浑身猛地一抽搐,仿佛万千只蚂蚁在撕咬着我的身体,我在寒冷与炽热中勉强醒来,上空不存在了往日的暗绿色天花板,取而代之的是那一片无尽的黑夜苍穹,无数明星像是崩坏的珠帘四处跳动,再看周遭,围着高高的,参差不齐的火墙,断垣残壁里露出的木头在火焰的侵蚀下发出哔哩哔哩,奔崩离析的声响。
眼前的物体还在不同的晃动,耳鸣渐渐弱了,能听到警报声尖锐的嘶吼,不远处横躺着的身体把我模糊的意识突然拉回现实,那不是小非子吗?我的腿上系着白色绷带,隐隐渗出一丝血迹,我刚想奔到小非子身边,一股冰冷的刺痛感使我大吸一口凉气,我再看看那绷带,竟是缠绕的有理有序,虽然占了些土渍污泥,但显然不会是有人慌忙间的作品,会是谁如此淡定自若呢?脑海里突然想起了雪梨的身影,随机又摇头否决,不可能,即使是她,在现在的状况也不可能还保持着镇定理性吧!可现在是什么状况?我自己也不清楚,看面前这凄惨的场景,我仿佛是从另一个世界里传过来的,昨日与今日差别之大让我有种时间错乱的感觉。总之,我想问的,也许只有昏迷的小非子能够作答了吧。
强忍着剧痛,这么多年在道馆里训练的身子还算健壮,这危急时刻也能派上了用场,换一般的人大概无法动弹了。一步一步的艰难挪动,我终于来到小非子身边。
“嘿,小非子,你醒醒,要睡也别在这睡!”
可令我沮丧不已的是,小非子早已死了,一半的身体被烧得血肉模糊,脸上还有着惊恐的表情,那表情着实把我吓了一跳,许久仍心有余颤,脑子里完全是蒙了,只有本能的呼吸在透支似的工作着。小非子死了?我无法接受这个事实,脑子里还存着前一段时间他那无比肉麻,但看得见真挚情感的情书呢,怎么就死了?我还想问你我的家人怎么样了?骄傲的父亲呢,温柔的继母呢?还有,那个你暗恋着的我的妹妹雪梨呢?他们不会。。。不会。。。死了吧?
父亲,母亲,雪梨。。。。。。还有道馆里的其他弟兄们。。。。。。
这个想法像是一枚炸弹在我的脑子里轰的一声炸开,那种脑子撕裂的感觉宛如黑暗要将我吞噬殆尽,不!不会的!
有什么东西要突破我的脑袋!
我忽然间恢复了理智,奇怪的感觉笼上心头,那是什么?我现在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我脑子里,就像是能感觉到胸膛里有颗心脏在剧烈跳动着一样,我对这东西,有一股熟悉的味道,仿佛自己的手脚,又感到莫名恐惧,那种感觉,就如同身处万丈深渊,你失足跌入,陷进了黑洞之中。
“这种感觉。。。怎么回事?最近总是。。。”无奈之下,我最后望了一眼小非子的尸体,只得抛下他,莫怪无情,只是在当前的状况,名为本身的意识鞭策着我,活下去!
雪梨。。。雪梨。。。你在什么地方?希望你不要害怕,我来了,哥哥来了,想来你也只是个十五岁的小女孩子,又哪能不害怕呢?我扶着墙体,撑着身子在一片废墟中蹒跚,又遇见多多少少的尸首,而我已无力顾暇,什么人,什么事,已经不再重要,一面之缘破脆的完美,街道上,我看到很多人,眼神里是不见底的冷漠,他们奇怪的看着我,也互相警惕着。
刚出道馆的门口,一架巨大的机体呼啸着从头上掠过,带起的气流竟然刮碎了身上的衣服,填了几道裂痕,人们立刻避闪到掩体后抱着头,眼神空洞。眯起双眼,远远的,忽然一片紫色凭空出现,带着鲸鱼般空明的鸣叫,像只传说中的世界鲸鱼越出水面一样越出虚空,笼罩在半边天空,即使如此之远,那庞然大产生的巨大气场物仍是紧紧压在我的心头。各种声音在空中交织在一起,成了无法形容的悲之歌,青蓝色的天际线闪烁着狭长的耀眼光芒,天地之间的自然法则似乎都被这庞然大物给搅乱。整个城市四周带着万种色彩的光雾,那缓慢移动着的仿佛滞留人间的死神,收割着性命,无情冷绝。
“打仗了!打仗了!”我徒劳大叫着,对着自己大叫着,不敢相信!那庞然大物显然是艘超大型阵地舰,而阵地舰开到地面上来了?
无法想象!不可思议!这完全是自杀式攻击,就像是把基地送给敌人!
凛冽的寒风吹开舰号前的雾气,十二个偌大的可可约里字母组成“紫色的钢翼”,深深印入眼帘。可那份气场又让我无比相信,我们输了,而且输的很惨。我渐渐意识到,不是那个舰长是个不懂战争的白痴,而是我们的军队早已无力对抗,再也不能构成威胁。头顶又风驰而过的四架机体在不过反抗五秒后便被舰卫炮击落,他们用生命证实了我的观点。
一股力量牵扯着我的思想,我的身体自然的跑向那四架机体坠落的地方,对,现在首要是去救人,机体驾驶员一定知道更清楚点什么,看着大街之上人们已然丧失抵抗的意志,颓唐的目光,问他们只会浪费宝贵的时间。保持冷静!保持冷静!想想曾经看到过的,学到过的,记下过的,现在!全部为我所用吧!翻过倒下的水泥墙,穿过灰色水管,来到残破的机体身边。
“来。。。来。。。啊”
散落的零件,露出骨架的机体,骨架穿透了驾驶员脆弱的身体,尖端滴着鲜红的血水,驾驶舱的保护罩的碎玻璃布满即将新年前的雪,不忍直视,呼呼的风像水堵住耳朵。
。。。。。。
“别乱动动!你还有救!我来。。。。。。”
“杀了我!”
他掏出腰间的纽因特手枪,从容递到我的面前,嘴角一丝血迹上扬,他显然没救了,我扭过头去。
“说什么!你还有的救!”
“小兄弟。。。杀了我,我的。。。妻子儿女都死了。。。”他绝望的笑了,比起哭难看上十万倍,他已经死了。
“砰!”
。。。。。。
我惊讶于我的冷静,与此同时心里近似无法抑制的怒火。
雪梨,你会怎么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