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走出王明辅办公室,林威廉刻意落后一步。等年猛先出去之后林威廉一脚门外,一脚门里,突然回头问了王明辅一句话,“对了!王董事长,我们可以具体了解下,咱们煤矿的火工品管理工作吗?”
王明辅稍稍一愣,随即点头,“好!我叫张矿长配合你们。”
实则,林威廉的要求也是应有之意。警署本身就有权利对煤矿涉爆物品进行检查,既然查的是火工品,那么在王明辅承认煤矿确有错误的前提下,林威廉他们再具体察看下现状,这个要求理应得到正面回应。
听到王明辅的话,林威廉心中一喜。
赌对了!
没错,林威廉特意选择在临走之际,提出这个要求,实际上就是要创造个机会,和那位张矿长接触一下。即使王明辅安排了别人,林威廉最后一样要找借口,创造和张矿长接触的机会。
王明辅看着坦诚大气,但是林威廉无论如何也不相信,他是无脑之人。如果自己冒然直接提出找张矿长了解情况,恐怕要暴露出一些自己的真实意图出来。
而王明辅主动提出来,让张矿长配合自己二人,正是最好的结果。
年猛听到林威廉的要求,很是支持。没错,查这方面的具体情况,正是他们应该做的。
很快,得到通知的张矿长走了过来。张矿长是一个精壮汉子,身上社会气极重,走路虎虎生风,眉眼间带着一种豪族家奴式的傲气。但现在他一反之前无视二人的态度,很客气地向林威廉他们自我介绍了一下。
“我叫张祥明,是福利煤矿的副矿长,主管生产,董事长让我配合你们检查工作。有事,您二位尽管吩咐。”
由于是林威廉提出来的,这与张祥明接触自然是以他为主,年猛只是站在一旁配合。
看看左右,三个人此时正站在王明辅的办公室外,一阵风吹来,刮起了漫天的黑灰。
“你好张矿长,你看这外边的环境,是不是咱们先找个屋再谈?”
“好!是我考虑不周。走,到我办公室。”
此时的张祥明,一脸的灰头土脸,应该是刚交代完手下处理井下透水的事,就接到王明辅的指令,急匆匆地赶过来的。
到了副矿长办公室,张祥明道了声歉,说是先洗把脸。就在屋内用脸盆放了盆水,简单地洗了下,边擦着边走过来。
“我听董事长说,您二位想查我们这里的火工品管理?”
“嗯!”
林威廉点了点头。张祥明不是王明辅,自然不用那么谨慎客气,林威廉直盯着张祥明的眼睛。
“我们想看一下近四年来,火工品的相关台账。”
张祥明表情有些为难,皱眉想了想,打了个电话。
十分钟后,两个工人过来,各自捧着一摞档案。那是这四年来,福利煤矿的火工品登记情况记录。
年猛看到两大摞的档案,有些瞠目结舌。这可有些夸张啊。他们两人要看到什么时候?
林威廉笑了笑,“年哥,咱们也不用全看,就看三年前的。”
年猛恍然大悟,松了口气。而一边的张祥明皱了皱眉,没有说话。
翻着手中的档案,林威廉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张祥明聊着。
“张矿长,咱们矿现在有多少人啊?”
“全矿上下,七百一十六人。”
“哎呦,张矿长对矿上的人员这么清楚?”
“啊!我主抓生产,每次开班前会都是我主持,我手中有矿上工人的名册。”
“哦,名册?那我们能看看吗?”林威廉眼睛一亮,接着说道,“最好是四年来的所有名册。”
“这……”张祥明迟疑了半天,一脸的不愿意。估计是在心里吐槽林威廉,可能最后看的还是三年前的名册。
又一个电话打出去,这回进来的是位年轻的女性,送来了四大本档案。
果然,林威廉拿起的是三年前那本名册。
张祥明的脸开始变得难看起来,嘴动了动,终究没吱声。
大概看到气氛有些尴尬,一旁的年猛开始和他套磁。
“对了,我看张矿长很得你们王董事长重视啊。”
“呵呵!还行。”
估计是说道了张祥明的痒处,他脸上的表情缓了下来。
“我比较认干,而且手下人呢,和我走的比较近,也比较听我的。”
看着手中的名册,林威廉竖起耳朵,听到这里,想到之前张祥明和工人们赌博的一幕,心中暗自点头,这大概就是和工人们走得近的原因之一吧。
唰唰!
