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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献血证

不知不觉中就快要毕业了,有的人忙着联系专升本;有的人忙着找工作;有的人忙着跟恋人离别;有的人忙着考试;而我,忙着让大家在我的本子上写祝福,我是虚弱到只能通过文字来证实自己真实存在过的可怜虫,哪怕有很多人在本子上直白的写:跟你并没有说过几句话,但你的高大形象却给我留下了深深的印象……这样的话,假装它是真的就好了。

熊长君和佳佳也在我的本子留了言,佳佳的忘记了,小熊的却让我很感动,他在我本子上工工整整地写了一段话:“饿了,就吃饭;渴了,就喝水;困了,就睡觉;有烦心事了,记得找我小熊!”我们相交不深,他能这样简洁温暖的表达对我的关心,我受宠若惊。毕业之前,我们还有些时间,偶尔会跟着小熊和佳佳出去吃饭,出去爬山。三个人嘻嘻哈哈,打打闹闹的倒是也冲淡了不少即将毕业的离愁和对未来的茫然。有一天,突然小熊就对我表白了,他有些尴尬的说:“我知道这个时候挺不是时候的,但我就是想告诉你我喜欢你;他们都说毕业季是分手季,而我却在这个时候才开始……”后来他说了什么我不记得,我只觉得我自己好像晕车一样的天旋地转,在这个男女比列严重失调的医学院,居然会有男孩子真的喜欢我!我不知道自己该表现出什么样子才合理,我只知道,我依然不能够接受。

再和他们两个出去的时候,我俩多少会有些尴尬,佳佳识趣的打圆场逗小熊说话,我默默的配合着笑。路过采血车的时候,他俩调侃着要不要去做一下贡献。据说一滴血就是一个鸡蛋的营养呢!不献了!不献了!最终我们还是一起走回了校园。我却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献血去。当时恰逢女人每个月的那几天,我也知道自己是低血压,却还是丢魂落魄的一个人下了楼去献血了。简单的大客车里,小护士温柔的问我:“献多少啊?”“200”“喝点热水,坐到这边吧!”先测试的是血型,我是万能的O型血,容我先开心一小下,之前自己给自己扎破耳朵A血清B血清的测试,看来结果是正确的,学医果然有用。我半躺在椅子上,看她把毛衣针那么粗的针头插到我的胳膊上,鲜红的血汩汩流出到一个透明的袋子里,我禁不住闭上了眼睛,我感觉自己仿佛要被抽空一般的空白,我忍不住想:我的血是臭的还是不臭呢?谁会用了我的血?是挽救生命还是会被倒掉浪费了呢?“麻烦你再喝点热水吧!别紧张”小护士递过来的水是有着温度的,我瞥了一眼献血袋,发现似乎不再膨胀,数值显示,连100都还没有到!我大口的喝着水,试着放松,却也没有什么效果。护士抽出了针,给我进行了止血处理,献血证写着100CC的贡献量,随后还有一把鲜血光荣的雨伞,一袋牛奶,一袋饼干。然后我就可以走了。踏出车门,迎向阳光的时候我突然觉得一阵眩晕,我仿佛看到了小熊向我走来,我一定是眼睛花了吧!我使劲儿揉了揉眼睛,结果真的是那个大笨熊穿着他黑色的T恤来接我了,我软弱无力的笑笑问他:“你怎么来了?”“觉得你不大对劲,回寝室给你打电话,她们说你出来献血了,我就来了!”“哦!”我轻轻地点了一下头,没力量拒绝他伸向我的手臂。他有些内疚的扶着我说:“不同意就不同意,犯不着折磨自己,我看着难受!”“跟你没关系”“怎么没关系,刚才明明是我俩说要来鲜血的,结果我俩谁都没献,你却来了!”我浅浅的笑,没有说话。他便也不说话了。

