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岳凡深感绝望之际,忽觉神庭、巨阙、中级、带脉等诸要穴有如针刺,从中涌出一团团热气,之后自动沿“藏精于窍”心法运气线路穿行于奇经八脉,顷刻间骨骼上的裂隙就已全部复原。当下又惊又喜,试着一抬脚,不但伤势已全好,而且体内真气有如潮涌,竟比上台前更觉旺盛。又一连上了三十多级台阶,方觉有点坚持不住,这回他学了乖,主动运起“藏精于窍”之法。此心法站着运气竟也无碍的样子,热气从体内诸要穴涌出,恢复速度比之前被动激发又快上很多。
若有人在岳凡旁边,便会发现他只站上一会,立刻脸色就变红润,再举步又生龙活虎,大是有违常理。但这时不会有人注意到他,因为邬正隆、肖言、少女已来到第九层台,即将为本届仙台会第一展开最后一搏!
观礼台前悬浮着一面以“水镜术”所造的巨大水镜,可见三人面色苍白,正在最后一次运气恢复真力。嘉宾中忽有人轻咳一声,道:“各位道友,小老儿有个提议,要不咱们赌一赌,谁将夺得本届仙台会第一?”
台上一狮鼻老者大笑道:“沐兄之言正合我意!老夫下注一千灵石赌我们家隆儿获胜!”
一中年儒生也笑道:“沐、邬二兄既有雅兴,那肖某就陪二位玩玩。肖某也下注一千灵石,赌言儿获胜。”
最先说话的是个矮小老头,道:“好!那小老儿就下注两千灵石赌清波获胜。还有哪位道友有兴趣玩玩吗?”
台上都是大盛修真家族的头面人物,自然不甘示弱,当下纷纷下注,但赌注就小了很多,从一百到五百灵石不等。那矮小老头是赌博行家,很快就算出了赔率,道:“沐清波一赔一点四,邬正隆一赔二,肖言一赔三点二。哈哈,各位道友真是慧眼如炬,小老儿想赚点零花钱也不那么容易!”
那狮鼻老者对这赔率显然不以为然,中年儒生却是一惊,心道:“不好!沐云逸这厮老奸巨猾,敢下重注赌他孙女获胜,一定是有十足把握。众道友正是看出此点,所以沐清波赔率才会这么低。唉,我却是当局者迷了!”
中年儒生虽觉出不妙,但自家言儿也有杀手锏没有使出,所以下意识并不愿十分深信。台上众修士目光又聚焦在台上三人之上,邬正隆因修炼上乘体修之法,体魄远胜其余二人,所以恢复的最快,当先向最后一段台阶走去。
这一段走完上面就是仙台,压力之大到了常人瞬间就会爆裂而亡的地步,以邬正隆肉身之强悍,踏上台阶之时也被压的身子佝偻了下去。对此他早有准备,暴喝一声,身上肌肉猛地隆起,整个人都长高了两三尺,他的身材本就魁梧,现在更是强壮的简直不似人类。
邬正隆昂首阔步向上走去,步履虽慢但十分稳健。观礼台上众修士也不怎么意外,那矮小老头沐云逸道:“‘托天功’!正隆竟然练成了这门绝技,难怪邬兄这么有信心。”
狮鼻老者面有得色,一手持拐杖的老妇道:“登仙路说到底考验的是修士的体魄和意志力,这方面体修有很大优势。如今邬贤侄练成了‘托天功’,有力举万斤大鼎之力,看来胜负已无悬念了。”
那中年儒生笑道:“只怕未必”,只见肖言已经起身,将手中折扇一开一合,其间手势连变,因速度奇快,就以台上众修士眼力之高明,也只觉他使扇手法玄奥异常,却看不出是什么路数。
白泽天之前一直面带微笑不怎么说话,这时忽惊咦一声,道:“这是...”
狮鼻老者对此尤为关切,忍不住问道:“尊使可看出这是什么扇法?”
白泽天欲言又止,笑道:“白某也不敢确定。看看再说吧。”
说话间肖言已经踏上台阶,将扇子一展便是一道半月形白光,接着以极快速度舞动,整个身影都被白光包没,台上众修士只见白光如雪球般向上滚去,速度却比邬正隆快上许多。
狮鼻老者脸色大变,嚷道:“他用法器!犯规!”
中年儒生冷笑道:“邬兄,有没有犯规自有尊使裁断,轮不到你说话。尊使!”
白泽天道:“肖言手中只是把普通折扇,倒是扇法大有玄机。如果白某没有看错,肖言施展的是肖师伯的‘轻罗扇法’,此扇法若配合肖师伯的‘轻罗扇’,便是虚空都能割裂,肖言功力虽低,割裂区区重力场还是绰绰有余。邬家主,你还有什么疑问吗?”
狮鼻老者其实心里清楚肖家绝不可能犯这种低级错误,当即黑脸不语。沐云逸打了个哈哈,道:“肖真人竟连独门绝技都舍得传授,但前提是肖言有这个悟性。不过他仍只能得第二,可惜,可惜!”
中年儒生道:“沐兄,兄弟也不知你哪来的这么大信心。你看!”
通过水镜可见邬正隆已走了一半路程,而肖言所化白光离他也只有咫尺之遥。中年儒生道:“沐兄,你家清波即便有什么手段,你不觉得也有点太晚了吗?”
