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间时分,李玉坤满揣心事回到家中,在将三哥李啸坤指派到顾潇住处后,便低沉着情绪回到了自己房间。就在刚才,顿听清虚派长老铭圆诉说了关于先祖定鹤的种种秘闻后,他有了生平以来第一次彻头彻尾的思考。显而易见的是,对于年仅16岁的李玉坤来说,本不是这个年龄该思考的问题,单单因为定鹤抑或那个无缘无故冒出来的铭圆的缘故,提前到来了,而这也意味着,李玉坤有了生平中第一次不得不自己权衡利弊,静心思考下去作出选择,不,确切地说是抉择的开端。
“哎,真是头疼啊!”重重一口气,似乎下了什么重大的决定,但李玉坤自己深知,这只是心中缺策的无奈。
“老黑,该护法了。”
既然心无一策,何不如沉醉本真通境磨磨这烦躁的心绪。因此,午夜刚至,李玉坤便唤出老黑。可是,由于心中有念,此时有些烦躁的他却单单忘了当日自己那个便宜生父交代的箴箴嘱托,而这一切老黑是无从知晓的。
“少爷,可有疑惑的心思?”
虽然老黑几人在李玉坤眼中愚钝至极,但这并不代表老黑等人真是愚钝至极之辈,更何况,李玉坤日间的一切,他们又怎会不知?因而老黑现身后如是问着。
“你懂什么!护法。”
老黑一阵错愕,少爷的突然转性搞得他摸不着头绪,不禁心自默念着:不就是那个破事嘛,真是小娃娃少见识。
他哪里知道,李玉坤毕竟只有16岁,单是那份豁达与心机就比不上老黑数十万光阴的磨砺。
“心涉大道,乘……”一入本真通境,李玉坤顾不上理会随同而入的元婴,便急切无比地摆好架势念起心诀,欲达通体修行之态,可就在他刚刚敞开心神不久,异变突起。
“嗯?少爷这是怎么回事?”
此刻,沉浸在郁闷中的老黑顿时被眼前之景惊呆了。但见李玉坤盘膝端坐的地方,不知何故突然间曝气一团青雾,而还未能老黑明白怎么回事的当口,被青雾包裹的李玉坤突然间一阵颤栗,进而砰的一声化作一颗璀璨的青珠,于前方缓缓盘旋着。
“少爷难道又突破了?”虽然打死自己都不愿相信,但面对这从未有过的异状,老黑还是奇快无比地将其余神龙召唤此处。
“老黑,这是何故?”顿观眼前异状,青赤一脸的深沉。
“这个……少爷变得。”错愕中的老黑有些楞神,随即指着拳头大小的青珠木讷道。
“老主在上,少爷难道又突破了?”
“你懂什么!护法。”狠狠瞪了一眼满嘴臆断的青图,老大青赤随即呼出指令,于是乎,真正意义上的护法开始了。
“啊,好痛!咦,这是哪里?”
就在刚才,当李玉坤急切运起心诀准备入定时,一股不知何故的刺痛瞬间生于脑部,而在这股剧痛冲击下的且毫无防备的他,硬生生地被击得顿失了知觉。此刻,不知过了多久,李玉坤渐渐转醒,正当他睁眼准备思虑剧痛来源之时,不禁被眼前的一切惊呆了。
昏迷之前,李玉坤清晰记得自己的元神尚在本真通境之中,可眼前这满是鲜花萦绕的群山诸野,哪有一丝本真通境的样貌。更为奇怪的是,而今的自己连带着整个身体都来到了这莫名其妙的地方。
“乖乖的老黑,怎么身体也进来了,不过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心念一起,李玉坤随即试着用先前的方法联系老黑,可令他大失所望的是,包括老黑在乃的众人,仿若从来没出现过一般,根本觅不得分毫气息。更有甚者,左手拇指上紧扣的只有用秘法才能显形的囹圄扳指,不见了。
“啊!老黑!”面对这前所未有的怪异,李玉坤惊得大叫着站了起来。
“父亲,您……”
“什么人?”
声音自身后突然响起,李玉坤猛然回头看去,更为怪异的一幕出现了。只见身后不远处,一个活脱脱的自己,正一脸焦急地看着他。
“父亲,是孩儿呀。”
“你说什么?”李玉坤满脸错愕,惊诧过后,他突然记起,心道:他莫非就是那个元婴?因为自打他带着元婴在本真通境修行后,元婴就仿若吃了兴奋剂一般,不仅完全褪去了孩童模样,而且个头也长得渐渐接近自己。不过,如果眼前之人真是元婴的话,可能吗?
