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之后,我重新回归到了平静祥和的现实世界当中。不幸中的万幸在于这场长达一个多月的事故正好发生在大学那漫长的暑假期间,如今距离开学还有半个来月时间,得幸这场变故没有阻断我的学业,不然就太对不起当初高三的拼搏了。
有时半夜惊醒会仿佛不知自己身在何处般茫然、惶恐,漆黑的四壁仿佛迷失谷边缘那高耸的岩墙。每当这时我总会习惯性地摸向腰间,但此时那里已经没有了魔铃。每每此时我都会像个老人般在黑暗中静坐许久,才能慢慢想起那场噩梦已经结束了。我已经不用再面对那时时可能夺走我性命的变数,不用再去策划该如何攻破下一道死局。但同时,我或许也再也见不到,那些曾生死随行的伙伴了。
为了能够使身体尽快恢复,我基本每天下午都会沿着海滨街慢跑。这过程在开始的几天尤为艰难,基本没跑超过五分钟呼吸便完全紊乱,双腿发软,有次严重的甚至出现了低血糖的状况。记得那时剧烈的眩晕感袭来,整个世界仿佛都变成了蓝色。我像个软骨患者般无力地靠在海边的围栏上透了好久才终于缓冲过来慢慢走回了家。
大约一周后身体渐渐适应了运动的旋律,我似乎也找回了当初练散打时的巅峰状态,开始能够一口气跑完整条近十公里的海边小道。有时候难免会想念曾拥有的特异功能,回想起自己曾单刀斩落上百匹铁骑兵的场景,我也会感到不可思议地傻笑起来。我想这些故事除了那个姓林的医生外,恐怕也再没有人会相信了。
平凡的日子一天天持续下去,身边的人似乎也慢慢淡忘了我曾成为植物人的事情。其实这样更好,因为我也不喜欢别人用看待病人的眼光来看我,而且这场“病”除了给我留下了一段痛心疾首的回忆外也没有再带来其他的后遗症,如果非要说有的话,那它无疑使我变得更沉稳、也更勇敢了。毕竟在无数个漆黑的夜里垂死挣扎后,我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能够再令我感到恐惧。当然,或许还需要一段时间的缓冲才能消除大脑对强光的应激反应。
我本以为这样的生活会一直持续下去,那所有的场景都将永远停留在我的回忆中。直到有一天……
那是个平凡的午后,我照常在饭点之前的黄昏时段换上运动装前去海边小道跑步。此时也正是那些悲催的高三狗的放学时段,看着他们累死累活地蹬着脚踏车仿佛行尸走肉般往家里踩去,我这个在大学过着度假般轻松生活的“老男人”不禁笑出了声。每当看到这些情景,我就会觉得自己当初高三所受的苦难都值了。
很快我便跑到了位于海滨街中段的一个处于停工中的工厂旁。那个工厂地势比较隐秘,至于它究竟是什么类型的工厂我也始终没有去详细了解过,只记得在工厂外围对着很多外型酷似烟囱的圆柱体水泥柱,有时候跑累了我会短暂坐在水泥柱上眺望大海,或回条信息。
然而今天我跑到工厂侧门的时候却听见一贯寂静的工厂里传来了连片的嘘声,于是我便停下脚步好奇地向里面望去。
哈!有意思!
