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漫无边际的丛林,吕布已走了七天,一缕刺眼的阳光,射落在丛林尽头,马上就可以到九原城了,肥沃的田野,还有那金黄飘香的麦穗,将吕布回忆往昔的思绪彻底打断。
公元176年,并州新兴郡九原县城外,黄昏时分,光影斑驳的透过稀疏的树干投射在吕布孤独的身影上,在他七岁那年,村子遭受兵灾,后来,虽然在全村老幼的殊死抵抗下,乱兵选择了遁离,但是侥幸活下来的人无法庆祝胜利,除了三两个昏过去的人以外,出村迎战的义勇十去其八,几乎是家家都痛失亲人,对母亲从小就没有印象,对于父亲的记忆也只到此次,便嘎然而止。
冥冥中,似乎自有安排,当命运之神为你关上了一扇门之后,老天却又为你打开了一扇窗。父亲在那次对抗乱兵中逝去后,吕布一个人睡在床榻上,会经常性的做恶梦,有一次从睡梦中吓得大喊着醒来时,遇到了师傅,之后就迷迷糊糊的跟着师傅离开吕家村,一头栽进了深不见底的大山,一晃就是十年。
看到高高的城墙了,还有人来人往,已真真切切的步入了九原城,又重返人世间啦!这一刻,吕布已成长成一个英武少年郞。
儿时的记忆犹在,但又是如此的新鲜,嗅到了香喷喷的包子,立刻就引诱得肚子“咕噜”作响。正要跑过去拿一只来尝,突然想起:坏了,那是需要用一种叫作“钱”的黄白之物买的。吕布的身上除了腊肉与野果,空空如也。
眼睁睁看着路边摆摊刚出笼的飘香菜包,吕布馋诞欲滴的看了一遍又一遍,吞吞口水,一万个不舍,但又无可奈何,谁叫咱兜里没钱呢?
吕布正傻想着,突然横空飘来一张似曾相识的脸。
对方已率先惊呼:“吕布,你是吕布!”
“李肃!”吕布也认了出来,正是幼时的玩伴。
李肃比吕布大二岁,长得却比吕布矮半个头,也许是吕布较常人英挺,因为站在李肃边上的一位青年比李肃还要再矮上一截。
李肃却指着身边的矮个子对吕布说:“这是候成,你别看他瘦小似猴,能耐可大着。”
候成憨憨的边用手搔搔耳朵边呵呵二声,算是招呼,活脱脱像一只瘦猴。
“咕噜”是吕布肚子不争气的糗声。
“哈哈,你小子长得这般高大,看来是用粮食狠狠叠出来的,这么多年来真不知道被你糟蹋了多少?走吧,这一顿就我养你了。”
李肃还是跟小时候一样尖酸刻簿,爱逞口舌,但吕布知道李肃一直都是他最好的朋友。
吕布一边嚼着九原城最出名的剔骨牛排,一边把这些年的境况绘声绘色的说与李肃听。当说到学得一身功夫时,李肃大拍其腿,连说“太好啦!太好啦!”
原来吕家村在吕布失踪后的第四年,来了一股盗贼,盘居在村东面的一个山头,过起了劫货掠夺的生涯,因与吕家村挨得近,屡屡来奔袭。使得村里人家时有损伤。而村中青壮又大都在那次残兵浩劫中伤亡贻尽,以致于忍了这许多年,这会儿族长看着新一代的小伙已长成,便再也忍不下这口鸟气,这次准备剿了这股毛贼。
整个村子里属李肃最能说会道,诡计多端,便派他来九原县衙讨些资助,最好能搬二兵丁。
说至此处,李肃又是摇头,又是叹息道:“县尉大人已去见过,他不动一兵一卒,不调一分一里,却着令我们灭掉那股盗贼。”
“真他妈的气人,父母官竟然不顾自己子民的水深火热!”说至激动处,李肃口无遮拦谁都敢骂,害得候成手舞足蹈一个劲的拦阻。冒犯上位者天威,那可是可以砍头的死罪!