名册在手中飞速的翻动着,林威廉直接找到三年半前,案发的日子。从那开始倒查每日的签到名单。
这种矿上的名册,实际上就是起到每日点名签到的作用,是矿上计工的一种依据。
不像开始时,林威廉动作慢了下来,一页一页的仔细翻看。
他相信,之前的那两个人,应该也在这个名册里面。
这源自一个常识,煤矿每日下井的签到名单,肯定要准确。井下一旦出了事故,最后人上没上来,就要全靠这名单核对了。如果不准确,出了纰漏,那就是人命关天的大事。
林威廉一页页的慢慢翻着,眼睛查找着,耳朵听着年猛和张祥明的对话。
“这福利煤矿,说起来是王董事长自己全资的吧?”
“哦!也不全是。还有其他的股东。”大概和年猛唠的比较投机,而且年猛问的也不是煤矿的隐秘,这个在工商登记那里也能查到,张祥明就直接回答了。
“呵呵!看样子,你和王董事长的关系也很近啊。”
“嘿嘿!那是,我说起来要叫董事长姐夫的。”
“哦?怎么说?”这下引起了年猛的八卦心,好奇地问了起来。
“这个,咳咳!他的夫人是我的堂姐。”
“这么说,你是王董的内弟了。”
“算是,算是!哈哈!”张祥明身板一拔,能跟王明辅成为亲戚,明显是与有荣焉。
这时林威廉翻到了一页名单,上面有两个人的名字引起了他的重视。名字很普通,一个叫李坤,一个叫孙强。林威廉重视的原因,是因为这两个人名字下面,被人用黑笔重重地标识出来。
林威廉又往前查了查,眼睛越来越亮,这两个人前后在矿上就干了五天,也就是一周的工作日。而最后签到时间,正好卡在案发前三天。
他的手停在那里,一动不动。
这时年猛问道,“你手下这么多人,你能记住吗?”
“嗨!哥们,咱不是吹,别说这么七八百人,再多我也能记住。咱别的优点没有,就记性好。”
“哦?那三五年前的工人你也能记住吗?”这时林威廉在旁边突然插了一嘴。
“当然能!”张祥明自信地说。
“喏,”林威廉说着,把手中的名册摆到面前的桌子上,掉了个,翻开名单的正面,正好对着张祥明,“这两个人你记得吗?”
手指重重地点在纸面上的人名上,一个李坤,一个孙强。
“这两个?记得啊。记得……呃!”
张祥明说着说着,突然像被人掐住了脖子,卡在那里。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说不下去了。
就是这时!
林威廉脑域中的精神体,迅速跃迁到对方的脑域之中。
果然,在对方脑域的黄色和蓝色世界中,他分别看到了熟悉的一幕。
黄色“忧”的世界,正是王明辅交代张祥明,让他不用管那俩工人,让他们自行其事,甚至入井升井都不用检身。
蓝色“恐”的世界,正是他向王明辅汇报,安排那两名工人工作的事。他让那两名工人上的是零点班,也就是半夜下井工作。
林威廉很兴奋地猜测,之所以在蓝色世界,发现张祥明安排工作一幕,大概是因为张祥明已经猜到那两个人会干什么,所以才会惊恐不安。
压抑着自己的兴奋,林威廉并没打算轻易放过张祥明。
“这两人为什么干的时间这么短?才五天?”
“这个,这个,可能是他们嫌采煤累,还不安全吧。”
“哦?不会是他们做了什么不该干的事儿吧?”林威廉不以为然地问道。
张祥明额头上可见的,出现一粒粒汗珠,很快就流淌下来,在他的脸上留下一道一道的痕迹。
林威廉脸上的肌肉笑了笑,可是那眼睛却始终紧盯对方,眼神中没有一丝笑容。浑然不顾对方苍白的面色,继续问着。
“不会是,他们拿了什么不该拿的东西吧?”
嘶……
身侧的年猛倒吸一口凉气,瞬间看向林威廉,然后突然扭头死死地盯着张祥明。
作为一名探员,他的侦查意识非常敏锐。之前还不觉得,只是感到林威廉笑的很奇怪,很诡异。可是这话一出,他终于彻底觉醒,明白了林威廉剑指何方。
火工品!
涉案的火工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