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馨儿，你是在和我说话吗？老……老……”
李小凡大吃一惊，目光慌乱的扫向周围，一颗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难道刚才感觉到的恐怖意境不是错觉，而是馨儿爷爷发出的？娘西皮，这下大事不妙呀！”
自己偷学了大千万象决，刚才还附和小麻雀的话语，不知死活的跟着骂老混蛋，欣然同意拔光对方的胡须，一想到这些，李小凡就四肢发麻，额头冷汗直流，觉得自己实在是倒霉透了。
无意中充当了坏人角色，当着和尚骂秃驴，现在是黄泥巴掉到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了。
小麻雀没有回答，只是目光犀利的看向远方。
“馨儿，我李小凡瓜地里系鞋带、李子树下戴帽子，都是无心之举。我此前就说过，爷爷性格坚韧、高风亮节，实乃我辈之楷模。”
“虽然还没有见过爷爷，但我对他老人家一直仰慕于心，想来爷爷也是个盖世英豪，胸怀博大、虚怀若谷，高手肚里能撑船，绝对不会在意他人的胡言乱语，绝对是高人风范。”
“我对爷爷的仰慕之情，犹如涛涛元气连绵不绝，又如大海泛滥，一发不可收拾。”
“多好的爷爷呀，身体倍棒，吃嘛嘛香。”
李小凡搜肠刮肚，各种阿谀奉承的恶心话语滔滔不绝，能不能起作用不知道，总之先拍了马屁再说。
“小伙子，感觉挺敏锐，口才也不错，接着说，我老人家听的很舒服。”
面前的虚无中，突兀出现一个高大威猛的男子，如山似岳，气势不凡。
穿着一袭火红的长袍，约莫四十岁左右，面如冠玉，鼻直口方，颌下是寸许长的胡须，色做火红，根根硬如钢丝。
那男子一手负背，另一只手抚着胡须，双眼中满含笑意，戏谑的看着李小凡，对于他怀中的小麻雀却是视若未见。
“这难道就是馨儿的爷爷？怎么不是麻雀的样子？难道馨儿也能化作人形？可她为什么不化？”
李小凡一瞬间想到了很多，看着那威猛男子凭空出现，以及他脸上和善的笑容，心里踏实了许多，正想再拍几句马屁，忽然感觉到怀中小麻雀的身体在剧烈抖动。
“馨儿，你怎么了？”
他急忙低头查看，根本不再理会那威猛男子，一颗心都放在了小麻雀身上。
只见小麻雀看着那威猛男子，双眼泪水直流，整个身体都在抽搐。
“馨儿，你别哭！”李小凡心中难受，赶忙劝慰。
那高大男子瞬间慌了神，低头看向小麻雀，心疼的叹了口气，道：“宝贝馨儿，爷爷……”
“哇……”小麻雀放声大哭，哭的撕心裂肺、惊天动地。
李小凡彻底慌了，双目泛红，将小麻雀从怀中取出，捧在掌心，焦急道：“馨儿，你别哭了，你倒是说句话呀，你可别吓我。”
馨儿爷爷双手抓头，左摇右晃，似乎有一肚子火无处发泄，后来干脆落到地上，右脚向着远方猛地一踢。
“轰隆隆……”
一阵天摇地动，前方的巨石全部化作了碎屑，腾起巨大的气浪，吹的李小凡不断后退。
远处，飞沙走石，奔涌向前，冲出了空地，闪电般冲入丛林，沿途的树木瞬间被毁灭殆尽，一直延伸出视线尽头。
“这……这还是人吗？”
李小凡内心剧烈轰鸣，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这一幕。
只是一脚，竟然威力大到不可思议，完全超越了他的想象。
“爷孙相见，一个大哭、一个大闹，这到底是什么情况？”李小凡疑惑不解。
馨儿爷爷转过身来，双目一闪，忽然一股磅礴的威势向着李小凡铺天盖地而来，刚一接触他，瞬间又潮水般退去。
“馨儿……”李小凡大吼一声，有心躲避，却发现自己根本移动不了。
那一刻，他心中大悲，觉得自己和小麻雀必死无疑，似乎有无穷的力量压迫向他身体的每一块血肉，如果不是那威势及时退去，自己绝对会变成一滩血水。
“噗！”
一大口鲜血喷涌而出，李小凡踉踉跄跄回退，“砰”的一声撞在了身后的石壁上，浑身剧痛，双腿发软，靠着石壁，慢慢滑坐于地。
“你……”
李小凡蒙了，不明白馨儿爷爷为什么会忽然出手。
小麻雀一直待在李小凡的掌心，却是毫发未损，此刻看到他吐血，双眼瞬间通红，大叫道：“老混蛋，你要是再敢伤害小凡，我就死给你看。”
“宝贝馨儿，这样你还不满意吗？”馨儿爷爷摇头叹息，一副无奈的模样。
“搞什么鬼？”李小凡更糊涂了，忽然觉得馨儿爷爷的脑筋可能不正常。
馨儿听了他爷爷的话，也不哭了，眼睛也不红了，“咯咯”娇笑道：“满意，当然满意，爷爷真乖！”
“天呐，这到底是怎么了？难道馨儿的脑筋也糊涂了？”李小凡欲哭无泪，快被这对奇葩爷孙折磨疯了。
馨儿爷爷轻轻一挥手，小麻雀从李小凡的掌心飘飞而起，缓缓而去。
李小凡猛的伸出手，想要一把抓住，但想了想，还是将手放了下来。
一时间，只觉得心里空落落的，怅然若失。
小麻雀在空中转过头来，俏皮的眨了眨眼，示意他不必担心。
