惺惺作态!要表演伉俪情深么?怎么看都觉得诡异。
先生?我从未听说过这世界上还有这样的一对恩爱的夫妻。妻子叫丈夫先生,一幅惧怕的样子。只怕这展露在外人面前的恩爱也是掺杂了水分的!
我蓦然心惊,从进入这座宅邸起,就像成了一个爱拈酸吃醋的妇人愤愤不平。对莱蒙夫人的幸福生活极其不满,对莱蒙夫妇的恩爱心生怨言,对他们豪奢精致的生活相当反感!拈那女人的酸愤那男人的无情!
莱蒙夫人的幸福让我为九泉之下不知是否安宁的生母感到悲哀。同样都是女人,同样都是爱着同一个男人的女人,幸与不幸却这样分明。一个似浑身都裹着蜜,一个似黄连泡着心!
莱蒙的若无其事可厌之至!不过短短的十几年,他却已经将过去全都抛开。锦衣玉食、无下箸处!却忘记了爱他至死方休的女子!更没想过在他鼎铛玉石、炮凤烹龙之时,他亲生的女儿却要为了学费而奔走街头四处叫卖,受尽求贷无门的凄苦和世人的白眼和欺辱!
“我自然会好好对待傅小姐的!”莱蒙看着我的眼神意味深长。我打了个激灵,从神游中回归。
想想,有些发笑。总算说到正点子上来了。
我暗自松了口气。早说早散,七八月的罗马天气燥热,让人的心都浮了起来,忍不住想发脾气。
米斯需要一个姐姐?莱蒙会好好照顾我?
哼,莱蒙夫人倒是好心思好嘴舌,更是打的好如意算盘!先对我施以恩惠,不管她丈夫最后会不会认我这个“女儿”,她这样做总归是两面讨好的,又能博得个贤惠大度的好声名!
“清清自认出身卑贱,”我望着莱蒙,故意将卑贱俩字咬的很重,目光嘲弄,语气卑谦。无视那双终于起了些波澜的眸子。你不是装的很好么?你不是不认识我么?哼!“怎敢做莱蒙家高贵的少爷的姐姐?夫人您这样说真真是折煞我了。至于恩不恩情的,您也休要再提,我确实没有捐过骨髓,您仔细查查看是不是弄错了。”
“况且!”我弯弯嘴角,在三人有些诧异的眼神中继续说道,“据我所知急性骨髓性白血病患者所需要的骨髓除了自己的血亲,其他捐献者的骨髓都会和患者的身体相排斥。夫人一定是弄错了!”
“莫不成?”莱蒙夫人看着丈夫,语气也有些不确定起来。“莫非我们真弄错了。米斯是莱蒙家的独子,自然是没有兄弟姐妹的。难不成、、、、、、先生、、、、、、”
她的小脸腾地苍白,“你在外面有、、、、、、却找个这样的借口来骗我?”
“小莲你说的是什么话?好了。”莱蒙眸子一冷,嘴中像含了冰一样,“你先进去休息,中午实在太热。瞧你连话都不会说了。”
“先生、、、、、、”莱蒙夫人拖长了声音,委委屈屈央求着丈夫。
“乖,小莲连我的话都不听了?”不可抗拒得注视着她。莱蒙夫人终究是在丈夫的积威下妥协。
“傅小姐,顾先生,那我先告辞了。实在失礼!”朝我们微微低了低头,站起身娉娉婷婷走了。
待看着妻子走远。莱蒙换了脸孔。
“傅小姐,你勿需怀疑。当年却是是您捐的骨髓救了我儿一命。”他冷笑了一声,“要不然我也不会把基地送给你。”
知道顾光潜不懂意大利语,他大大方方毫不遮掩。
“我倒真是糊涂了。当初生日您送了我这样大的一份礼,原来不是贺生的,而是道谢。您这样肯定是我捐的骨髓。我可是愈发糊涂。我虽然比不上您富可敌国衣食无忧。但也不会因为家贫缺钱而昧着良心领取不属于我的东西!”
“更何况,”我接着说道,“您的夫人说得对。我和莱蒙家族毫无关系。您一定是搞错了!”
“我当初也怀疑过这件事。但是医生说不是血亲,也可能会出现相容现象。”莱蒙用平淡的语气缓缓道出一件极是震撼的往事。
“而且抽取你骨髓这件事还是我亲自批准的。“
“你不会忘了自己的血型吧!RH阴性O型血,医学上称之为“熊猫血”,该血型的人全世界寥寥可数。而你恰恰就是这种血型。当年之事,我夫人也解释过了。其实早在之前的近一年前我就已经派人和你母亲商量过。当时支票也给了,可是你母亲却出尔反尔。并没有按商定的合同,让你给米斯献骨髓。之后我原想在找找其它的希望。可是全世界偏偏找不到一个可以救助米斯的人。最后的期限到了,你母亲依旧不答应,我们只好设计,让你进了基地。然后在第一天晚上,就繎了些可以麻醉的熏香,趁你不知晓时抽了些骨髓。”
原来如此!我恍然大悟!怪不得第二天全身酸痛,手脚也有些酸痛。当时还真以为是旅途颠簸所致。再加上我睡相向来不好,常常会从床上跌下来。有时身上也会有些莫名其妙的伤痕。更甚者晚上会做些奇奇怪怪的梦。所以初到基地那晚的诡异现象也未曾往深处想。
没想到,他们竟这样卑鄙!迷昏我再抽取我的骨髓!