晚自习肯定是上不了了,我就那么无力的躺在床上,感受自己的空白和无力。“老十,你的小熊哥在楼下等你!”“哦!”“老十,你小熊哥站了一个多小时了,手里还拿着好多水果!”“哦!”“老十,你小熊哥站了好几个小时了,这样的好男人你不要,毛毛可要去抢了!”“哦!”我被迫爬了起来,斜斜的依靠在寝室楼道的大窗前,看着倔强的身影在路灯下孤独的站立着,来来往往的人无不侧目,但那执着的小模样没有一丝一毫要退缩的意思。何苦呢?我不值得啊!我默默的忍着即将夺眶而出的眼泪,我没有勇气坦然的告诉你我是一个臭女孩!因为这样的味道是不是会伴随我一生的,我也无法预知,我怎么能够有勇气和力量去接受一份真挚的感情,我做不到啊!

看着我下楼,小熊似乎很高兴。他冰冷的手把水果递过来的时候,我甚至冲动的想要去温暖他,但我还是控制住了。他的眼睛在路灯下闪烁着异样绚烂的光彩,他跟我保持着适度的距离,很绅士的说:“要对自己好一点!你不做我的女朋友可以做我的妹妹啊!而且,哥哥和妹妹永远都没有矛盾,会很长久的!你可不可以把你献血的那把雨伞送给我啊!以后我就会记得我有一个傻妹妹干了一件多么笨蛋的事情!好不好?”我点点头,转身走了,我没有勇气去看那么纯洁的一个人把感情如此无私的摆在眼前;我无法接受这样的现实,我究竟可以有多少个哥哥?其实,我也想有爱的能力和权利,而这么平凡的祈愿,却被凶残的剥夺了!我不甘心!

那一年开始,有一只叫QQ的小企鹅开始被家喻户晓,我也申请了几个号码,并给自己起了诸如“水果篮子、紫竹叶、青苹果”这样没长大的名字。因为快毕业了,妈妈对我放松了管制,我居然可以去寝室老五家玩上几天再回家,这个权限可是以前都不曾有过的,我不禁有些小喜悦了。胳膊上因为献血,一大片的乌青差点盖满了胳膊,好在时间的推移,它渐渐在变淡,我又有机会穿上心爱的长裙或短袖出去玩儿了。老五家在白山,她经常给我们讲她小时候被寄养在亲戚家的事情,她撒娇的小表情在我眼里已经从矫揉造作变成了一种习以为常。她家里还有一位帅气的小弟弟,因为弟弟她好多年没能和父母生活在一起;可血脉的相连,让两个本来陌生的孩子,没由来的一见面就亲昵的异乎常人。她说,当呵护她长大的亲人把她送回家要离开的时候,她站在门前抱着大树哭的泣不成声,却没有任何的能力去改变什么。莫名的我就懂那样的感觉和体会。所以,每次想起老五,我的脑海里都有一个穿着花褂子,扎着羊角辫的小姑娘站在村口的大树旁向远方眺望。于是,各种同情心泛滥。

老五除了自己家那个皮鞋擦得锃亮的年纪相仿的弟弟,还有脸庞圆圆长得特别好看的做生意的女性朋友来寝室住过,以及到了白山我才知道的,她三个和他混的几乎没有性别之分的异性朋友。本来应该是不打算让我见他们的吧!结果那三人听说老五回来了,连夜就杀过来看她,还霸道的预约了第二天、第三天的全程陪同。我不大愿意管一位看起来比我娇小,说话声音肉麻的姑娘叫姐姐,所以我总是很没礼貌的喊她:“老五”或者直呼其名,到她家之后,我才真觉得她不仅是姐姐,而且应该是大姐大的范儿。她有我没有的特异功能——她有朋友!而且是特别要好的朋友!而且是男朋友女朋友都有!这是我迄今为止都没有的!

