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第六十九回。鲁大趁乱贱买房(一)
“客官你看,南面那个当铺门口站了一堆兵把守。”
“那又是为何?”
“客官不知,不到一年前,那当铺里十九个人全部被杀,据说是被闷死的。苏州府也来人了。一开始来势凶猛,过了一阵案子一直破不了,县里和苏州府的人也都散了。后来,那院子被一群练过武的人贱价买了下来,还是开当铺。大家一看这群人不好惹,有武功,还都不是善良之辈,都说这下子可不会出事了。”
鲁大说道:
“小二哥,没有人敢惹,那当然不会再出事了。”
“客官可想错了,没想到前几天全院子近三十个人全部被杀,大都被扔进了太湖里。院子的柴房里就发现了近十个死尸,和上次一样,全部杀死,不留活口。”
“啊,小二哥,后来又怎么样了?”
“客官,用了两天时间,官兵们将太湖里的尸首捞了上来,到现在一点线索都没有,苏州府的兵撤回去了,现在只剩县里的兵在那里把守。”
鲁大说道:
“那当铺死了人,和旅馆的生意有何干系?难道来住旅馆的人都要抓起来问问?”
“客官,那倒不会,这事传遍了吴江,传遍了整个江苏的江南。都传说,这是苏州府,甚至江南的第一凶宅,第一鬼屋。没有人敢来住店了,老百姓也都不愿意到这条街上来,你看外面街上都没有几个人。”
“小二哥,只是巧合而已,这世界上哪来的什么鬼、神。我做生意到处走,我怎么没有见过鬼?那鬼院子里要是有吃有喝的,我一个人就敢去住。”
这时,酒菜送上来了,鲁大说道:
“小二哥,加一副碗筷,反正没有生意,不用去招呼客人。我们都是外地人,正好大家在一起聊聊天吧。”
小二说道;
“那怎麽好意思又拿银子又喝酒的。”
“四海之内皆兄弟嘛,来来坐下,别客气。”
“客官是做什么生意的?”
“啊,小二哥,现在赚钱越来越难,还有什么选择啊,只要不犯法,见到赚钱的生意就做,有时候还看不准呢。”
“是啊,客官说得对,混迹江湖实在也不容易,不像做官的,随时可以拿到一些常例钱还不用费劲。”
“这就没有那么好的命了,年龄大了上哪里去买官啊,还是跑跑江湖寻点财路吧。”
“那,客官要是有本钱,眼前这单生意可以考虑考虑。”
鲁大一听,心里有点谱了,问道:
“小二哥,本钱还是有一点,眼前那里有生意啊?”
“客官不怕鬼,就是这单生意。”
“哪里来的鬼,那都是杯弓蛇影,自己吓唬自己,我从不信鬼神。小二哥说的是那家当铺吧。”
“客官猜对了,正是那家当铺。现在如果有人将其买过来,等这一股鬼风过了,能翻倍的赚钱,弄好了还不止一倍的赚头。”
“小二哥是本地人吧?”
“客官,我正是本地人,吴江这个地方,外来做工的不多。但来往的客商,过路的游玩客,那就多了。黑白两道都有,你看这条街上就有好几家旅馆。”
“小二哥,我们是外地人,对吴江的情况不了解。如果能给指点一下,生意做成了必有重谢。”
“客官,那我就说实话了。”
“小二哥,请讲。”
“客官看看这当铺的位置,这是吴江最好的地段了,你看看这条街上的店铺有多少。那当铺的后墙外更是繁华,太湖边上的那条大道,是个交通要道。”
“小二哥,能否带领我们去看看,反正离得不远,回来再喝酒。”
“看来客官还真有心思要买,我们这就走,我这儿还有两个师弟看店。”
鲁大给两个家人递了个眼色,说道:
“有劳小二哥了,走吧。”
四人来到当铺院外转了一圈,小二从一条小路领到太湖边当铺后墙的那条大道上。两个家人一看,说道:
“还真是个好地方,老板,买下来吧。”
鲁大说道:
“好的,买下来,回去商量吧。”
四人回到旅馆,鲁大说道:
“小二哥,再拿一壶酒来吧,这个生意有做头,我们慢慢商量。”
小二又去取了一壶酒,坐下来大家喝着,鲁大问道:
“小二哥有何良策,尽快将那院子买过来?”