“求人不如求已,还是得靠自己!我们就好好的干他一架,说不定贼窟里会有意想不到的金银财宝……嘿嘿。”吕布的话,或是吕布口中可以黑吃黑的金银,打消了李肃的忿忿不平,转而变得斗志扬扬。
一旁的候成也受感染,坚定的眼神分外夺人。
饱了肚子,一行三人便赶回吕家村,吕布又看到了阔别已久的熟悉脸孔。族长吕耿很欣喜的看到吕布的成长,当壮得像牛一样的吕布出现在他的眼前时,激动得几乎掉泪。他一直认为十年前吕布的突然失踪,是死了。这些年来可是一直都生活在有负吕布父亲托孤的愧疚里,现在终于可以松口气了。
吕耿听了李肃九原县之行的回报,与吕布一样的想法,求人不如求已!召集了村中十六岁以上的青年,抽以精壮,组成了一支百人左右的剿匪队。
根据打探来的消息:那股盗贼的人数大概在三十与六十之间,老巢设在村东的土岭沟,吕耿把百人队很放心的交于李肃指挥。其实李肃武艺平平,甚至连射箭的技艺都不曾学过,但他却是村中学问最高的智者。吕耿认为打仗胜负的关鍵不在于兵,而在于将,在于为将者的脑子。
吕布也在剿匪队之列,随着李肃来到了土岭沟左近,在满眼翠绿的丛林中,李肃派出侯成深入土岭沟探查得来的消息让人目瞪口呆。这伙盗贼根本不是他们初时探听到的几十人,而是至少二百人。
非亲眼见得,不敢相信的李肃又亲自带了吕布等几人前往查看了一遍,所受震撼远比侯成带回来的消息要大。
贼窟地处山顶的平坦之地。四周都围有一道临时的木墙,较长的树干排成紧密的一排在外,短树干排成一排在内,根部都深深埋入了土里。两排树干之间架有木板,形成上下两层后,长树干长出的部分就成为简单的护墙,木板上层时时有巡逻的人在放哨,下层存放着一些器物。里面的房屋两两相对,中间甚至挖有排水沟。
这个布置就像一个标准的军营设置,盗贼的首领可能是个不错的将才,吕布深以为然。不能力敌,惟有智取。
李肃要求大家潜伏起来,等待时机。
一伏,就是数天......
当第四天的时候,机会终于出现。
侯成非常的灵活,在山林间蹿行如履平地,几个起落,就从远处来到了李肃身边。“盗贼出洞了。”
潜伏了几天,李肃等的就是这个机会,按他的构思,盗贼隔些时日总要出去干一票,而此时便是趁虚而入的时机。
“有多少盗贼出去了?”
“大约一百二、三十个。”
“侯成,通知大家,再过一个时辰,突袭!”李肃成竹在胸,又对一些具体的进攻细节进行一一交待。
吕布一直傍在李肃左右,看到大家都领了任务而自己却迟迟没得到分配。就问:“我该如何?”
“你?嗯,先作我的护卫吧。”李肃一笑,接着又严肃得说:“先守在我身边,到了关键时刻,才是你的用武之地嘛。”
李肃一开口,吕布就知道他的用意了:无非是为了自己的安全。因为,李肃倘若真想留个武技高超者作亲卫的话,那么这个人只会是侯成。
吕布心中一暖,会心得朝李肃笑了笑。
侯成已按照李肃的吩咐,带上二十个人先行动了。
他敏捷的抄小道绕过土岭沟,从意想不到的后山摸向山顶的贼窟。虽然盗贼在后山也设了一个卡哨,但警戒明显的松懈,就一个毛贼在暸望。
侯成一抬手,“唆”一枝利箭破空,那个毛贼立时就焉了。
“杀上去。”侯成一声暴喊,紧跟着二十个人都大喊大叫的直扑盗贼窟。
侯成他们的任务是放火,叫嚣,制造混乱。这一招果然奏效,当一大片木屋被点燃后,惊惶失措的盗贼从四处涌来。
李肃听得山上沸沸扬扬开来,知道侯成他们已得手,一声令下,八十人悄无声息的快速往山顶杀去。
前山的盗贼刚刚将大多数人调往后山,忽然又遭遇李肃率主力突袭,措手不及的盗贼如何抵挡得住。不一刻,把守前山通道的毛贼就被肃清。
刹时,山前山后杀声震天。
看着毛贼越来越少,吕布实在技痒难当,师傅说武功是杀人的技巧,但吕布之前一直都是用来杀野兽。虽说即便是最凶猛的虎豹也不在他话下,但野兽毕竟只是一些力大势沉的畜牲,如何与灵活兼智慧的人比拟?一直都不清楚自己的武技有几分,只听过一个自诩为天下无敌的师傅很感慨万分得对自己说过:“小子,你青出于蓝了,以后老子我只能称天下第二人了。”
刚巧有一篷密集的箭雨洒来,吕布大喜,因为箭雨之后突然冒出了一群盗贼。
李肃大吃一惊,眼看收拾贼窟的行动就可以圆满结束,怎么突然冒出来这一大群?密密的人头攒动,足有百余人。
这些盗贼从哪来的?只有一种解释,那就是本已出洞的那一百多盗贼来回援了。
李肃忽然又想到,还有一种更为可怕的可能,那一百多本已离开贼窟的盗贼,压根就是一个幌子,他们只是在山下来回一晃,就把自己引上勾了。
李肃头上已是冷汗直冒,这个盗贼首领太可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