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仿佛云端的小船,而云彩像河流中一块块的白色水藻,王小草一打盹的时间,飞机便流到了郑昌的上空。
下了飞机,又乘坐机场大巴大约驶了将近两个小时,到了旭州市候机楼。
颠簸的旅程将近三千公里,时间耗费了一个下午,天色已经发暗,人也颠簸的疲惫够呛。
苗冉背着包用手揉着肩膀,而小布张开了小臂膀,打了个哈欠,显然在大巴上并没有睡好,抱起了肩膀道:“小爸,这是哪儿?!好冷啊!”
确实,旭州是中原腹地,虽然已经六月,昼夜温差还是很大,比起亚海市确实冷了不少。
“旭州,小爸的家!”王小草一手掂起地上的包,一手拎着小布的书包,又看了一眼苗冉道:“也是小布的家!”
苗冉一抬眼,刚好王小草的眼神碰到了一起,脸忽的又发起了热。道:“呃~这也是小布的家!”
这是苗冉飞机起飞到现在说的第一句话。
王小草想到魁梧大汉查证件之时,苗冉一猛子的一吻,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低头看小布正缩着肩膀,便转意道:
“诶!他小妈,赶紧把你衬衫给小布穿上,看他冷的!不然感冒了!”
苗冉解下了腰间的衬衫,一股子套在小布的身上,脸色还是有点羞红,也有点瑟瑟的发冷,道:“王小草,去哪?!赶紧说!我也冷!”
小布见苗冉将衣服披在了自己身上,也说起冷来,便冲着王小草道:
“小爸!小布冷穿小妈的衣服,小妈也冷,你衣服脱了。”
王小草只穿了背心,瞪了一眼小布,见穿着背心的苗冉抱着肩膀,有些瑟瑟发抖,心想,这么漂亮的美人胚子,路过的男人没有一个不抛来带口水星子的眼光,苗冉的样貌和穿着打扮,谁看到讨了眼神的便宜,晚上一定得祸害自己的“千万子孙”。自己也是想让苗冉的美貌收入眼中,可一看到苗冉,赵珂的影子就浮现在眼前,充满了愧疚,心里难受的很。便解下自己的背包,从里面挑出了唯一一件干净的衬衫,递给了苗冉道:
“旭州确实比亚海冷,这我最干净的衣服,别嫌弃!”
此时的苗冉,接过衣服披上,平眼看了一下王小草,便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心里有说不出来的味道,苗冉没有见过自己的爸爸妈妈,从记事起,便跟着哥哥,过着四处漂流的生活,等有了小侄子,还是一样的四处漂流,没有朋友,没有正常人所有的一切。心想,如果有个家,家里有母亲的慈爱,有父亲的责怪,这样该多好。苗冉想着,便定眼看看蹲身收拾行李的王小草,这人虽然个子低些,却也生的俊朗,而且心肠还挺不错,如果真在他的户口本上一辈子,也挺好,而且在飞机上的那一吻,可是我的初吻啊!想到这里,苗冉的脸颊忽的烧的绯红。
“你这小鬼头,倒对你的小妈还挺有良心,走!给你们安置个宾馆先住!”王小草又道,心中在飞机上已经寻思过安置的宾馆,三个人一前一后,中间夹个红孩儿,便出了候机楼的门,朝向路边准备打车。
“小草,小草。”王小草刚一出门,一个老太太叫道,后面跟着一个抽着烟五十多岁的小老头。
这声音王小草再熟悉不过,这是自己的亲娘,那小老头是自己的亲爹,王小草被这声音一喊,心脏震的差点跳出来。
“哎哟,可算回来了!你爹跟我等一个下午了!可急坏了!你说这飞机事故率多高啊!急坏了!”一个老太太三步当作两步朝王小草跑过来。
“苗冉,你说今天下午回来的?”王小草回身瞅瞅苗冉,皱起了眉头,双手掂着的东西呼啦掉在了地上,表情有些绝望道。
“呵呵!我早上说的下午回来!你没有听到吗?可,可没说让你妈妈接啊!”苗冉双手披着王小草的格子衬衫,抱着肩膀。看到王小草妈妈的阵势,也有点诧异,歉意的呵呵道。
“哎哟,这就是苗冉吧,我的儿媳妇!多水灵漂亮!哎哟,这是小布,我的孙子呃!而这时王妈妈已经跑到了跟前,脸上的褶子绽开了花,又瞪眼看了王小草:“你这臭小子,要不是查户口,还打算瞒着我到什么时候?”