“客官,哪里有什么良策,我有一个叔伯哥哥,在县里师爷手下当一名房产、田地的掮客,正好管这事。”
“那也要通过县太爷,给他送点银票。”
“这次不然,那县太爷的正七品官是花钱买来的,去年那个案子就没破了,给瞒过去了。这一次案情更大,他怕上面查下来,连他买官一事一起东窗事发。丢了官是小事,恐怕连头也保不住。他想尽量将院子卖出去,有人接手,最好是能开业做生意,这样就可不用兵把守,也不用贴封条,过了这风头,人们也就淡忘了。”
“小二哥,这是你的猜测?”
“不是猜测,是我那叔伯哥哥说的。”
“小二哥,你估计大概多少银两能够买下来,过户以后我马上就改造翻新。”
“客官要想好,就是你改造翻新以后,也难短期内出手卖出去,要押一笔钱了。这原因不用我说你们也知道。”
“小二哥,谁说要卖了,改造翻新好用它来做生意不行吗?”
“客官,这样最好,县太爷也就高兴了。请问做什么生意?”
这小二哥,还没想好,反正不做当铺,当铺的口碑不好。”
“是啊,这边黑白两道都来来往往,开当铺没有不挂黑道的。黑道人都有武功。、”
“小二哥误会了,我们既不怕鬼、更不怕黑道还有什么武功之类。”
“客官,那更好,将来我们是邻居了,相互也好有个照应。”
“那当然,小二哥大致给估个价吧。我好算算帐,买过来后改造翻新时,是大动还是小动,大动可以破晦气,但花钱也多。”
“客官,这院子前两个主人的买价,我叔伯哥哥那里有底账,第一家是花了一万一千五百两。第二家,也就是周泰、胡永二人,只花了三千两,至于给了县太爷多少钱,我就不得而知了。就现在这个状况来看,把我哥哥找来,和他商量一下,两千两是否能拿下来?”
“小二哥,你的叔伯哥哥在家吗?”
“客官,他在县衙里。”
“小二哥,能现在将他请来商量吗?”
“啊,客官这么着急。”
“小二哥,办事吗,我们一向都如此。再说,办完以后我们还要回山西一趟,然后再返回来改造翻新,这样往返徒劳是要耽误时间的。”
“既然客官如此痛快,我马上就去找人,不过客官也不要太急,我哥哥还要和师爷商量一下,才能将价钱定下来。”
“好的,小二哥,尽量快一点就是。”
过了会儿,小二领着掮客来了,鲁大说道:
“二位请坐,小二哥把菜都换了吧,再拿一壶酒来,我们边喝边谈。”
鲁大说道:
“先生,我们先来谈谈价钱,明价、暗价一起谈,来个痛快的。”
掮客说道:
“既然是痛快人,那就一口谈定吧,这个院子的价值客官大概也知道。”
鲁大说道:
“先生,我们不谈那事了,就是当今,也就是说现在的明价、暗价,还是由先生来报价吧。我们干脆一口价,要是行,马上成交。要是不行,我们还是朋友,喝完酒我们回山西。”
掮客和小二相互看了一眼,掮客说道:
“明价,也就是说,比房契上的价钱低,两千两白银。暗价也就是说,各方面的打点,六百两白银,总共两千六百两白银,客官看不高吧?”
鲁大说道:
“先生,成交。有两个问题:一,付款前看看房子。二,能否尽快过户?”
掮客说道:
“那是当然,看房子现在就可以去,让那四个兵让开,开门就进去了。至于过户吗,客官想快到什么程度?”
鲁大说道:
“客随主便,尽量快就是。”
掮客说道:
“今天办完怎么样?”
鲁大问道:
“先生,一般百姓按正常需要多久。”
“既然客官问到,那我就和盘托出吧,落得个大家都是痛快人。按规定,买房者交了订金后,最长一个月内要将房契办理完毕。但也不尽然,也有拖得时间更长的。”
鲁大问道:
“先生,这当天办成,是否有些蹊跷?”
“不然,这次是特事特办。县太爷急于将这院子脱手,常例钱也没敢要。再者客官这六百两白银常例钱,县太爷不要,也就不算少了,可算是仗义疏财了。”
鲁大问道:
“哈哈,先生,出来做生意嘛,这点钱还是应该给的。不过这还不到一天了,能办完吗?”
“要是普通百姓,办不完,也没有必要办这么快。一看客官就不像一般百姓,所以特事特办。说穿了,办理房契也就是一张刻板的纸,填上房主的年庚籍贯,双方签字画押,再盖上两枚印章,就这么简单。”
“先生,对方已死光了,卖方谁来签字?”
“客官,这院子,已经作为无主房,由县里收回充公了,师爷和我签个字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