看着小麻雀落入他爷爷的手心，李小凡忽然觉得心里格外的难受，有种想哭的冲动，连他自己也说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如此忧伤。
“馨儿……”
李小凡轻声呼唤，不由自主的走上几步。
馨儿爷爷摇了摇头，长叹一声，抬手向着李小凡轻轻一指。
一阵天旋地转的感觉袭来，李小凡头脑一懵，就此昏迷了过去。
他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冷月清辉、夜色凄凉，他站在无垠旷野中，孤独的吟唱：
为什么夜色如此忧伤，没了灯光，空了心房。
为什么夜色如此冰凉，乱了方寸，痛了肝肠。
如水的月光，如水般流淌，宁静空灵，虚幻彷徨。
抓不住月光，夜色如此忧伤。
抓不住月光，夜色如此冰凉。
如水的月光，如水般流淌……
不知过了多久，李小凡悠悠醒转，想起梦中的歌谣，心如刀绞。
“我这是怎么了？为什么会这么难过？”他喃喃自语。
“小凡，你还好吗？”耳边响起小麻雀的声音，温柔动人。
“馨儿！”
李小凡大喜过望，猛地站起身来，却不敢转头去看，只是颤颤巍巍的探出双手，慢慢摸向肩头，当触摸到柔软的羽毛时，他幸福的笑了。
此时已是黎明，东方泛着霞光，正是一天中最朝气蓬勃的时候。
李小凡的双目亮若星辰，脸上的笑容似乎比霞光还灿烂。
“馨儿，看到你真好！”李小凡转头看着小麻雀，动情的说道。
小麻雀微微一笑，却有点苦涩的味道，目光看向远方，小声道：“你私学大千万象决的问题已经被本姑娘摆平了。”
“哦？那馨儿你快告诉我，是怎么摆平的？用的又是什么妙计？对了，爷爷呢？”
李小凡心情大好，四处看了看，没有发现馨儿爷爷。
“爷爷在那边。我的妙计你此前不是都看到了，就一个字，那就是哭。”
小麻雀指向北方，俏皮一笑，只是那笑容很僵硬，有点勉强。
李小凡闻言一愣，把自己昏迷前的经历想了一遍，恍然大悟，欢喜道：“原来如此，难怪爷爷的举动那么古怪。”
小麻雀道：“按照爷爷的脾气，即便是看在我的面子上，也会给你来一刀的，只是我俩此前说过，你愿意为我死，我也愿意为你死，爷爷没办法，只好用威势轻轻触了一下你，当作是惩罚。”
李小凡咋舌道：“原来你问我过去那些事，是故意问给爷爷听的，馨儿，你真聪明。”
小麻雀道：“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李小凡运转元气流遍全身，高兴道：“没事，一点事情都没有。对了，爷爷得到炎神草了吗？焚神花没问题吧？”
小麻雀道：“得到了，焚神花也没问题。离开这里后，爷爷会带……带着……直接去炼狱火海。”
李小凡大喜道：“太好了，就差最后一样奇炎之物，我家馨儿到时就可以痊愈了。”
小麻雀道：“小凡，能把你父母还有爷爷的相貌画给我看看吗？”
“馨儿，你真好！”
李小凡闻言感动，探出手指，用元力在空中画出了家人的相貌。
小麻雀认真记在心中，然后苦涩一笑，道：“胖子的伤也痊愈了，是爷爷出的手，他现在在凤灵舟中休息。”
七彩羽翼轻轻一挥，拇指大小的凤灵舟浮现眼前，色泽青翠，小巧精致。
“小凡，本姑娘的动作迷人吗？”
李小凡道：“迷人，永远是那么的迷人。”
小麻雀的眼睛忽然就红了，哽咽道：“小凡，我想把它送给你。”
“馨儿，你……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李小凡瞬间感觉到了不对劲，心里突然说不出的失落和难受。
小麻雀流泪低泣，伤心道：“小凡，我要走了，你以后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李小凡的脑袋“嗡”的一声，仿似晴天霹雳兜头劈下，思维乱作一团，双目中一片茫然。
看到他的模样，小麻雀哭的更伤心了，道：“小凡，努力修炼，我会在火凤圣族日日夜夜盼你等你，你会来找我吗？”
李小凡愣神了片刻，想到了很多，双眼中蓦然爆闪精光，斩钉截铁的道：“会！”
“其实本姑娘是个大美女，温柔、可爱、美丽、大方，只是寒毒侵蚀，不能化作人形，真想在离别前让你看看本姑娘的真容。”
小麻雀凄美一笑，情绪低落，满腹遗憾。
李小凡强颜欢笑，道：“不需要看，馨儿是我见过最美的姑娘。”
小麻雀破涕为笑，道：“就知道油嘴滑舌。”
说罢，展翅飞起，娇小的嘴巴在李小凡双唇上深深一点，然后哭泣着飞向北面，头都不敢回，只是大声喊道：“李小凡，本姑娘等你！”
李小凡瞬间落泪，大喊道：“馨儿，我一定会去找你！”
红日初升，有风吹来，未被毁去的丛林簌簌响动，像是在风中哭泣。
这一世纷纷扰扰，风来叶动，时光如梭。
是谁在谁的心上停留。
又是谁在谁的记忆婀娜。
这一路心香脉脉，凤歌凰舞，苦漠湖泊。
是谁漫过谁的岁月。
又是谁燃起谁的落寞。
这一刻，魂不守舍。
轻轻地、轻轻地，走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