沐云逸道:“有实力永远不会太晚。我家乖囡应该已调息好了,尊使,可否把水镜指向她?”
白泽天道:“当然”,轻一挥袖,水镜上立现出那少女沐清波的身影。此时她刚睁开双眼,虽明知落后已经很多,但她神色却是平静无波,好像毫不在意。
沐清波站起身,也不见她作势,就好像一步就到了台阶之下。接着只见她手掐诀印,身周现出一层如水膜样的黑色光罩,同时足下生出一朵黑莲花,然后手向前一指,黑莲花立即托着她直朝上面冲去。
台上众修士无不大惊,有几个甚至站了起来,失声道:“法力化形!‘莲花遁法’!”
白泽天难得面露喜色,道:“好好,想不到沐小姐居然已突破仙凡之隔!沐小姐还未满十五岁吧?前途无量、前途无量啊!”
所谓“仙凡之隔”即练气七层的瓶颈,在此之前一切修炼都是强身健体,在这之后真力将逐步转化为法力,这就是真正的修士了。这一关是修炼路上第一道大坎,十人中平均只有一二人能突破,突破的越早意味着潜力越大。如紫阳宗弟子即便皆是来自各国的修炼天才,突破仙凡之隔的平均年龄也在二十岁左右,十六岁之前突破的百中无一。以紫阳宗数万年的经验,这种天才中的天才若非中途陨落,至少也能修到元神期以上,所以可以确定,沐清波即便没有夺得第一,受重视的程度也必远在邬、肖二人之上。
众修士齐声向沐云逸连道“恭喜”,老头一摆手,道:“各位道友且慢,现在胜负未分,道喜还早了点。”
邬、肖二人面露苦笑,中年儒生道:“这场赌斗沐兄已经胜了。恭喜沐家又出了一位大才,沐兄,你可要请咱们喝酒!”
中年儒生深知此刻赌斗胜负已没有任何意义,所以干脆认输,一方面显示自己豁达,一方面也是向沐家表示善意。谁知沐云逸却不接受他的好意,道:“肖兄,喝酒是喝酒,赌斗是赌斗。如今骰子还没开出大小,闲家就先认输了,我这庄家不是当的太无兴味?说好了,若我家清波输了,该赔的小老儿照赔。你看,清波不是还没稳操胜券?”
众修士看向水镜,只见沐清波脚踩莲花沿台阶向上凌空飞行,重力场仿佛对她毫无影响,短短时间就已走完一大半路途。在她之前邬、肖二人离台阶尽头只剩下十几级,但令人意外的是邬正隆仍领先一个身位,看他浑身鼓起一个个肉突,显然又动用了某种秘术。
也不知二人是否注意到了沐清波在飞速赶上,邬正隆身上肌肤忽然变得血红,肖言所化白光则骤然明亮许多,一下就与前者并驾齐驱。眼看台阶只剩下最后三级,沐清波已与二人平行,再一闪已率先冲上平台,邬、肖二人也仅落后半步,肉眼却几乎难分先后。
但这显然瞒不过白泽天法眼,道:“本届仙台会前三已经决出。沐清波第一,肖言第二,邬正隆第三。各位有异议吗?”
众修士都无异议,沐云逸道:“清波突破不久,获胜实属侥幸。各位道友,仙台会结束后小老儿请喝酒,不过,咳咳...”
那持拐杖老妇笑骂道:“沐老儿放心,谁会赖你赌资不成?尊使,前三既已决出,咱们是不是看看其他人?”
此言正合白泽天心意,一挥袖水镜中景象已切换到登仙路第八层上。这段台阶从上到下有十几个少年,这就是本届仙台会的第二集团,众修士纷纷在其中寻找自家子弟身影,心里盘算进入前十的机会有多大。
白子华也在这些人之中,他排在了第九位,比会前预估的稍好一点。白泽天脸上掩不住喜色,如果说之前大家还有所保留,到了这里一定是真实实力的反映了,所以不出意外的话,子华拿到入门名额至少也有七八成把握。
这十几个少年攀爬的速度慢的像蜗牛,实在没什么好看,但相关修士却是目不转睛,恨不得进入镜中推他们一把。白泽天看着白子华登上平台,开始运气调息,忽有一个白衣道士飞到他身边,附耳跟他说了一番话。
白泽天闻言眉头一皱,道:“真的?”,一挥袖水镜景象已切换到第七层平台,只见地上散座着十几个少年,其中有一个身着青衣,看他衣衫布料极其普通,别说是修真大族,就连一般散修子弟也不屑使用,和周围人一比显得尤为格格不入。
众修士目光都落在青衣少年身上,见他只盘坐片刻,脸色就由苍白变得红润,无不惊讶万分。要知道世间万事万物都有极限,修士身体也不例外。一般来说,修士在不服用丹药的情况下,一定时间内第一次运功大概能恢复一半法力,第二次又减半,第三次后就微不足道了。而这少年显然已恢复到全盛状态,并且用时极短,即便是第一次运功,那也大是有违常理。
白泽天问道:“此人在中途真没有服用任何丹药?”
白衣道士道:“弟子们全程监视,绝对没有。但是...”
白泽天道:“但是什么?有话直说!”
白衣道士道:“此人之前明明有数次坚持不住了,但只站立片刻,便又恢复如常。弟子就在一旁盯着,绝不会有差。”
白泽天道:“果然有古怪!你回去继续盯着,我倒要看看,这小子在弄什么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