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房间?”酒店老板看了杰洛特和薇妮一眼,把手中的酒杯放回架子上,重新又拿起一个开始擦拭,“没问题,伙计。只是你确定要两个房间?”
“两个房间。”杰洛特重复了一遍,又偷眼看了看薇妮。新月猎鹰小姐还没有适应这边热烈的气氛,逃亡的路上和这种混乱的酒店可是两码事,她可以淡然面对前者,但是后者,她还需要时间来习惯。
“好吧。”酒店老板嘟囔着一些只有他自己听的清楚的句子,然后高声冲柜台里喊:“芬妮!死丫头!快把咱的客人带去他的房间!最东面的两间,告诉我你已经都收拾干净了。”
“是......是的,我已经都收拾干净了。”一个瘦弱的女孩穿着油腻腻的围裙从吧台后面转了出来,她搓着手,不敢直视酒店老板的目光。然后转过身来,对着杰洛特和薇妮说道,“尊贵的客人,请跟我来,我带您去您的房间。”
“真的不需要酒?”老板又不死心的问了一句,“‘黑女妖’的麦酒在全世界都有名。”
出了名的贵而且名不副实。杰洛特在心里腹诽了一句,然后说道:“或许晚一点,但不是现在,我和我的......同伴,需要一点热水。”说着他丢了一个金龙币在柜台上。
酒店老板用与他身材极不相称的敏捷动作将金龙币捞在手里,露出一嘴黑黄相间的牙齿,用力咬了一口,放到眼前看了一下,然后满意地收进自己的腰间的钱袋里。“如您所愿,尊贵的客人。芬妮!你听到了吧,你这个懒丫头!客人需要热水!赶紧去准备好!要是客人不满意,你明天,后天,还有大后天的晚饭都取消了。”
“是......是的,我听到了,我马上准备,老板。”
“黑女妖”的客房在地下一层,走廊两侧是镶嵌着次级辉光宝石的壁灯,防止客人从楼梯上摔下来,或者在墙上撞坏自己的鼻子。由于长时间使用,宝石的光芒已经不再那么明亮,而是有一些昏暗,其中两盏已经熄灭了。所有的木门几乎都紧紧关着,使得房间里的传出的低低的声音仿佛来自河底。谁也不知道门后面正在滋生着怎么样的故事,也许是一场针对城里某个小冒险团队的密谋,因为团里有个让人垂涎的漂亮妞或者精致的魔法武器;也许正在瓜分着从阿卡兰山脉中九死一生带出来的财富,目前还笑脸相对的同伴或许在一下刻就会用自己的剑捅进另一个人的肚子。
偶尔有一扇没有关上的木门,也在杰洛特一行人经过的时候,砰地一声关了起来,门内警惕的眼睛在短短的一瞬间扫过他和薇妮的脸庞。
“到......到了。尊贵的客人,这是‘黑女妖’最好的房间,上面是仓库,不会有人在您的头顶上跳舞或者打架的,您可以睡个好觉。”芬妮推开一扇木门后退到一边,不安地搓着自己的手。
杰洛特探头张望了一下,房间虽然不大,但是还算整洁。各种必需品一应俱全,正中间的房顶上悬挂着一枚高级辉光宝石,光线柔和舒适,和走廊上那些次等品完全是两码事。
“薇妮,这间给你住。”杰洛特退了出来。
“好的,大......杰洛特。”薇妮走了进去,四下打量了一下,对于住的地方她到没什么可以挑剔,毕竟她曾经在墓穴和石棺中住了很久,即使是帐篷也比那里舒服的多了。
“别担心,我就在你隔壁,一会就过来找你。”
“好的,我不担心。”薇妮笑了一下。
杰洛特的房间就在隔壁和薇妮的几乎一样。
“尊贵的客人,如果没有别的什么吩咐,那我就先出去了,热水很快就给您送来。”芬妮低着头,倒退往外走。
“唔......”杰洛特看着芬妮从外面把门带上,最后还是没有把自己手心里攥着的一枚银角当成小费丢出去。他看了看手心里沾着汗水的银角,巨龙的本性让他对于钱这种东西充满了不舍和爱恋。
要帮助人,也不一定要用这这方法。杰洛特自嘲地摇了摇头,把银角小心地收了起来。
由于战争的缘故,法尔维特,露西妮,卡多和矮人都在镇子外面一处偏僻的山坳里扎营,那里远离驻扎在塔克萨的巡逻队的巡逻路线,可以避免被当成间谍吊死在拱门上。而西格尔则表示没有他看着,矮人会把自己送到巡逻队面前,所以也留下了。
巨人军团的雇佣兵在昨天就已经抵达了塔克萨,他们和其他听命于三鬼婆的佣兵团一样,使用传音戒指保持直线联系。但是除非经过三鬼婆授权,否则他们相互之间是无法使用传音戒指的。棋子只需要服从命令,不需要沟通,这正是欺诈者的一贯作风。
匆匆用热水洗简单的梳洗了一下的杰洛特和薇妮敲响了“黑女妖”酒店最西面一间客房的门。门上被插了一把匕首,木质的把柄上刻着一颗巨大眼球。那是巨人之眼,巨人军团的标志。
门很快被打开了,一双充满警惕和敌意的眼睛从门后打量着杰洛特:“没看到门上的警告吗?陌生人!你想干什么?”