是的,元婴本为纯能量之体,莫不说不具血肉,而且也是根本没有意识的存在,可眼前之人却是一个活生生的生命啊。不过,最叫李玉坤接受不了的是,这个元婴将他唤为父亲,倘若这种无法说清的糟事叫外人知晓,以他爱面子的个性,自此还哪有脸面。
“父亲,孩儿虽是元婴,但……难不成父亲不喜欢孩儿?还是孩儿……呜呜。”显而易见的是,李玉坤心中所想,被元婴看得真真切切。
虽然眼前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儿子一副委屈至深的模样,但李玉坤还是痛下决心,打算将这不能对外人道的糟事死死压制。
“从现在开始你听清楚了,我不是你的什么父亲,记住了?”李玉坤厉声说道。
“父亲……呜呜。”说到此处,元婴略显稚嫩的表情下挂满了无尽的哀伤,虽说此时的他也是少年身形,但毕竟是刚得意识不久,还无法掩饰自己的孩童心性。
“哎,早知如此本少爷还玩什么修真。”事到如今,李玉坤将这种奇异状况的出现,完全归咎为修真之祸。不过,较为欣慰的是,自打出了九天禁地,他便再没刻意修炼过九天心法,只是由其按照既定的线路缓缓运转着。
无奈之后,看着仿若不要钱似的大把甩落泪水的元婴,李玉坤善心再次作祟了。
“行了,往后没人的时候你爱怎么叫怎么叫,但在外人面前……哎,我的意思你应该明白呀。”
毕竟二人心意相通,虽说元婴刚刚有了意识,但在李玉坤不厌其烦地解释下还是委屈着答应了。随后,李玉坤为其取名天生,这一劫算是暂且搁下了。
“天生,这究竟是什么地方啊?本少,嗯——我记得修行好好的,怎么连身体也一起跑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来了。”
“父亲,天生也不知这是哪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天生擦了擦未干的泪水,抽泣着回答着。
收回心思,放眼望去,漫山遍野开遍不知名的鲜花,虽然这种地域有种说不出的雅致,但对于和小姐沾得上边的东西,李玉坤向来讨厌的很。更何况,空气中还尽数弥散着扑鼻的香气。
“不过父亲呀,这地方还是很、很漂亮呢。”天生怯生生看着李玉坤,终于还是忍不住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在他看来,他真不明白父亲为何这么讨厌这些无比美艳的繁花。
李玉坤狠狠瞪了一眼天生说道:“小孩子家懂什么!走了。”
既然不知所以,那便不能坐以待毙,所以李玉坤便带着天生朝附近最高的一处山岗飞身跃去。
“好小子,这漂移功练得和老子有一拼啊!”看着紧紧跟随自己,不落分毫的天生,李玉坤满意地想着。
“父亲,天生的本事自是和父亲一体,父亲难道不知?”
飞奔中的李玉坤好悬没跌了下来,抛开面子暂且不提,直到此刻,他才意识到一个极为严重的问题。
“天生啊,你能不能不知道我想什么啊?”
“哦,既然父亲不高兴,那天生以后就不说出来了。”
“不是,这个——你真的不能吗?”
“父亲,我……”天生无暇的双瞳再次撑起了厚重的水幕。
“这小子怎么比小姐都爱哭,怕了你了。”
不多时,二人终于飞奔山顶,可远远望去,除却无数的山岗外,依旧是更多灿开的繁花。
“父亲快看。”
顺着天生所指望去,但见千丈外一座连绵不绝的山峦上隐隐有一座石碑藏匿,二人心神略一交汇,随即放开身形,飞奔直下。奇怪的是,当二人登山顶峰向远处观瞧时,但见山峦的另一侧,处处荡漾着厚重的浓雾,即便是以李玉坤无所不能的心神,也无法看透多远。
来不及多想,李玉坤随即蹲下身形迫不及待地扒开周遭环绕的鲜花,定睛辨去。
“界碑?”
“孩儿,我等修行上道之人,心性当坚如界碑,方可破束窥真,早成大道。”思虑之下,耳边顿时忆起那个素未谋面的生父所交代的句句箴言。
“难道内有玄机?天生,闪退一旁。”
既然如此,李玉坤也顾不上其余,在交待完天生后,随即抖起一拳狠狠击去。
“砰——啊——”
“父亲!”
声响下,李玉坤被巨大的反力震得飞一般倒摔出去,虽说此时的他丝毫觉察不到右臂有任何痛楚,但心神深处的那股巨大震荡,早搅得他心如刀割,无法承受。
他哪里知道,此界碑虽是他生平见到的第一块,但却远远胜于其余,其坚韧即使老黑等人合力也不敢造次分毫。而最为奇异的是,界碑虽然坚硬无比,但真正给予那些敢于挑战他神威之人的厉害之处,恰是心神的伤害。
显而易见的是,莫不是李玉坤有乾坤傲视图护体,此刻的他早已被震得魂飞魄散了。
“父亲!”
天生惊叫着朝李玉坤倒飞的方向仿若不要命似的狂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