三个男孩子有一位长得又聪明又秀气,有一位长得粗犷豪放,还有一位长得丢人堆里翻不出来。性格迥异却相交甚好,我跟着他们在我不熟悉而他们却无比熟悉的地方游荡,又新奇又刺激,我猜:这样的感觉以后都不会在有了吧!先去的那位长得好看的帅哥家里,印象最深的就是凌乱,满屋子毫无章法的一片狼藉,而且采光不是很好,唯一吸引我的是墙上有一个星座的拼图,如果我没记错,是天秤座的,那是我所属的星座,喜欢美、欣赏美,很唯美,又经常犹豫不定的风象星座。男孩子的爸爸、妈妈都属于标准的美人,不光是照片上相,他妈妈几十岁的人了,一进屋就犹如春风拂面,是那种看一眼就觉得美得惊艳的女人。我暗暗吐了下舌头想:是不是外表光鲜的人都不是很擅长打理家务呢?应该请个保姆就好了!

长相粗狂的男孩子带我们去到他的家,感觉整洁干净,一片温馨。他的妈妈知道我们寝室老五是他们的好伙伴,唯独我是第一次到访的客人,一副婆婆看儿媳妇的审视,温暖又觉得别扭,我禁不住扭扭身子准备藏到老五身后面去,男孩子看出了我的不自在,愣是把他妈妈撵到厨房做饭去了,可他再看我的时候,我也觉得怪怪的!

几天的相处让我觉得身体内有一种东西在慢慢的破茧而出,还有一种以前都不曾有过的情愫在慢慢的释放。当我踏上离别的站台,四个人是一起来送我的。帅的男孩为我买了吃的、喝的,甚至还有一包带着香味和情诗的纸巾。帅哥意味深长的看着我,很深情的说:“一路平安!”粗狂的男孩子突然拍了一下我的肩膀说:“有空就来玩儿”老五眨巴眨巴眼睛,一反常态的没有说话。我坐在列车上看他们向我挥舞的手臂渐渐变成了模糊的一点,心底里莫名的就觉得很暖!我打从心底里羡慕老五!羡慕她有一群如此要好的朋友!羡慕这几天短暂的友谊是他们多年的常态!我羡慕极了,却也依然对此时此刻的自己无能为力。

我们家总算有了第一部固定电话,老五打电话问我是否平安到家,顺便告诉我,粗狂的男孩想追我,帅哥对我的评价则是:“这个女孩儿要强,心气儿很高,一般男孩子看不上的!”我禁不住捂着嘴笑了起来,头一次如此直白的收到男孩子的评价,不管他们怎么说,我都是很开心的!所以,当长相粗狂的那个男孩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想着和他们在一起的那几天,我都会很温柔的,轻轻笑着说话!

那个时候,我也交了几个网友和话友,因为不见面,所以,特别聊得来。而且有的离着特别远,怕是这辈子都没有机会见到的感觉,说起话来肆无忌惮,让我居然找到了一份难得的满足感。有时候爸妈不在家,一个人害怕的时候,我还会很无赖的打电话给我的话友,为了省电话费,也会很无耻的挂断,等他回打过来的时候,试着像老五那样娇滴滴的说:“一个人在家,我好害怕!你唱歌给我听好不好!”电话那端,我从来没见过的男孩子就会深情而又认真的给我唱歌,讲故事给我听,说笑话逗我乐。直到电话都热了,爸妈都回来了,才会做贼一样的把电话扣上,躺在被窝里偷偷的笑。

雪白的墙上贴满了动漫人物和猛龙过江郑伊健等人以及神雕侠侣里古天乐和李若彤的海报,我有了自己第一个带锁的木头箱子,我最大的爱好就是趴在箱子上边一点点翻我所有的书和玩具,以及一些小女孩儿的贴纸、饰品什么的!我喜欢美少女战士,买了好多好多的不同帖子攒着,这跟我以前搜集糖纸和石头有所不同,就是我可以在闲得无聊的时候把她们画下来。我还开始写日记了,尽管箱子上有锁,笔记本上有锁,但我知道妈妈肯定是翻过了我的日记本的,别问我为什么,我就是知道,这样,我更不爱跟她说话了,有时候日记也故意写的光明磊落一些。我是没有秘密的人,至少在妈妈哪里是,可我每天经历的生活不可能都写在本子上,也不可能都跟大人分享。十几岁的年纪,叛逆而且开始有自己的思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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