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起来,这已经是净晗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三个年头了。
现在离过年还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所有人又开始忙碌了起来,准备着置办过年所需要的东西,缝制新的衣裳。
正当所有人忙得热火朝天的时候,刘管事却突然来了。
刘管事每年都会来上几趟,并不是什么新鲜事。
要说之前沉香、麦冬还很期待想着什么时候会把净晗接回府,每次听到上京有人来会想着是不是要接小姐回去。
但是三年过去了,也淡了这个心思,心里明白府中的人恐怕都忘了还有个小姐在这。
颜老爷除了净晗之外还有两个女儿,众少爷们也是个顶个的出息,又哪会在意这个身有残疾的女儿。
所以一听说,此次刘管事来是特意来接小姐的,几个人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虽说庄子上没有府中的锦衣玉食,但在这小姐是唯一的主子,没人敢亏待,过得也算舒心。
这次回去,也不知道会是何种境况。
别人不知道,但是沉香、麦冬还记得任夫人过世后,陈氏毫不留情的把净晗送出府的可恶嘴脸。
净晗也觉得有些郁闷,自己好多事情都来不及安排,回到颜府很多事情都会变得不方便,不过这已经不是自己能决定的事情了。
最让人头疼的是回了府就少了锦儿,锦儿是自己好不容易培养的帮手,忠心又勤快,现在很多事还要依靠她。
锦儿的家就在这里,要她背井离乡的跟自己走,净晗终究不忍,此去上京,也不知道何年何月,锦儿才能与母亲再见。
想到她那个病弱的母亲,净晗便决定还是让她留下的好。实在不想那个病弱的母亲也承受与亲人分离的苦涩滋味。
得了消息,众人只能默默地收拾东西。
房中,麦冬、沉香为净晗收拾衣物,锦儿、翠儿红着眼眶将净晗平日里看的书和抄的手本用油纸包好,再放到藤篮里,知道净晗平日里很宝贝这些,所以单独收好,方便带在身边。
净晗见大家都在收拾东西。
便一个人随意到处转,毕竟在这里住了几年,还是有感情的。
那个连廊的第二根柱子上记录着自己这三年来的成长。
每月初一,净晗都会去量个子,只是每次都是乘兴而至败兴而归。
都说这三、四岁的孩子都是一天一个样,怎么到了自己这里却根本不是如此,不但没有长什么肉,连这个子都没长多少。
看着这院子里到处都有自己留下的痕迹,突然觉得有些感伤,什么时候自己才能有个属于自己的地方,有个家,不用搬来搬去的。
不到半个时辰,众人就已经收拾妥当,其实也没什么好收拾的,除了净晗的一些小玩意、几件衣物之外,净晗也没有添过什么东西。
等众人收拾好东西,才发现刚刚还在帮忙整理的锦儿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想她可能是受不了这种离别沉重的气氛,躲了出去,就没有放在心上。
这次离开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再能相见,净晗为大家都准备了礼物。
林妈妈看到了净晗为自己准备的贴心礼物,眼眶红红的,抱住了净晗,净晗安静的趴在林妈妈的怀中。
“小姐就是善良又贴心,真是舍不得让你离开。”
这礼物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只是胜在心意。
净晗知道林妈妈有老寒腿,到了冬天就酸痛不已,净晗原想着给她做一副兔毛护膝作为过年礼物,现在只好提前送给她了。
“不要,伤心。”
听到净晗磕磕巴巴的声音。
所有人都睁大了眼睛,不知道净晗怎么会突然能够开口说话了。
林妈妈更是立刻将净晗放回榻上,认真的看着净晗,颤声的说道:“刚刚,是小姐说话了么?”
净晗点了点头,张了张口,又蹦出几个字来:“林。。妈。。妈。。”
林妈妈摸了摸脸上的泪水,激动地说道:“小姐,小姐,能开口说话了。。”
“是啊,小姐,竟然能开口说话了,能开口说话了。”
所有人对净晗能够开口说话的事都是又惊又喜。
这几年来,沉香、麦冬也尝试着教净晗说话,不过净晗从来都没有开口说过话。
离别的悲伤气氛一下子被这突如其来的惊喜给冲淡了许多。
直到刘管事来催,净晗也没见到锦儿,原本为锦儿准备的礼物只好交给翠儿,让她转交。
一行人拥簇着走到了门口,才见到锦儿手里拿着一个包裹,两只眼睛肿得像核桃一样,从门外急冲冲的跑进来。
“林妈妈,我舍不得小姐,我说过会一直陪着小姐的,你让我随小姐一起上京吧,我一定会好好伺候小姐的。”
林妈妈看着还一脸稚嫩的锦儿,红着眼眶说:“妈妈也舍不得小姐,可小姐迟早要回上京的,妈妈知道你是个好孩子,只是你舍得你娘和大哥么?”
