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的杨家少爷点了满满一桌子的肉菜,兴致勃勃地给我夹“夫子,你随意吃,小爷...我有的是钱!”
“......”我看了看碗里的葱花红烧酱猪肘,“谢谢,我减肥。”
杨文赋,人称二少,全称是二不拉几的杨少。
他考了九年的科举,没有一次金榜题名过。据说杨老爷子给他请了不下十位老师,无一例外三天不到就被气走,很快二少此名风靡全成,成为有名的风云人物。
至于我为什么就成了他的夫子,这个还要从头说起。
前几个月,我到他家玉石铺子里买东西,想给邻居家的小妹妹送个玉制长命锁。结果走到半路发现银票忘了带,懒得回去取,但又不想欠别人钱。本来是想着找家私塾干上一个月拿上点钱,心里一衡量,就奔杨老爷子大府应聘去了。
杨老爷子看到我十分惊喜,笑得一张老脸上像是开了朵菊花。连忙保证,只要他那风云儿子能中举,别说一个长命锁,一百个都能给我,而且包金镶玉个个纯色好。我没想到居然有人人傻钱多到这个地步,就答应了,签的还是死契。
签了死契之后的十几天我连这位大少爷的面都没见过。有一次我正悠哉悠哉地坐院子里的桃花树下喝茶,突然闯进来一个身着屎黄色衣服的人,我第一反应就是把杯子里刚烫好的桃花茶直接泼他一脸。
“......”那人抹了把脸,“这位夫子你和我有仇么.......”
“...你谁。”
“小爷...我就是杨少呀!咦这位夫子你怎么穿女装,你喜欢男扮女装啊?”
我把紫砂壶里的桃花茶全泼他脸上。
“原来你是女的啊,我还以为夫子都是小老头呢...嘿嘿嘿我最喜欢小姐姐啦!”二少蹲在我旁边扇茶炉子,一边扇一边张着嘴接树上飘下来的桃花。
我看着从杨老爷子书房里拿出来的孙子兵法,没理他。
“嗷呜呜呜呜!呸呸呸呸!”
我转头:“你又怎么了?”
二少眼泪汪汪:“落下来了一只虫子...还爬...”
“......”
经过几天的教学生涯后,我觉得自己几万年的寿命能被他折掉一半。
泡茶这点学不会就罢了,教他四书五经的时候他老是眼睛看着我狂点头,一副很认真的样子。
于是我就让他念,他看着我说:“夫子,我不识字呀,你教我好不好?”
敢问他老人家去考科举不识字怎么考?画鬼符吗!?啊?!
于是乎我又开始教他写字,他一笔一笔描地挺认真。我看他差不多记住了,让他自己写。二少睁大眼睛:“夫子你不饿嘛,写这些干嘛,走走走吃饭去!”
于是我被他拉着去了街上的饭馆。
于是他点了一桌子的肉菜。
于是他为了不让我开口要求回家继续教学不停地给我夹菜。
筷子夹到葱花红烧酱猪肘的时候他很认真地考虑了一下,觉得还是贿赂我比较重要,于是就放到我米饭上了。
“谢谢,”我打人的心都有了,“我减肥。”
二少使劲抿着刚刚夹过酱猪肘的筷子那一端,不太清楚地对我说:“夫纸你次好啦,我债点一个。”
我实在对肉类没什么食欲,在家族里的时候就不喜欢吃肉,所以本来族长给我的名字是夙簌,硬生生给我改成了夙识。顾名思义,素食。
望着酱猪肘,闻着这个味儿,我感觉我几天的饭都要吐出来了。
“夫纸你不喜欢次这个?”二少依然抿着筷子,“那这个糖醋排骨你喜欢么?”
“...我只吃素。”
二少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怪不得你胸小!”
我!想!掐!死!他!
从饭馆回来,我下马车的时候身边的丫鬟翠儿问我我怎么了,一直深呼吸干什么。
我长吐一口气:“高原反应。”
“......夫子,你现在不是在中原吗。”
“哦。”
二少从另一辆马车上跳下来。我背过身不看他,现在我一看他就想起冒着腾腾热气的葱花红烧酱猪肘子。
我真想把他做成酱猪肘子。
此时已是晚上,月朗星稀的大晚上我也没什么心情晒月亮。记得以前小时候这种晚上都是族里的兄弟姐妹组团打架的时间,然后我被吵得睡不着静静就地看着他们打。现在离开了族群反倒有点怀念大家一起打打闹闹的日子了。
杨府门前早已升起灯笼,门口等着的小厮看到我们把手里的灯笼递给翠儿,塞了一个分量不小的夜明珠给我,说是老爷子让给我的。我不由自主地回头望了一眼二少。
敢情他爹还知道自家儿子难教啊!
到院子里以后我随便在小厨房里吃了点夜宵,吃着吃着发现厨房的角落蹲了个人,直勾勾地看着我手里的半块桃花饼。
我看着他。
“嗨,美女,”他说,“能分我一块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