行事手段之卑劣真是连市井小儿都不如!
还有当时身上的小草莓,阿笑和阿静的遮掩,威廉刻意的误导。一时心底生悲,竟忍不住想放声哭泣。
虽然当时他们确实逼于无奈,受人所托。但是后来这么些年竟也对我隐瞒了下来。原来我一直以为他们会对我无话不谈,会对我开诚布公不过是个幼稚的笑话罢了!
“清清,你怎么了?你们到底在谈些什么?”顾光潜想必是见我神色不对,急急问道。“你怎么了,不要吓我!清清!”
我呆呆地看着他。愈加觉得绝望。那张支票。四年前海阳家中偷听到那场对话,知晓了身世之谜。原本只是以为那张支票是我的抛妻弃子的生父给我的补偿。却未料只是一笔卖身钱罢了!姐姐,你叫我情何以堪!老天你叫我情何以堪?
三百万,我竟这样被廉价出卖!
如果他们向我说明情况。依我向来心软的性子,一定会二话不说捐献出骨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哪怕是我最痛恨的人的儿子,我也会拂逆母亲的心愿去挽救一个年轻的生命。可是他们用如此手段却深深伤透了我的心!
不管莱蒙他知不知道我是他的女儿!不管我的母亲掩藏的有多好!作为曾经爱过的女人的甥女,他使出这样的手段也是令人心寒的。
“傅小姐,虽然当初事急从权,我们瞒了你。但是你获得的回报也能弥补一切了。还有、、、、、、”
他的眼睛忽如古井般,深不可测,又散发着浓浓的寒意。
“我知道以傅小姐这样聪明的人,一定知道当年的一些事情。是的,当年我对不起你小姨。但那些已经过去了。我也算仁至义尽。希望你不要再来说些什么不识趣的话。不仅逃不了好,而且、、、、、、哼!”
他站起身,双手撑在冰凉润爽的汉白玉桌上,身子微倾,“你现在的一切都是我给予的。如果我不高兴了,随时都可以收回。一个基地,如果我愿意十个百个都能瞬间造出来!”
“好自为知!”他又冷笑了一声,大踏步走远。随风送来的声音冷冽冻耳,说的是中文。
如果我不高兴了,随时都可以收回。
如果我不高兴了,随时都可以收回。我只觉得烈火在胸中燃烧。难道我目前的一切就全是你莱蒙给的么?就算是,那也是应该的,你应该的!
我扯紧衣襟,手握成拳,不用看也知道这时的我表情有多骇人。顾光潜也吓得了吧!虽然对我们的对话一直懵懵懂懂,但是聪慧如他。自是知道此刻我是极讨厌了待在这个鬼地方!
混混沌沌中他带我逃离了这个鬼地方。因为空气一下变热。连呼吸都困难了般。
我靠在顾光潜的肩上,泪水不可抑制得滑了下来。
我一向是好强的。哪怕在那个地方受了伤,也不愿意将软弱展示给他们看。
顾光潜只是抱着我,无声立在意大利流火七月的骄阳下。在川流不息的大街上像个最温柔的天使。
“小顾,你要帮我!”
我小小声地哭道。
背上的手停顿了下,他的声音毫不迟疑得想起。“好!”
“帮我什么?”
“今晚就变成蜘蛛侠,把刚开始惹你哭的那个老男人剥了衣服,扔到大街上好不好。”
扑哧!不笑都不行!想想一个五六十岁的老男人——虽然有点小小帅,被剥光了衣服丢到大街上那是多搞怪的一件事。顾光潜整蛊的点子还真不是一般的毒!
到时全罗马的市民都跑来这里数大名鼎鼎的意大利名人斯特.莱蒙身上到底有多少条褶子!
“清清,你还是不够沉着!”
顾光潜突然叹了口气。“那是一匹老狼,而你却是一只小绵羊。”
“为什么?”我睁着泪眼看向他。
“本来事情可以弄得皆大欢喜的。可是现在、、、、、、他不愿意撕破脸皮,你又何苦这样傻?我们和他的力量对比实在过于悬殊了。你今天这样对自己绝对是有害无益。下次万万不能再这样了。”
顾光潜叹了口气,脸上布满忧色。
“他今天看似发了很大的怒火。但是看的出来。他只是口头警告几句。没有想过真要对你怎样。”
顾光潜说的确实有道理。我也知道自己委实冲动了些。但是——
那人是我的父亲。我的骨子里留着他的血。有了这样的认知,总觉得他欠了我很多,总觉的我这样对他是天经地义的。
“好啦!今儿个不想这么多。我带你去意大利有名的华人街玩去!”顾光潜莞尔一笑,拉起我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