“母亲的命是小姐救的,娘和大哥说做人要知恩图报,小姐对我们的大恩大德,我一生一世,做牛做马也难以报答,大哥说娘有他照顾,让我不要担心,说。。做人一定要重守信诺。”锦儿边哭边说。
净晗摇了摇头,知道锦儿肯定非常不舍母亲,自己就这样带着她离开就违背了自己就她母亲的初衷,救人性命,却要人骨肉分离,这种事,就算自己再自私,也做不出来。
再说自己对她说的话从来就没有认真过,更不会让她履行承诺。
如果不是有锦儿帮忙,自己现在也不可能开口说话,要是这样算,二人早就两清了。
算计老实人,净晗会非常有罪恶感。
不论从哪方面论,自己都没办法让锦儿跟着自己走。
“锦儿,这不是闹着玩的,去了上京,也许很久都见不到你母亲和大哥了。”沉香也在一旁劝着,怕锦儿只是一时冲动。
“沉香姐姐,不会的,你相信锦儿,我想的很清楚,我一定要跟小姐走,不然我娘一辈子也不会安心。”
“这。。”沉香有些迟疑的看着净晗,看来锦儿是决心要跟着净晗走。“小姐,既然如此,不如就带着锦儿走吧。”
“是啊,小姐,你就将锦儿带在身边吧,小姐身边只有麦冬、沉香,往后总得有人在小姐身边服侍才行,不然林妈妈也不放心小姐一个人,锦儿勤快、听话,就带上她吧。”林妈妈接着说道,这麦冬、沉香也到了嫁人的年岁,回到府里恐怕也在净晗身边待不久了,总是要有个贴心的人才行。
众人也七嘴八舌的劝着,净晗看着锦儿决绝的样子,暗自叹了口气,这个丫头也太傻了,跟着自己干嘛?继续还债么,自己这个债主走了,她应该额首称快才是。
以后再也不用背着债务过日子了。
“小姐,锦儿既然有这份心,你就带着锦儿一起上京就是了。”刘管事见天也不早了,再耽搁下去也不是个事,便开口说道,主子到哪,下人自然是跟着到哪,这再正常不过了,还有什么好讨论的。
净晗点了点头,既然锦儿和锦儿的娘都同意了,自己也的确需要锦儿在身边,也就没有再反对。
“谢谢小姐。”锦儿见净晗同意带自己走,终于破涕为笑。
沉香抱起净晗,身后跟着锦儿、麦冬,一同上了第二辆马车。
上了车,沉香将净晗放在靠车窗边的位子,掀起帘子,看到林妈妈等人摸着眼泪看在门口。
“林妈妈,天冷,你快回去吧,不用担心,我们会好好照顾小姐的。”沉香挥着手说道,催着众人回去。
“没事,你们走了,我再回去。”林妈妈哽咽的说道。
“小姐要好好的,知道么?”林管事站在林妈妈身边,嘱咐的净晗。
直到再也看不到林妈妈和林管事,沉香才放下了帘子。
“小姐,你什么时候开始会说话的。”麦冬好奇的问道。
净晗坐在那里不吭声的摇了摇头。
自己能说话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只不过只能一个字一个词的蹦,净晗对此并不是太满意。
不过能开口就是好事,只要好好调养,摆脱现状只是迟早的事情。
“小姐,跟着我说,麦。。冬,麦。。冬。”麦冬觉得小姐既然能够开口了,自然希望她日后能够像正常人一样,便想着多让她练习练习才行。
既然刚刚小姐已经能够开口唤林妈妈了,自然也能叫自己的名字才是。
真当自己是牙牙学语的小孩了,净晗懒得理她,只是老实的坐着不吭声。
麦冬、沉香轮番试了几次,净晗都不开口。
“算了,小姐能开口就是件好事,日子还长着,不用太过心急。”
看净晗的模样,知道她是打定主意不开口,便不再为难她。
别看净晗平日里很好带的样子,只要是她坚持的事情,谁说也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