拍桌子道：“高！实在是高！任兄弟真世之高人啊，汤某再次服气。”说完又哈哈大笑对我说道：“我平时不用手机，借你电话一用。”我仍不明白汤墨书一时拍桌子一时哈哈大笑何意，把我的绝色倾城手机递给了汤墨书。
汤墨书按下号码大声说道：“小林，我是九哥。明天我两个律师朋友到你们公司来签顾问合同，顾问费用五十万，你接待一下，这个号码是他们的。”听了汤墨书的话我心中大喜，又有些将信将疑起来，五十万的顾问费，就这么草率就决定了？安之眼中也闪出严重的不相信。
汤墨书起身道：“今天相聚，受益非浅，他日江湖相见，再把酒言欢。”说完飘身而去，不带走一片去彩。我和安之面面相觑，良久，安之饮了一口酒道：“九哥精神好像有一些不正常。”我摊开双手做了一个无可奈何的动作，结帐离开。
第二天是2008年的1月11日，接近年底，手上恰好没有事，安之说他和柳静谊要去三亚看海，明天出发，叫我就不能跟去做灯泡了，另外最重要的事帮他处理他手中的案子和当事人，还说真嫉妒我单身，有大把的时间。我正想抢白两句，安之已经挂了电话。
我给安之发了一条短信过去，内容是：”你知道法律女神为什么要蒙着眼睛吗？因为她见着你们这些律师就烦。“
我正想着约三两个兄弟伙出来聊聊天打发时间，这时电话响了，是一个陌生号码。接起来后一个厚重的男声说道：”律师你好，我是九哥的朋友，林如海，今天上午十点二十，我在林氏集团董事长办公室等你们过来，顾问费按九哥的要求已经准备好了。“
挂了电话，我仍不敢相信，这神叨叨的九哥到底什么来头，这前一个电话横行广都多年的蒋梅名乖乖交付赔偿款，这后一个电话，鼎鼎大名的林氏集团主动送钱，这真是天大的好事。我整理了一下发型，换上一件伸展的风衣，开上韩亚的宝马，一溜烟冲到林氏集团签订了合同。当确认五十万款项转入事务所公帐后，我仍仿似如在雾里。
一晃又是万家灯火，我打电话给安之报了喜，正准备约叶子和杨医生庆祝一下，不料接到韩欧的电话，她在电话中惊慌地说：”姐夫，快来救我，我在高乐高，我被绑架了。“我正想说一句你被绑架还能打电话，电话哪头传来韩欧的一声尖叫，电话被挂断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