王小草支支吾吾的,表情甚是无奈和难看。而苗冉的表情也十分的不自在,小布也因为陌生跑到了苗冉身后抱着苗冉的腿,苗冉不自然的支着小布给王妈妈打招呼:“妈,这是小布,小布快叫奶奶,这是奶奶。”
苗冉见小布不吭声,心想这小孩子估计知道孙子的意思,便转意道:
“小布,快叫奶奶!小布小爸的妈妈当然是奶奶,奶奶儿子的儿子,当然叫孙子。”
小布依然没有做声,双臂盘着苗冉的大腿。
王妈妈见状:“诶呀,这没生没养的,这没见过面也生分的很,不叫也是应该的!小孩子嘛!都是我那遭刀杀的儿子害的,孤儿寡母的,肯定受了不少苦!来来来,苗冉赶紧让包去了,妈替你拿。”
王妈妈扭头看看后面跟着的王爸爸,便大吼道:“王根生,过来!看你们老王家都是什么东西!害的人家孤儿寡母多不容易,过来掂东西!”
“呵,苗冉吧,别生小草的气啊,这回来就好,这是家啊!小草真害你们受苦了!来,东西我掂着。”王爸爸扔了手中的烟头,乐呵呵的走过来,冲着苗冉做了一个笑脸,由冲着王小草怒吼道:“你个兔崽子有多长时间没挨过鞭子抽了?!看今天晚上我怎么收拾你!”
小布也在渐渐的谈话中,渐渐抛了生分,忽的听到这老汉说鞭子抽,便冲着王爸爸道:“爷爷,小爸挨过你鞭子抽?!怎么抽啊?!疼吗?!”
王老汉突然多了一个孙子,听到小布叫爷爷,心里更是乐开了花,粗枝大叶的也不知道如何疼爱,便道:“挨过!你爸爸挨的多了去了!只要犯错误就打!但是小布不会像你爸爸一样!小布在家不会有人敢碰一根手指头。”
小布听到“爸爸”两个字,忽的严肃起来:“我有爸爸,他不是我爸爸!他是我小爸,我爸爸去旅行找我妈妈了!”
这王老汉听到这里,忽的有些诧异,心想,我那不成器的儿子四年也没怎么照顾这孤儿寡母一天,不叫爸爸也是应当,可怎地还有一个妈妈?!又听刚才小布叫苗冉小妈,就觉得有些不自然,便冲着小布问道:“爸爸妈妈不就在身边吗?怎么爸爸旅行找妈妈去了?”
苗冉一直在旁警戒,生怕孩子说错了话,忙接过王老汉的话,装可怜状,又看看王小草道:“哎,孩子嘛都是小鬼头,从小就叫我小妈。哎!”
王小草听道,也赶忙圆场:“嗨,小布和苗冉冷的不行,妈呀,别啰嗦了,这已经到家了,咱们赶紧走吧,回家再说。”
王老汉忽的又寻思道,孤儿寡母生活着肯定辛苦的很,小孩子哪个没有父亲?这当妈的编一个谎话,这只是苗冉替我遭刀杀的儿子骗骗孩子,只看小布和我儿子除了肤色不像,确实也有几分神似,便又收起了诧异道:
“对对对!天冷,咱们赶紧走!”
便支着王妈妈准备离去,王妈妈听到王老汉的声音,也忽觉得有些唠叨,一撒眼王小草,便皱着眉头道:“嗨!别在这里说了,走!苗冉,还有我的乖孙子,咱们回家!”
......
路边的车是王小草二叔的五菱面包车。接了行李,几个人便朝着旭州的一个小村窝窝驶去。
刚上了五菱面包车,小布正有说有笑,被苗冉一抱,打了一个哈欠:“小妈,我困。”说完便倒在苗冉的怀里呼呼大睡。
王小草诧异道:“咦!这孩子不是刚刚睡了一路吗?飞机上睡,大巴上睡,坐车倒?怎么又睡了?”
苗冉有些不自然的道:“呵,小孩子嘛,瞌睡就是多。”
而王妈妈抚着苗冉的手,已经长话短话的唠起工作了,家庭了之类的问题,王小草知道苗冉编谎话可是从不打草稿的,独自坐在了后排,心里像落了烟灰扫不净,发毛的很,苗冉一一回复着王妈妈:
“父母早亡,跟着哥哥,相依为命,哥哥有一家公司,如何破产,如何欠债过多,哥哥又如何不知所踪,带着小布如何辛勤工作,还清债务,五年前如何和王小草相识,两个人如何相爱偷了各家的户口本领了结婚证,孤儿寡母这两年如何的受人欺负骚扰云云,而且王小草如何负心,现在的王小草又如何痛改前非的话。”
苗冉说的是声情并茂,不时还捏着鼻子做个哭腔,听的老两口那是涕泪交加,连开车的二叔抱着方向盘也流出了老泪,三个人不时的怒眼去瞪王小草。坐在后排的王小草表情难看的很,一言不发,心想,我二十五年实诚老实的招牌,被你毁完了,这老爹老妈的眼神,看来今天晚上是有罪受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