杰洛特手里一下一下抛着从门上拔下来的匕首,他把一枚徽章抛了过去。门后的人准确地接住了那枚徽章,仔细地辨认上面的花纹。那是一个美杜莎的头,嘴里咬着一把滴血的匕首。
“进来吧。”门后的人让开一条路,“这位是?”
“我的同伴。”杰洛特拉着薇妮进了房间。本来他不想让薇妮跟着一起来,但是在新月猎鹰小姐的坚持下只得作罢。
门后的人随即探出头向外张望了一下,把杰洛特递过来的匕首重新插到门上,这才把门重重地关上。
这里的房间明显和杰洛特以及薇妮住的大不一样,昏暗的油灯代替了辉光宝石,油腻腻的桌面上堆满了或空的,或满的陶制酒瓶和倒满了麦酒的酒杯。四个男人围坐在桌子边上,另外还有两个站着——有一个是女人,加上门背后那一个,这个昏暗的,弥漫着臭味的房间有七个人。
桌子边上的一个汗流浃背的男人抬起头来,两条已经发黑的皮带在他肌肉发达的上身上绑成一个交叉的形状,上面插着一柄一柄小巧的匕首。两柄有着鹰嘴造型握柄的弯刀从他宽阔的双肩后面冒了出来。他没有头发,宽阔的额头上冒着油光,嘴里一下一下嚼着彩虹草的叶子,露出被染成黄色牙齿。
开门的男人从杰洛特身边走了过去,把美杜莎的徽章丢在了桌子上那一大堆金龙和银角中间。他穿着暗红色的长袍,宽大的袖子下露出枯瘦如爪的双手。
光头的男子用两根手指头拿起徽章看了一眼就又丢了回来,杰洛特一把接住。房间里的另外几个人也把注意力从桌子上的骰子和金龙银角中转移到杰洛特身上。
坐在光头男子左手边的是一个留着辫子的男人,一脸沧桑。另外两个则有着一模一样细长的双眼,穿着一模一样的黑色紧身外套,腰间插着一模一样的一对匕首,有着同样长可及肩的凌乱的头发,脸上也是一模一样的没有丝毫的表情,仿佛是两座一模一样的雕刻。
而光头男子的身后站着一个魁梧的男人,正调整着左前臂上绑着铁质的钉板。他的身边站着一个女人,身高几乎和这个男人一样,一头咖啡色头发剪得很短而且很杂乱,穿着轻巧的软甲,左侧的腰间挂着长剑,另一边是一把造型奇特的匕首。她左边的甲裙偏短,露出黑色的皮靴上健美的大腿。
透过昏暗的灯光,杰洛特认出了这个房间里的大部分人。光头的男人名叫劳瑞恩,“碾压”劳瑞恩,巨人军团的团长;两个一模一样年轻男人是一对双胞胎,“疾风”费农和“夜枭”奥帕德;留着辫子的男人是“蛮牛”比尔;站在“碾压”身后的是“刺猬”范;而给他开门的则是“食指”赖安。
这些是整个巨人军团的核心成员,他们直接听命于卡夏和麦尼雅。但是那个身材高挑的女人却不在杰洛特的记忆里,似乎巨人军团里从来没有这么一号人啊?
“三位可敬的大人已经将她们的意志告知与我。”劳瑞恩开口说道,打断了杰洛特的回想,只是杰洛特发现他的眼光视乎有些躲闪。
“巨人军团按照三位可敬的大人意愿到达塔克萨镇,但是接下来,所有的一切都要看你——杰洛特.黑日——到底能做到什么程度。巨人军团从来不为懦夫服务,你需要证明你配得起三位可敬的大人的信赖。”
杰洛特微微一愣,随即又释然了。三鬼婆之间看似铁板一块的关系,但实际上并非如此,尤其是掌握巨人军团的妖鬼婆麦尼雅和曾经创建怪物之眼的绿鬼婆卡夏之间的关系,更是微妙。而暮鬼婆塔丽莎,没有人知道她到底在谋划什么。
似乎,麦尼雅不希望他的行动太过顺利。在座的都是巨人军团中实力最出众的成员,还有一个连杰洛特都不认识的神秘女人。
要是露西妮能跟着来就好了。杰洛特心想,面对三鬼婆的代言人,想必这些巨人军团的家伙会老实很多。
不过现在......
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先给这些巨人军团的家伙一个教训,对于稍后的行动会有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