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漠中心,正值中午,然而漫天的狂沙将整片天空染成了血红,狂舞的细沙如同利刃一般试图切碎一切物体。一支商队却在其中艰难的往南方行走,商队的领头人不断驻足拿起罗盘确认方向,无奈细沙极其遮挡视线,让他不断的寻找更合适的位子看清罗盘上罗针。前方先遣队有人回来,拉住他,拉紧了盖住嘴的粗布毛巾,试图报告消息,不料刚开口说了“东家”两个字,细沙狂涌入嘴,男子十分懊恼的唾了一口,换成手势,比划着:东家,前面探路的趟沙儿说不能再继续前进了,这场赤沙暴还会持续一段时间,他们不敢再带路了,再往南走就到了赤漠的哀城了,即使是最老行的躺沙儿也不敢在这种天气下进入哀城的边界。这种系统的手势整只商行的脚夫几乎都会,为了能在特殊的环境下更好的进行沟通。吴起看完他的话,把右手上的罗盘用布包裹了起来,背对着风向,拉开防沙的斗篷,把罗盘放进了衣兜里,转身对那汉子比划:让躺沙儿去周围看看有没有合适的休息场所,我去通知后面的人让他们暂时原地休息。那汉子转身,却又被吴起拉住,他往南方眺望了两秒,却是满眼的红,继续比划:让趟沙儿回来,就近找个地方整顿,风沙小点了继续前进。那汉子愣了一下,似乎没有想通东家在想什么,愣在原地挪不开步子。任谁都知道这种天气下继续前进恐怕会出意外。吴起一脚踢在汉子的腿上,手挥了挥,那汉子也不敢在想多了,转身往躺沙儿们的方向挪了过去。吴起转身拿出鹰哨,长吹了两口,“停止”,整支商队陆陆续续的停了下来。那些拉着背满货物的沙驼的脚夫,拍了拍沙驼的背,就地坐下靠在沙驼背风的那面,临时把沙驼当成了挡风的小山包。
吴起叹了一口气,突然有点后悔答应蓝王的事。十天前,蓝王派刘管家在王城的商行里找到吴起,让他送一样东西到南疆的无机城,报酬丰厚,其实吴起并不在意报酬有多么的高,转而是能和执政王有所牵连,他在心中飞快的盘算着利益,想不出任何拒绝理由的他就这么答应了,丝毫不管护送的是什么东西。他也不管身旁的黑衣剑客,为了躲避狂风中的细沙,他把头埋的更低,直到没有细沙继续拍打他的脸。那位剑客也不在乎,在吴起的身旁,把随身的剑连同剑鞘一起插入赤沙中。靠在上面打起了盹儿。一路上吴起无时无刻不猜测这位剑客的身份,蓝王找这位剑客来护送他身上的红色匣子,难道有什么过人之处,他每次看向这位黑衣剑客,然而总是被微笑的眼睛回应,就是这样的眼镜,让吴起每次都心神一怔。
沙尘暴席卷了这篇天地两天,终于还是渐渐的慢了下来,商队整顿好又开始长途跋涉,吴起算了算交接的时间,又苦恼了起来,照现在的速度肯定会晚到无机城两天,叹了口气。他随后交代领队,让队伍加快速度。整只商队抱怨声此起彼伏。半天时间,商队渐渐进入了赤漠与南疆的交汇处“哀城”。据那些老派的躺沙儿说:哀城原本是南疆与中原的中转站,过了哀城就正式进入了南疆的领域,然而作为最繁华的城市,一百年前这里突然绝城,所有的居民好似人间蒸发一样,房屋里的家具却完好无缺的保存下来,有的房屋内似乎还能看到准备好的碗筷。渐渐的,哀城被那些细沙所掩盖起来,只露出些许较高的建筑,近几十年来,里面出现了很多暗藏的流沙坑,如果没有雇佣躺沙儿来分辨这些流沙坑,前往南疆通商的商队,恐怕能顺利到达南疆的只有十之一二。
吴起一眼望去,此时的沙尘暴早已小了许多,空中的细沙并不遮挡视线。哀城高达十丈的城墙在赤沙的淹没下早就只剩下两三丈。在太阳的照耀下,哀城反射着赤色与金色的光,所以人都被光刺得眯起眼睛来,那仿佛是一座用金砖砌成的空城。吴起拿起鹰哨长长吹了一口,“警戒”,示意要进入哀城。有躺沙儿回来给吴起指了一个方向,说道:东家,前面的城墙有个端口,商队正好可以从那儿进去穿过哀城。吴起点点头,商队最前面的领队已经开始带领脚夫们进入哀城。商队的脚夫们,大多都是第一次跟队进入南疆。作为王城最大的商会,吴起很少染指南疆,这样一个神秘的地方,却不知道潜伏着多少的危险。那些脚夫第一次进入哀城,一路的劳累早就被抛之脑后,更多的人开始打量周围的建筑。躺沙儿不时的分辨暗藏的沙坑,然而就算这样商队也有人会触发沙坑,沙坑猛烈的陷进去,庆幸的是并没有人陷入。不多一会儿,就会有新的细沙盖住坑洞形成新的陷阱,等待着一切活物。
突然,整只商队的沙驼都停了下来,躁动不安,不肯往前迈开步子,任凭脚夫的抽打和谩骂。吴起拉紧衣帽,疾步奔向最前方。那些躺沙儿似乎遇到了什么难题,聚在一起看向前面的一大片沙地。吴起皱了皱眉头,低声问道:“怎么回事?”那领头的躺沙儿是一个粗狂的汉子,吴起瘦弱的身子在他高壮的身体面前好像一个小孩,那躺沙儿拉下面罩,吐了口痰,转身向吴起指了指那片沙地,说道:“这片沙坑似乎很大,我们没办法很快测量出大小,可能需要点时间。”吴起没多说什么,只是不耐烦的挥了挥手:“快点,没时间让我们磨蹭了”然而话刚说完,前面的细沙在翻涌,前面的躺沙儿惊呼,连忙后退。那领头的汉子叱喝到:“瞧你们那点出戏,一个沙坑都能吓住你们!”然而有个年轻的躺沙儿,颤抖的指着那片翻涌的沙坑:“师...师傅!赤沙没有往下陷!它们!它们在往上涌!”汉子眯着眼睛,想看更真切。猛然间!细沙喷涌而出!高达数十丈!所有躺沙儿都被惊的跌坐在地上,吴起也被震的往后退了,倒在地上。那汉子,看着冲天的赤沙,怔在原地,然后他突然跳起身来,大喊道:图齐!是图齐!天呐!还没等那汉子说下一句话,队伍中央有绝望的喊叫声。吴起连忙起身望向后方,喷涌的狂沙击飞了三只沙驼和一位脚夫,沙地下传来一阵“咕咕咕”的声音。猛然有东西跃出沙面,张开大嘴吞下了那三只沙驼和脚夫,然后钻入沙层,蛰伏起来。所有人都看呆了,那是一只有着巨大嘴巴的怪物,似鱼,有鳞。
南疆异志录:赤沙有兽,名曰图齐,以沙为居,食人,似鱼有鳞,一伏五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