透过铁丝栏我看见工厂中正站着两拨人,每一拨大约都有十来个年龄和我相仿的青年,他们并没有穿着校服,看来也不是这个时间段唯一要上课的苦逼高三狗。两拨人相互嘲讽着、谩骂着,战事看上去一触即发。
我赶紧悄悄溜进工厂爬到那足足叠了三层的圆柱体水泥柱顶层选了个择中的位置坐了下来,不知为何自从我习武后就特别喜欢看别人打架,特别是打群架。
“妈的!给老子上!”人群中突然爆发出一个高昂的女声,随后两拨人便厮打在了一起。而我的目光也开始找寻那个声音的源头,在这种状况下能够发号施令的想必就是大姐头了。真不知道会是个怎样彪悍的女人。
然而当我的目光看清那个人的容颜时不由得站起身情不自禁地喊道:“我草!古莱娜!”然而此刻他们打得正欢,并没有人理会我。
我惊讶而又欣喜地望着那个容貌和古莱娜几乎一模一样的女人。此刻她正像只猎豹般穿梭在人群中,不时又像眼镜蛇撕咬般凶狠地出拳放倒眼前的人,而且每招每式都几近标准,和那些打野架的松散架势完全不同,明显是和我一样经过系统的搏击训练。
在这过程中我突然感到有些口干舌燥,于是便起身到周围小卖铺买了瓶豆奶,回来的时候他们还在拼命地打,每个人都仿佛抱着必死的信念拼了命地挥动着他们那不及决心一半大的力气的拳头。于是我重新坐回了那个地方,一边“咕噜咕噜”地吮吸着豆奶一边看着他们“嘿吼嘿吼”地洋溢着青春的活力。
然而这场嘈杂的乱战中却突然出现了一瞬间的宁静,就如同上学时代吵闹的教室中偶尔会有一瞬不约而同的静下来那般诡异。然而正巧这时我手中的豆奶在不知不觉中吸到了底,吸力与空气接触在那塑料瓶中发出“吱吱吱”的声响。
一时间几乎所有的目光都被我这声音吸引了过来,除了那几个打得正欢的还在拼命锤对方。
我有些莫名其妙地摊了摊手对他们说道:“哈?你们继续啊,不要管我。我只是个路人。”
“老大!!”人群中突然有个小男生朝着我的方向喊了声老大,这一喊之下另一拨人看我的眼神中突然燃起了一大团火,而且看上去随时可能把我燃成灰烬。
我赶紧辩解道:“喂小子,你别乱喊好伐……再说我也没有你那么逊的小弟呐……”
这时刚收拾完手头的古莱娜也最终被我的声音吸引,她终于转头望向了我。然而就在我们双目交接的瞬间她却浮现出了惊讶的神情,那一刻我的心里突然感到一丝触动。
难道说……她记得……
我们静静地对视着,仿佛久别重逢的老友,眼神中洋溢着……
“打他们老大!!!”随着古莱娜一声狮吼,我刚燃起的期待瞬间破灭。那伙人得到大姐头的命令后“嘿哈嘿哈”地一窝蜂涌向了我,也不再去管剩下的敌对势力。
“哈!关我屁事呐!”我无辜地呐喊着,但这群人似乎完全没有要相信我的意思。三十六计走为上,于是我只好赶紧跳下水泥管柱朝着工厂外围的方向跑去。
刚跑出两步侧面突然蹿出了一个毛头小子,那货似乎是被古莱娜安排在工厂门口专门负责放风的,或许是用以监视敌对势力有没有来增援之类的。我有些意外先前进来的时候怎么没有看到他,或许是因为他的个头太矮所以被遮挡在了水泥柱管后。
他面向凶狠地扑了过来,口中振振有词地喊道:“给我站……”
“给老子闪一边去!”我猛地下潜躲开他手臂的同时一把推向了他的腹部,他那瘦小的身躯顿时便像纸片般被我推开了数米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茫然的眼神仿佛恍若隔世。
“哇!!!呜啊!!!!”静坐了少倾后,他突然放声痛哭起来,先前的凶相顿时在哭声中烟消云散。
“呃……”我一脸无语地望着这个场景,直到身后又一声狮子吼响起。
“混蛋!!!你给我站住!!!”古莱娜咆哮着冲在了人群的最前头,那“遇神杀神,遇鬼杀鬼”的庞大气场惊得我拔腿就跑。
这或许是我自从梦境世界中苏醒后……第一次发自内心地感到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