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人掀开头上的帽子,露出一张苍白病态的脸色,却是更添他儒雅文弱的气质,长脸高鼻,双目不经意间流动的光彩,透出一股机灵与精明。
此人正是顾朝暮父亲的得力助手李复,年在三十间许,虽不是出自三大派系,却是有着一身独特的本领,占卜和瞬移。
顾朝暮自是认的他的独门法术,见到他的脸色后,心中一揪,急忙扶他坐下,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李复警觉的看了看四周,小声的问道:“少主,这几日有没有觉的被人跟踪?”
顾朝暮被他问的有些摸不着头脑,但见平常一副处事不惊的他,突变的如此紧张,只好开口道:“没有,李叔何来如此一问?”
李复看着顾朝暮,缓缓说道:“将军被人陷害了。”
顾朝暮长吁了一口气,脸色刷的一下变的苍白,声音有些沙哑的问道:“那……那他们现在如何了?”
李复低声道:“你务须担心,将军只是受了些伤,你娘亲她一切安好。”说到这里顿了顿,继续道:“你娘担心你的安危,怕你受到伤害,遣我回来通知你一声。”
顾朝暮双眉紧竖,不解的问道:“我的安危?”
李复点了点头,道:“其中的一些缘由,我们也说不太清楚,只是在猜测。从原来得到的情报看,本来此次前往南蛮征讨,应是一帆风顺的,却没想到一波三折,你娘怕有人在暗中心怀不轨,或者是有人对顾家生出了忌惮。”
顾朝暮心头一沉,来回在屋子里踱步,后又看着墙上的字画出神,片刻后问道:“那我该如何了?”
李复看着他的背影露出些许赞扬,如此年少,在这样重大变故前没有丝毫的惊恐与荒乱,实属难得,心中微微一笑,沉声道:“公子应知道你们顾家祖上流传下来的独门法宝吧?”
顾朝暮慢慢转过身子,望着李复点了点头,道:“千绝剑阵,与它有什么关系吗?”
李复从腰间拿出一张玄铁打造的符咒,凝重的说道:“这是开启千绝剑阵的符咒,你好生保管。只要有千绝剑阵在,任何人想要动顾家,还是有几分忌惮的。”
顾朝暮刚接过符咒,却是一道暖意从手指间传入身体,让他轻轻咦了一声,观摩了几眼,问道:“可我不会用这个东西,给我有什么了?”
李复微微一笑,道:“你先收起来,自会有人来教你的。这两日需格外小心,若遇到困难,就去找殷三娘。”
就在这时,巧儿推门而入,房内的两人都是朝她望去。
李复脸色一变,内心叹息一声,自己刚才来的时候,就探听过外面的动静,发现并无异样,刚才与公子谈话分了心,又因自己受了伤,竟没察觉到有人进来。一时间看着这个眼前的丫鬟让他有些难以抉择,他本不是弑杀之人,可如果他的行踪暴露,不知会对顾家产生什么影响?想到这里,心中杀意已决,手中寒芒一闪,正要出手,却是被顾朝暮拦了下来。
顾朝暮看着有些惊恐的巧儿,见她双眸之中已噙着泪花,道:“放下酒就去歇息吧,记住,今晚的事你什么都没看到。”
巧儿瞄着李复手中带着幽幽寒光的匕首,战战兢兢的走到桌前,放下手中刚温好的酒,浑身颤抖的行了一礼,急忙退了出去。
李复摇了摇头,道:“公子如此仁慈,不怕……”他话未说完,却是被顾朝暮罢手制止了。
顾朝暮替他倒了一杯酒,平静地道:“她来顾家服侍我已有多年,若贸然消失不见,必遭人怀疑。”
李复无奈的点了点头,他看着顾朝暮长大,怎不清楚这顾家公子的秉性呢,心道:”江湖里人心叵测和身不由己,不知日后他遇见时,会不会有所改变。”想到这里,有些替他担忧起来。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只觉入口花香扑鼻,暖意在身体里慢慢荡开,他不禁长长地吐了口气,道:“战败的消息应在明后两天之内传回城里,我想明天一早就带你走。”
顾朝暮思忖了片刻,摇了摇头道:“顾家偌大的家业和一些亲人都在城内,我这一走,怕是更会遭人起疑心,到时候就真的什么都不能挽回了。而你们又不能确定背后到底是什么人在算计顾家。”说到这里,他双目望向李复,商量着继续说道:“我想,不如等上个一两天,看看战报传回城里后,有何变故,在作打算也不迟了?”
李复有些惊讶地看着他,想起顾朝暮他娘在临行前与他说过的一番话。“我想暮儿他应该不会就这么轻易的走,若是如此,你也不要强求,去天仙盟找到祝青秋来帮助他。”看来知儿莫若母啊,便只好点了点头,道:“那我还要去一趟天仙盟,公子这几日要格外小心。”他话音一落,人影一阵模糊就消失不见了,只留下几道耀眼的光彩。
顾朝暮拿起酒壶喝了两口,转身朝着卧房走去了。
翌日,天刚蒙蒙亮,屋外就传来唰唰的扫地声,想必是仆人在打扫着院内的积雪。
顾朝暮辗转了一夜,在床上翻来覆去,到天关时方才迷迷糊糊的睡过一会,现在被屋外的声音惊醒,也没有了睡意,所幸便起床了。
呼唤了几声巧儿,没听到回应,便穿好衣装,出得房门一看,齐膝身的积雪将双眼所见之处覆盖成一个银装素裹的世界。
出了东院,就见几个家仆在扫着落雪,管家阿福迎面走了过来,两撇胡子上因为天冷粘上些丝丝冰霜,笑道:“少爷今日起这么早,是外出有事吗?恐怕马车是不能用了,雪都冻住了。”
顾朝暮点了点头,问道:“福伯,巧儿了?怎么没见她?”
阿福回道:“这小丫头可能变天没注意,染上风寒了,现在正在屋内休息了。”
顾朝暮哦了一声,道:“不用替我准备早膳了。”说完就朝着府外走去,刚走出几步,又回过头叮咛福伯让他请个大夫来替巧儿来看诊。
站在顾府的门前,顾朝暮抬头看了一眼阴沉的天空,又望向被涂上一抹薄薄雪花的匾额,心中思绪万千,这两日顾家的走向便会明了,不知是福是祸了?
来到街上,行人稀少,有些店铺尚未开门,有些的则正在扫着门前的积雪,异于平常的是成群的孩童嬉闹声不绝于耳,几个雪人堆在那,像是守护着什么。街道旁一排高大的松柏树尖,被积雪压的快要垂在地面下,有几株更是压断了树梢,正有人拖着断枝,想必是要被劈成柴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