眨眼间三日过去,这日清晨,暗沉的云层压在头顶,风不枉仰头看下天空,心中略显压抑。即便如此,也许是将到的盛事拨动着每个人的心弦,京兆分舵中的英雄豪杰却没有受到太多影响,各个脸上依然兴高采烈。用过早点之后,人们三两成群,在风不枉的带领下朝着啸剑山庄进发。京兆分舵风声一起,城中三家客店中的粗豪也闻风而动。如此一来,鱼龙混杂在一起,有人谈笑天下事,有人喧哗声达天,但人们各得其乐,又是好不热闹。地面的这份热情,也许上天也感受的得到,原本状如凝胶的积云变得柔软淡薄渐渐消散,最终让出整个天空。
众人虽是步行,时间一久也划出了三六九等。走在最前面的风不枉、义玄、无邪子等人谈笑自若,落在后面的诸位不要说交谈几句,喘着粗气勉力跟随尚有不及。当照射在身上的阳光变得温热,一行人来在了啸剑山庄的门外。原先毁弃的庄门已经屹立如新,此时称为门外也已算得上名副其实,只是原先安放“啸剑山庄”四字名号的匾额之处依旧空空如也。庄中情境与之前亦有不同:先前山庄虽大部遭受损毁,但庄内的格局还大体可以看出,但此刻,呈现在众人面前的不过是零零散散十余座复原中的亭台楼榭。
被烧毁的厅堂屋舍已经被彻底移除,而摧毁程度较轻的正处于紧锣密鼓的修复之中,眼帘中尽是百废待兴的场景。故而一眼望去,庄中较过去虽显得空落,复苏的生气却流转其中,充盈着各个角落。众人站在门外,见过得没来过的无不感叹。风不枉侧耳倾听,发觉无非是些唏嘘之言。口无遮拦者,便会讲一些此一时彼一时,风水轮流转之类的言语。风不枉觉得好笑,跟身旁的各派领袖打个招呼,潜运内力,将自身重量化为乌有,使出凌云腾雾的起身功夫,潇洒自如的走在庄门之前,再看地上,没有留下一丝踩踏的痕迹。
“诸位,今日非同小可,我等齐聚于此,无非为了一件事:四剑联盟,复兴啸剑!“风不枉慷慨激昂的开了呛,目光在人丛中扫视一圈,轻而易举的看到了秦松越那张与众不同的脸孔,他微微一笑,接着说道:”想必天公也听到了你我的心念,才给出晴空万里。啸剑山庄现今之貌,大家都已经见到,其重新崛起,已经势在必行!大家请随我去到演武场,去一睹啸剑盟主的风采!”风不枉的话引来一阵喝彩之声,多数人向他投去赞许而敬佩的目光,跟着他向着庄中走去。但人多势众,不可避免的夹杂着异样的声音:风不枉有何了不起,说联盟就联盟,说复兴就复兴?每当此类话语发出,他身旁的人总是会先做一个嘘声的手势,再遥指一下与风不枉走在一起的义玄大师及无邪子道长,留下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众人穿过零星分布的屋舍,目光却总被其中的一处所吸引。那建筑显是在烈火中遭受重创,但即使疯狂犀利的火焰也没有让它彻底坍塌,反倒是冥冥中给人浴火重生的希冀,便如那涅槃的凤凰。骨架不倒气概犹存,不做任何修复,更引得不少人驻足观瞧。其中一人极为扎眼,不仅是因为他的白发仙颜,更是源自于他臂弯处的那块黑纱。这人风不枉认得,李元英也认得,正是秦松越。他停留在废墟之前,并不在意周围人诧异的眼神,他脸上的肌肉微微颤动,眉宇间深藏疑惑,眼神中更是透出久未相逢偶然得见的惊讶与犹豫。
演武场的周围,已经搭好了凉棚,风不枉义玄无邪子等人分宾主落座,位居其首,其他各派的领军人物也在自己的座位上坐了下来。原本李元英已经安排手下人将比武所需的一切都安置妥当,没一分欠缺,无一分多余,但如此多的江湖人士到场却还是始料未及,幸好来在啸剑山庄的静刀门人也是不少,维持秩序已经足够。但千差万别的人凑在一起,却没有出现混乱的纷扰,反而一团和谐,人们按照尊卑长幼或坐或站仿佛各安天命,而没有座位的大多数,他们或勾肩搭背或垂手肃立,门第之别又是一目了然。
“请掌门示下!”李元英来在风不枉身前单膝点地请示道。
“开始吧!”风不枉平静的回复道
“喏!”李元英答应一声,转身向着人丛中道:“有请骁剑赵掌门,弈剑芈掌门,妙剑独孤掌门!”话音未落,一个身影如离弦之箭闪在演武场中央,身法着实不慢。只见他中等身材,一身黄褐色的劲装打扮,面若金纸,身材瘦削,颌下一绺山羊胡,腰悬长剑。看那剑鞘也是淡淡金色,且比一般长剑宽厚皆多出一倍,显然鞘內是一柄重剑。剑与人合在一起,颇有些交相辉映的感觉,浑然一体便像那铜人一般。此人站定身形,人群中穿出几声叫好之声,叫好的几人也是相似的穿着,腰挂重剑,只不过剑鞘的颜色深浅浓淡各不相同,脸上都是一样的倨傲神情。
“赵掌门还请回来说话!”李元英客气的请求着,心道:这赵光祯也太过心急了些。
“不必了,独孤掌门,芈掌门,随便哪个上来,赵光祯应战便是!”众目睽睽之下,再退回去岂不是丢了脸面,赵光祯脖颈一梗,向着妙剑弈剑发出挑战。骁剑门人也发出一阵聒噪,似乎在为掌门鸣不平。芈志延嘴角现出几丝嘲弄,独孤媚目光定定,似乎是走了神。
“赵掌门有所不知,此次比武,乃是先抽签决定次序...”李元英耐心的解释道。
“不必了,随便挑一位上来,和抽签也无甚分别!”赵光祯一倔到底,不为所动。
就算是李元英这样的江湖老手也做了难,犹豫不决的望向风不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