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下头，慕乐枫强迫自己不去想夜九的话。
那些，绝对是谎话！
怎么可能会有那种不可能的事情！只是在开脱而已！
找到了自欺欺人的借口，慕乐枫眼中再也看不见除了怨恨之外的情绪。
手慢慢收紧，慕乐枫咬着嘴唇，低垂的眉眼里充满了扭曲不堪的疯狂。
只要等援兵一到，你们这些反叛的家伙，一个都别想跑！
朕定要你们这乱臣贼子付出代价！
慕乐枫咬牙切齿的想着。
抬头看着夜九，她的眼中尽是无法被遮掩的凶恶。
那种神情……就仿佛那荒野之上被迫雌伏的饿狼。
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朝你扑来，恶狠狠地将你咬死。
啊啦啊啦。
夜九捻着发丝，眉眼微弯的模样虽然温柔，却又是那样的恶劣。
还真是有趣的眼神，还真是有趣的反应。
明明已经成为阶下囚了呢。
却还是自欺欺人，怀着那样可悲的妄想与期待。
夜九嘴角笑意越发温柔，优雅的让人沉溺。
所以就这样把你踢入深渊，似乎太简单了呢。
毕竟对于妄想着希望的死囚，最好的惩罚方式可是让她在触碰到希望的那一刻，重新落入地狱啊。
夜九笑了起来，笑得眉眼弯弯。
刚刚好的，遮掩掉了墨色眼眸中翻涌的血色。
就在下一秒，外面毫无预警的响起了打斗声。
那声音不算大，不过对于习过武的慕乐枫和五感敏锐的梓冉来说，还是能够听得清楚。
慕乐枫就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眼神在一瞬间亮了起来。
渴望被救的期盼是那样强烈，甚至于连一直占据着瞳孔的怨恨都被暂时压制。
而梓冉？只是眉头皱了一下又松开了，没有在意。
因为该清理的她都已经清理干净了，所以不需要担心。
短暂的吵闹后就是安静，然后……整齐划一的脚步声以一种极快的速度向夜九她们的方向逼近。
甚至连惊呼的时间都没有，突然涌入的重兵将四人围住。
“陛下，救驾来迟，还请恕罪。”
他们半跪于地，异口同声。
谦卑的姿态，显得他们那样忠诚，仿佛此生此世都不会背叛。
看着这一幕，班子玉白了脸，垂在身侧的手不安的紧握。
梓冉则是看着这支队伍身上重甲铭刻的字样，眉头再次皱起，却不见担忧。
而慕乐枫？
就像所有的被拯救者一样，脸上的表情瞬间放松了下来，少见的平静。
但是很快的，又一次被怨毒的情绪影响，表情慢慢的变得扭曲起来。
“怎么会这样？！必须，必须想办法杀了她！”
“这支势力不是抹灭了吗？”
“绝不放过你们这些家伙！”
三个人神情各异，所想也各异。
沉浸于各自思绪，他们谁也没有发现。
没有发现，夜九嘴角那渐渐变得残忍起来的微笑。
而确定自己得到了救赎之后慕乐枫冷笑了一声，看向夜九的目光那样的轻蔑，清晰的嘲讽着夜九的失败。
目光收回，慕乐枫抬起手晃了晃，铁链发出哗啦的声响。
“给朕弄开。”
看向那些士兵，她开口命令。
“是。”
几名士兵应声，起身来到她的身边。
长刀从刀鞘中抽出，咔嚓几声，束缚她手脚的铁链便被砍断。
“你败了。”
没了束缚后慕乐枫站了起来，斜瞥着夜九，声音冰冷而轻蔑。
“是吗？”
夜九依旧微笑，嘴角温柔勾勒的恰到好处。
“我可不觉得。”
说着，夜九上前几步，将班子玉拉到了身旁。
