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福,不用那么客气了,快回去做两碗拿手的面,让女菩萨尝尝!”老掌柜在伙计的搀扶下缓缓站起,向着胖福招呼道。
“得嘞!”胖福爽快的答应一声,拉着自己的同伴钻进了后厨,叮叮当当的准备起来。
“二位,卖老朽一个薄面,用完饭再走如何?”老掌柜走在二人面前,作揖请求道。
“老人家折煞晚辈了,我等留下便是!”那青年抢先一步应承下来,不好意思的看了独孤兰一眼,似乎在为没有征求她的意见而有些不好意思。独孤兰脸上没有一丝不快,向他点点头,随便找了张桌子,坐了下来。望着独孤兰的背影,那青年犹豫再三,最终还是坐在了另外一张桌子跟前。
“敢问这位义士尊姓大名?”老掌柜看着空荡荡的面馆,发现本应该熟捻起来的二人现在却各据一方,甚觉好笑,遂走到青年身前问道。
“噢,在下姓于,单名一个升字!”青年赶忙起身,报名还礼。
“余生?这名字可是说的我这老头子吧?刚才真是劫后余生啊!呵呵呵...”老掌柜听了名字略微诧异了一下,随后便自我解嘲起来。
“老人家误会了,我这名字,是丁勾于,上升的升!”于升听了老掌柜的话,耐心的解释着,眼中却突然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情愫,透着惊讶,含着痛楚。
“哦——那是歌舞升平的升,你看我这脑袋,这是想了些什么!呵呵呵..”老掌柜又笑了起来,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继续说道:“于升啊,你看我这是小庙,桌椅也不多,刚才又被打烂了一些,过一会再来了食客,老朽担心这些不够用呀!”
“这...”于升听了,即刻会意,只是再也拿不出刚才舍命相搏的心气,哪怕向着独孤兰走进一步都是那样的艰难。
“咚!”条凳与地面相撞的声音传在于升的耳中,他望着独孤兰,发现她身侧的长凳已经移开了半边。
“喏!”老掌柜朝着于升使了个眼色,微笑着走了开去。
于升鼓足勇气,向着独孤兰的身边走去,只差三步便到桌前,却听得咣当一声巨响,独孤兰和于升都是浑身一震,转头望去。
“小人冒失,小人得罪了!”伙计陈二手足无措的摆着手,脚边堆放着破烂桌椅,显然是刚才手滑,把这些东西都掉在了地上。
突如其来的响动,虽让于升大吃一惊,却也让他始得放松。他松弛下来,走在独孤兰身前,躬身施礼之后,坐在条凳之上,眼睛盯着桌上的竹筷,再也不发一语。独孤兰反倒是大方得多,饶有趣味的看着面前这位萍水相逢却又拼死相救的“义士”。只见他面色微黑,颜面粗糙,狮鼻阔口,眉若黑蚕,只有那双眼睛还算是清秀,晶亮的眸子熠熠生辉。
直过了半柱香的功夫,后厨中锅勺相碰,油滋水沸的声音依然还在交响,不过老掌柜口中的面却迟迟没有上来。独孤兰等的无聊,于升呆的尴尬,躲闪的眼神始终不敢瞄向独孤兰,哪怕是明知她的脸上还蒙了一层薄纱。独孤兰却存心要戏谑一下他,从筷筒中抽出两根竹筷,故意的敲击着发出声响,眼神却是不时挑起,扑捉着于升不由自主飘过来的目光。如此一来,于升的眼神愈加躲闪,抿着嘴唇,脸庞上的颜色却不见丝毫变化
“面来喽——”陈二一声吆喝还算及时,暂时让于升解脱了尴尬,他抄起一双筷子,狼吞虎咽起来,恨不得将头埋在碗中。独孤兰彼时已经饿的肚中乱叫,但此时食物摆在面前,却并不着急,仿佛进食之前,也要先跟碗中之物低语一番。端详下来,独孤兰却颇为失望,这不就是一碗普通的汤面吗,加上几根碧油油的青菜,果然是对联上写的一清二白。但她仔细一想,那明明是说的心中境界,若是碗里也是如此,估计也只会如这面馆般的门可罗雀了吧!
独孤兰瞥了一眼身旁的于升,不禁惊讶的睁大了眼睛,只见他大口大口的向嘴里塞着面条,如饥似渴,即使被烫的嘶嘶吸气,也不愿放下手中的筷子。独孤兰大为好奇,摘下脸上薄纱,挑起一根面条,轻轻地吹着气。
“好..好好...吃...”之前一直未敢与独孤兰对视的于升竟然主动向着她大力推荐,只是目光触及她的脸庞犹如蜻蜓点水,一闪而过。不要说他的态度与风不枉有着天壤之别,就是跟路遇的普通男子相比,也颇有不及。独孤兰从未见过如此男子,心中不忿道:难道自己如此轻易的输给了一碗汤面?真是笑话!如此想着,她恨恨的向着那面条咬了下去。
她抬起头,极为缓慢的咀嚼着,就像在品尝一味罕见的佳肴。半根面条在她口中揉碎,一股极为特别的醇香迅速的弥漫开来。鲜若冬笋甜若扇贝的滋味铺一点一点的铺满她的舌面,融进她的唾液,滑过她的咽喉。回味之中,柔韧的面条中又释放出清新的咸,爽心的辣。万千滋味,层层递进,便由这一碗汤面诠释的淋漓尽致。
难舍的咽下最后一根,独孤兰贪婪的舔了一下竹筷上的汤汁,将碗中的面汤也喝了个一干二净。自从记事起,她就从未品尝过如此美味,简直超越所有的珍馐。这餐饭她吃的也是无比专注,仿佛自己置身于高山流水,世外桃源...
“伙计,再来一碗!”于升毫不满足的高喊着,显是无法抵御这难以言表的诱人滋味。独孤兰望着伙计,眼中也同样流露出期盼的神采。
“没有了,没有了...”老掌柜从柜台后面转出来,捻着颌下稀疏的胡须,笑着说道:“馆子里的规矩,每位食客只分得一碗,再无多余!”
“嗯?”于升与独孤兰对视了一眼,似乎彼此纳闷道:经商重利,怎么还有此等离奇规矩?想罢,独孤兰又把目光投向老掌柜,满是楚楚可怜。但老掌柜却不为所动,摇头晃脑的踱着方步,躲回了柜台之后。
与此同时,于升已经放弃了对于美食的渴望,因为他的眼神,已经黏腻在独孤兰的脸庞之上,一时无法移开。宛如新月初上,清辉照人,于升完全没有料到薄纱之下的人儿,竟是如此清丽绝俗。他动了动嘴角,嗫喏着正要说些什么,一块皮肤却突然从他的左颊上剥离,落在了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