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
天空还有些鱼肚白,冷言接到了一个电话。
电话那头的声音,罕见的有些紧张,还有些小心的拘谨,他道:
“你让我查的事……邮件已经私发到你的邮箱里了,你……做好心理准备……可以的话,最好还是让你家小丫头陪着你——”
只是听着,眸色微暗,冷言抿了抿唇:电话那头那家伙知道他的一切,好的、坏的,都知道还要安安陪着他,如此看来那天、不是幻觉啊!
挂断电话,冷言笑意越来越淡,越来越凉,眸中还有丝丝嘲讽的薄凉,但是,让笨丫头陪着他?
不!有些事,他并不希望她知道,她不该知道那些。她只要一直幸福下去,这就足够了。
回头,浴室里水声哗哗,钢化玻璃上也都是水汽,她应该还需要一会,轻轻一笑,拿着ipad,冷言在梳妆台前坐下:
画面中,一身浅绿色的旗袍,发丝挽起成髻,面容精致,已至中年却好似一个妙龄少女,只多了丝祥和柔软。而她身边,一身红色衣裙的女孩抱着她的手臂,仰着头笑得明媚。
一张一张,又一张,除了那个女孩,还有一个男人会站在她身侧,或揽着她的腰,或搭着她的肩,或吻着她,各种亲密动作不一而足。
而她,或娇笑,或娇羞,或娇嗔,没有一丝不悦……
看着,冷言笑起:
为了给那个没妈的孩子当妈,为了那个孩子,为了给那个孩子一个家,这就是他的母亲?
知道别的孩子没妈、她怎么不知道她也有儿子,她的儿子也没妈呢?毅然离开说此生不会再见的人,差点掐死亲生儿子却为别人当妈的人,就缩在这个城市里?缘分有时候还真是讽刺呵!
手指一张张翻过,看着那个被称之为母亲的女人,心脏怦怦的跳着,隐着些阴戾的寒意,冷言浅笑着,眉宇间都是恣意,一身白衣都仿佛黑了一层,魔化一般,身后仿佛还能看见无尽的深渊,寒风凛冽,幽深吓人。
冷风透过窗户吹进来,吹的柔软的发丝竖起,配着他那反常的表情几乎称得上吓人。
头发上水珠还滴滴答答,穿着小碎花的睡裙,大白兔的拖鞋,顶着白色的毛巾,脸蛋被水汽蒸过红扑扑的,宁安站在一旁看着他,表情有些呆,好似片刻,好似许久,也不知过了多久,宁安抿着唇,却是越过他哒哒哒的跑了过去。
熟悉却有些凌乱的脚步声传入耳中,冷言几乎条件反射的回头,却只看见了她跑开的身影。
瞳孔骤然一缩,看着那小小的越来越远的身影,感受着越来越慢、几近停止的心跳,忽而敛眸,冷言浅浅一笑,无奈而苦涩:
小笨蛋,我将毕生的温柔都给了你,不论伤害谁、哪怕伤了自己也不会伤你半分,为什么要怕呢?连你都不要我了啊……
像梦魇一样,有些念头,一旦生出便一发不可收拾。胸口似破开一个大洞,冷风直灌,马上要坠入无尽深渊一般。
倏然间,熟悉的早已入骨的馨香窜入鼻尖,一只暖暖的柔若无骨的小手覆上他冰凉的大手,有些焦急担忧的声音传入耳中:
“安安在,阿言不冷,不怕,不难过,安安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