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朵雪花落下,刚好飘进一辆急行马车的窗眼,“啊,下雪了?”华丽的马车里,探出一张清逸的脸。
“是的,小姐,下雪了。”马车前一名骑士回应道。
“林叔,可不可以在这儿稍作一会停留?我想看看雪。”
这个乱轰轰的世间,到处都兵荒马乱,一路疾行,马不停蹄的走了二天二夜,也真难为了这位娇滴滴的大小姐,“好吧,我们就到前面那条溪边休息一会。”被称作林叔的马上骑士一身儒装,身材略瘦,在他边上还有四骑,个个都是腰挎长剑的纠纠武夫,在他们的牵引下,马车缓缓靠近一条小溪,前段日子的连续阴雨,使得溪水充盈,潺潺而流。
纷纷扬扬的雪花,一会儿就洁白了这个博大的苍穹,顶着鹅毛般的飞雪,从马车上下来一个纤纤身影,迎着北国送来的冷风,一袭洁白衣衫随风拂扬,说不尽的飘逸,朵朵雪花又恰到好处的将她溶进了银妆素裹的世界里,漫天起舞的白色精灵映衬了她有若锺天地灵气而生,如川岳般起伏分明的秀丽轮廓。
雪花为大地着了妆,茫茫的色彩,正是自己最欣赏的白,张开臂膀,拥抱这些来之于遥远天边的精灵,深吸一口冬的气息,凉凉的满是清新,闭上眼,开始思念父亲就在身边:父亲是当世大儒,蔡邕字伯喈,前年被一个大官请去了洛阳讲学,一别已二年。不过,马上就可以见到他了,听林叔讲,父亲在洛阳为朝廷开办了一家讲学堂,门生遍地开花,享有了很高的威望,这次就是他特遣林叔来家乡接自己去洛阳团聚。
睁开眼,忽然一个激灵袭上心头:啊,溪水弯弯的远处,仿佛漂来一个人:“林叔,你快来看!那儿是不是一个人?”
“啊,真的是一个人!背上插了三箭,唉~~~这个世道,贼寇满天下,处处有白骨啊!”林叔轻摇着脑袋,无奈得叹息。
“我们是不是应该把他捞上来埋掉?人死为大,让他入土为安吧!”
“好的。”林叔说完就指挥四个武夫当中一人跳下溪水,把他托了上来,看得出是一个少年,面目苍白,浑身血污。
掩埋的一个武夫突然发出一声惊呼:“啊,还有气息!林总管,咱们是救,还是不救?”
“救!”一个文气却坚定的女音声线,率先出声。
“不救!”
说不救的林总管,就是林叔,他焦虑得说道:“小姐,现今天下大乱,内贼外贼蜂涌,草菅人命,我们急急的行路,就是为了减少风险,早日抵达洛阳,并非我们不想救他,而是没有救他的时间啊!”
“如果我们晚到一、二天可以挽救一条性命的话,父亲一定不会怪罪的!”
“但是在这一、二天里,蔡大人会担心的!”
“林叔不必顾虑了,父亲那头自有我会诉说,再说,我们只需将他带到县城,找个大夫就成了,这也担隔不了多少时候的。”
林叔见她态度坚定,也觉得不好再驳,就吩咐带上还有一口气息的重伤少年,奔往就近的襄陵县。
......
于戈?吕布?自己究竟是谁?我是吕布!但此刻脑中的记忆又清楚的记录着自己是公元2008年的中国公民,生长于东海之滨的一座繁华都市—---宁波,有朋友自远方来,把酒言欢不亦乐乎,喝了,醉了,倒了,不知今宵酒醒何处?却突然发现自己无论如何努力都睁不开双眼,醉得真厉害!自已怎么会是吕布呢?好荒唐的一个梦。
身体有了一点感觉,好像被人背了起来,正缓缓得移动,慢慢的听觉也似乎恢复了,有风声,马声,人的喘气声,还有?心里冒出一种奇怪的感觉,那是雪花声!奇了,自己怎么连下雪的声音也听得出了?又听到了一个声线略细的中年男子开口道:
“小姐,他伤势非常严重,脉相已渐息,随时都可能死去,我怕我们所做的这一切都会徒劳。”
“我们尽力而为吧,至于其它就生死由命了。”
好柔和的声音,如春风佛面,空谷回音,不觉间迷醉,拼命的想要睁开眼来看看,但却又一次失败,眼皮好像千斤重,沉沉得压着眼球,使自己只能看到一片黑暗,忽然一阵困倦袭来,索兴就再睡会儿。
襄陵县最好的大夫,据说很有一些来头,本是京城一位妙手神医,只因得罪了一个权贵,这才避祸于此。在襄陵街头稍一打听,无有不知“胡药斋”,踏着“吱吱”的积雪声,“胡药斋”外进来一行人。
一位面无血色,气若游丝的昏迷少年冰凉的躯体横亘到了胡药的眼前。
“麻烦先生施以妙手。”一个中年男子朝胡药一点头。
“背有三箭,二箭肩头,无妨。一箭正中后心,夺命!”胡药翻看了一下惨白的伤口,摇了摇头。
“还有救吗?”
“准备后......”
胡药刚开口欲说准备后事,却被一个少女声打断:“大夫快看!他的手指还在动。”
胡药也发现濒死的少年,手指轻轻的跳动了一下,是回光返照?接下来他的双眼皮也跳动了一下。不禁好奇心盛起,行医三十多年,从未见到过像眼前少年这般重伤,却还能保持一口气息的人物,生命处处有奇迹,也许眼前就是一例。
胡药朝那似是领头的中年人一颔首,“我会尽力。”
“多谢大夫。”
小心翼翼的切开中箭边沿,慢慢拔出箭枝,可能已是失血过多,倒没有引发体内鲜血井喷,皮肉翻绽的伤口挺清爽,可能是在急流中冲刷久了,幸亏这天寒地冻的天气,伤口没有发炎。胡药用极稀的盐水慢慢浸润了一遍浮白的伤口内外,搭起少年手腕,细品脉相节奏。
“脉搏虽微,但是平稳有序,后心之箭看似凶险,但是吉人天相,离心还余一纸之隔,命大!命大!”胡药边说边打量了一下少年:森白的脸,略略浮肿,但是掩不住剑眉星目的那股朗朗英气,如此风liu倜傥的人儿若是就此湮灭,也使人难免惋惜。
一刀刀割除坏死的肌体腐肉,胡药上药包扎,就像对侍一件珍而贵之的工艺品一样小心细致。
“看诸位风尘仆仆,不像是本地人吧?”胡药擦了擦微汗的额头,终于为少年成功的完成了一场手术。
“我们急往洛阳,路过于此。”
“他的伤口很深,需要二、三日静养之后,方可移动身躯。”胡药指了指仍处昏迷状态的少年,继续道:“失血过多,体质非常虚弱,最好先找家客栈住下,再寻些上等的灵芝或人参熬汤送服,二、三日后或可醒来,就无碍了。”
一行人走出“胡药斋”,其中一个中年儒生开口问道:“小姐,耽搁久了,我怕蔡大人担心。”皱了皱眉头,像是自言自语:“该怎么办呢?”
“还能怎么办!送佛送到西,救人救到底呗,林叔,你说呢?”
林叔轻笑一声,自顾自得摇了摇头,知道他家小姐心肠善良,便领着一行几人在襄陵街头寻了一家最大的客栈住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