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名老者不喜热闹,整日里待的地方不是家中,便是那西亭巷口。
白天路过西亭巷口的人,总是能见到这个怪异的瞎子动也不动坐在那里。
几乎所有人都不明白他为何一直待在这里,久而久之,大家便毫不在意,全然当作看不见这人了。
熊风云与吴正生二人被无名邀请至家中,无名说有些东西要传授他们,却又不知究竟要传授些什么。
熊风云自然是神采奕奕,虽说他心中不服无名,但无名老头的本事他倒是亲眼所见,若能得到他提点一番,想来必定受益匪浅。
吴正生却没有这诸多想法了,他不喜武学,不好争斗。心中唯一向往便是能拜诺顿门下,好来学那救人救命之法。
二人随着无名一路前行,直到一所简陋不堪的茅草屋出现眼前,无名方才停下脚步。
熊风云最是迫不及待,赶忙开口说道:“老头,你捡了我这天资聪慧的徒弟,心里可乐开了花吧,快别墨迹许多了,赶紧将今日你那铃铛不响的躲避身法传授于我吧。”
谁知无名却嘿嘿一笑,对熊风云不予行动,懒散说道:“确实要传授些什么,但不是现在,眼下天色已晚,身心乏困,还是先作休息,在我这住下,明日你二人早些起来,在这门口等我。”
“你这老头,现在不教,却又让我们过来作甚?戏弄老子吗?”熊风云说话语气大大咧咧。
无名却对熊风云却未置理睬,反而话锋一转,朝着吴正生说道:“正生,我有些话要对你说,你随我来。”
吴正生神情一愣,心中疑惑,无名身为熊风云的师尊,不对他授艺,反倒有话同自己说?却不知无名要和自己说些什么?
熊风云在一旁眼睛一亮,嬉笑说道:“你个臭老头,是不是想厚此薄彼,偏袒我吴老弟呀?”说话言语虽然小气,但语气却毫不在意,想来他早已将吴正生视为兄弟,便算是吴正生此时摇身一变,成了武功盖世的奇侠,熊风云也定然会发自内心替他高兴。
吴正生当然知道熊风云是在打趣自己,摇头一笑:“风云大哥快别取笑正生了,我哪是什么练武的料。”
熊风云却是将手一摆:“懒得管你们,你们尽管去私下言语,老子我才不稀罕勒,当此花好月圆夜,实在应该去怡花院快活一番。”熊风云说着话,竟是一脸淫笑,他见无名此时无授艺之意,一时之间起了邪念,竟是一路向怡花院方向跑去。
“明日一早我再过来学你那铃铛不响的本事。”
无名望着熊风云远去的背影,脸上神情却是欣慰一笑,不知他心中是何想法。
“无名大师,您有何话要交代正生吗?”
“你随我进来。”无名转身走进茅草屋
吴正生紧随其后,茅草屋内光线昏暗,此时又已然太阳落山,只见无名进了茅草屋之后,不知用了什么魔力,轻轻将手一挥,那灯烛竟是自行点亮。
吴正生看在眼里,惊在心里,当即感慨此人能成为风云大哥的师尊,果然有些惊人本领。
“想学吗?”
吴正生一愣,随之反应过来无名所指何事,当即微微一笑:“不瞒大师,正生天资愚钝,学不来这些高深武学的。”
无名老者闻言却似有些高兴:“你可知道我为何整日坐在西亭巷口?”
吴正生眉头轻皱,摇了摇头。
“正生,大丈夫生来必有所求,你可否告诉我,你心中追求的是什么?”
吴正生微微一愣,沉默半晌后悠然说道:“救苦济贫,百姓安居乐业。”听那说话语态,一时竟是大为坚定。
“呵呵,安居乐业,看似简单,实则是世上最难的事情,你可明白?”
吴正生正襟危坐:“正生明白,所以正生想学医术,救治天下疾苦之人。”
“你内心深处似有伤痕,想来你身上发生过某些让你痛心入骨之事?”无名的声音极其沙哑,听上去满是沧桑之感。
吴正生闻言当即嘴巴微开,惊讶说道:“大师怎么知道?”
无名却没作回答,继续说道:“你身上带有炽红之感,却又似碧蓝掺杂,想来你做事富有善心,却又经常犹豫不决,举步难行,是也不是?”
“啊!”吴正生此时已经惊大了嘴巴,这...说的不正是自己的性格吗?
无名老者微微一笑:“正生,行医者可救人命,却救不了人心。”
吴正生眉头紧锁:“无名大师此话何意?”
“痛苦的活着与快乐的死去,孰好孰坏?”
“这...”吴正生沉默半晌,轻声说道:“只要活着...就总会有希望,不是吗?”
“此话不假,但若想让人心快乐,只有医术显然是不够的。”
“那大师的意思是?”
“侠士。”
“侠士?”
“没错,斩尽天下不仁之事,以他人为己任者方可称为...”此时无名说话语气陡变铿锵:“方可称为...侠士!”
吴正生眼神错愣,却不知无名究竟是何意思?
“大师...您想让我做侠士?”
无名却是哈哈一笑:“错了。”继而伸出食指,指在吴正生的胸口:“并非是我想让你成为侠士,而是你本就是个侠士!”
吴正生神情一愣,被无名这没来由的一通言语,弄得只是不明不白,不由得眉头紧锁,出口问道:“这...正生还是不太明白。”
“你们明眼人,看人总爱看外表,而我这瞎老头,便只能看人心了。”无名悠悠说道,只听他声音嘶哑,透着古怪:“正生,今日见你,可知道我在你身上看到了什么?”
吴正生不曾想这无名竟还有读心之力,一时之间大为佩服,登时摇了摇头:“正生不知。”
“万里晴空。”
“这...万里晴空是何寓意?”
吴正生却上哪懂得无名所言是何意思?只被弄的一头雾水,还想再问,但话未出口却被无名打断。
“正生,我知道我说的话你可能不太懂,不过无妨,我这有本‘应气’学书,我希望你可学会这书上所写的‘应气’之术。”
只见无名手中不知何时拿出一本模样陈旧的蓝皮书,吴正生顺眼看去,只见那书名上赫然写着“应气”二字。
吴正生见无名不想过多解释,也只好忍下心中疑问,愣愣地接过了无名手中的应气。那书在自己掌中,吴正生只觉得质感粗糙,全然不似什么宝贵之物。
此时天色已黑,熊风云已然跑出去风流快活,茅草屋内只余无名与吴正生二人。
一场摸不着头脑的对话,吴正生稀里糊涂的多了本“应气”学书,无名将那书交至吴正生手里后,便不再理睬,只管自己往床上躺去,顺口说道:“这里空房尚有,你自己找地方休息。”
吴正生虽然心中疑惑甚多,但见此刻无名已然休息,自是不好打扰,于是双手一拱:“正生告辞。”
吴正生离开卧房后,无名却是独自躺在床上“啧啧”称奇,语气透着期待:“西亭巷口,人来人往,老头我看了一辈子的人,却一日之内遇见两个另类。”
一个晴空万里,另一个...熊熊烈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