垂眸捻起他的发丝缠绕指尖，夜九笑得眉眼弯弯。
“至少，我让陛下孤身一人了，不是吗？”
抬眸看她，夜九的语调放缓，温柔的何其残忍。
“您看，连陛下您这位最心爱的宠夫都对您刀剑相向了呢。”
慕乐枫的身体僵了僵，视线不自觉的落向那鲜血淋漓的手臂。
那伤口虽然不致命，看着却触目惊心，一刀刀仿佛全是恨意。
可是记忆里却又有着太多深情不渝的场景，让慕乐枫无法确定，到底什么是真的。
恍惚间，眼前突然闪过一个画面。
他高举着短刀向她刺来，表情却那样扭曲，仿佛满是痛苦不愿。
痛苦？不愿？
仿佛想通了什么。
慕乐枫突然上前一步将班子玉拉到了自己的怀里。
“啊呀？怎么，陛下打算原谅背叛自己的宠夫？”
夜九依旧笑着，语调温柔的让人有些不安。
“他没有。”
慕乐枫并没有在意，只是无比笃定的回答着夜九的所问。
让人不知是该笑还是该怜。
“没有？”
明明是已经那样明白的事实了，却还是自欺着。
真是可悲又可笑呢。
夜九笑得越发灿烂，美得惊心，仿佛那带毒的罂粟。
而慕乐枫没有说话，目光固执又自负。
她相信那些情深绝非欺骗，相信他一切是被迫，相信……
直到冰冷发杈刺进她胸口那刻，那份相信消失殆尽。
班子玉挣出她的怀抱，染血的金杈紧握于的染血的手中。
伤痛在她的眼中存在了一秒，但下一刻便都化作了怨毒。
“杀！”
慕乐枫开口命令，只是一个字却喊的声嘶力竭。
然而无人行动。
“退下。”
夜九抬手命令，语调轻软。
“是。”
士兵齐声应承，离开。
慕乐枫瞪大了眼睛，退了几步撞上了墙壁，最后无力的滑坐在地。
夜九走近她，温柔的语调此刻却恍若纠缠不去的梦魇。
“所信亦是所叛。”
“我的陛下啊，可体会到了？”
夜九的指尖抚过她死灰的眼眸，仿佛怜爱。
“体会到了您的臣子所经历过的……”
“绝望。”
慕乐枫不语，那双越来越灰败的眼眸却已回答。
夜九轻笑，转身离开。梓冉跟随。
任慕乐枫的身体渐渐冰凉，任班子玉的目光渐渐哀伤。
反正，已经没用了不是吗？
夜九上扬的唇角那样薄凉。
事情结束，夜九自然是返回府邸，而梓冉？
很不幸的被百官堵住，当小尾巴的行动只好取消。
而夜九回到府邸的时候，陌佑也正好醒来，十分乖巧的坐在床上看着推门进来的她。
乖巧的让人忍不住捉弄。
“既然醒了，那么来选个黄道吉日如何？我的主君。”
是故意的玩笑吧？
明明知道他脸皮薄，却还是开口说了这样一个问题。
可夜九看着他笑得眉眼弯弯的模样，却又偏偏看不出半分玩笑。
“什么？”
一下子反应不过来，陌佑有些迷糊。
那懵懵懂懂的模样，让人感觉他太过好骗，好骗到对他无需防备。
夜九忍不住弯了弯眉眼，不自觉的，眼中情绪渐渐真实。
走到他的身旁，毫无预兆的，夜九突然俯身凑近了他。
带笑声线与温热呼吸萦绕在耳边，格外暧昧。
“黄道吉日宜嫁娶，这样可明白了？我的主君。”
陌佑不语，耳根却微红。
也许是不知道该怎么回应才好，过了许久，他才呐呐的说了一句。
“于我而言，何日都是。”
与你一起，何日都可。
夜九微愣，然后轻笑了一声。
还真是少见的坦诚呢，我的千昼。
墨色眼眸之中，温柔轻浅却真实。
是这样吗？是这样呢。
与君红衣，唯得佳日。
与卿携手，何日皆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