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林中的浓雾,遮蔽了天日。阳光透过雾气,只在林中留下浅浅的,朦胧的光。
一个身着青色长衫的书生模样的男子,背着一个精致的竹篓,悠闲地在山中走着,偶尔停在一些花花草草前,挖下几株草药类的植物。
“唉……”他轻轻的叹息声,在这安静的林子里,绕着,萦回着,竟似乐音一般动听。“这山中也没什么好的草药,看来,又要打道回谷了。”
他边叹边还不甚甘心地再四处看了一看。突然,他似看到了什么,清俊的脸上,带着一丝讶异。然后走了过去。
那是一株极珍贵的药草,只是除了这个让他惊讶,更加让他惊讶的是那株药草旁,躺着一个女童。一个极肥胖,丑陋的女童。
他微微怔了一下,蹲下身,探了一下她的脉,然后凝眉。
他虽然是大夫,但是他从不轻易救人,他救人都必须有代价的。
不救陌路之人,不救不想活之人,不救不想救之人……
很明显,他看出这个女童中了毒,而且,这毒在她身上已经有几年。
他瞥了她一眼,没有理会。拿出小铲子,小心翼翼地挖她旁边的那株草药。
然后,当他挖好草药,小心翼翼地准备放回竹篓时,瞧见那个女童竟然已经睁开眼睛,正骨碌碌地打量着他。
“你醒了?”他俊颜上带着清淡的笑,看似温和,却带着疏离。“那就好。虽然我不想救你,可是也不希望你就这样弃尸荒野。你能自己醒来再好不过了。”
她定定地望了他一会儿,突然伸出手,竟然把他挖出的那株药草紧紧抓在手里。
“你想干什么?”男子清俊的脸上带着微微的震惊,没有防备她竟然来这一招。
“我要你带我出去。”她答。乌溜溜的眸子,直直的盯着他。
真是一双漂亮的眼睛。虽然人长的比较丑,可是,也不一定丑……
他笑道:“很不错,居然懂得跟我谈交易。不过,”突然话锋一转,眼里也带着冷厉。“我最讨厌的就是这种自以为是的交易!你以为拿着那株药草,就能迫我救你吗?”
她脸色一变,璀璨的眸子也黯淡下去,咬着唇,没有说话,怔怔地盯住那株草药。刚刚醒来时,看见他极小心地挖着这株药草,想来是很珍贵的。当听到他说不想救自己时,就顺手把这株药草给抓了过来。此刻听他这样冷厉的言语,一时之间,竟不知所措。
可是,她一定要活下去,一定要逃开这个林子。
她又抬起头,晶亮若星子的眼眸,紧紧地盯着他,眼里是深深的祈求。
他望着她清水一样的眸子,笑了。“真是不错,威胁不行,又来软的了。”
看见她眸子里的晶亮又要黯淡下去,他笑道:“你很聪明,我今天心情还不错,就带你走吧。”
看到那双眸子瞬间又亮了起来,他起身温淡地笑:“那你还不将草药还我?”
她立即笨拙地爬起身,将手中的草药递给他。
“叫什么名字?”他问道。
“风离。”
“走吧。”他淡淡地道。
他在前,修长的背影在薄雾里似乘风欲去的仙家。她臃肿矮小的身体在后面笨拙地跟着。
两个格格不入的身影,一前一后,慢慢消失……
*
天高云淡,风中传来阵阵幽香。天际悠云徜徉,俯瞰着底下鸟语花香的山谷。
宁静安详的氛围,一切平和静谧。白鹤,梅花鹿等等美丽的生物,也在这里惬意地穿梭,这里四季美丽如画。
绿水如镜,倒影着青山,碧水环绕着谷中简单精致的木屋。
“师父,师父!”一个清脆如莺的女童声音响在山谷中。木屋周围的白鹤展了展翅,鹿儿扬起优美的脖子。
“别叫我师父,我又不会教你什么。”木屋前,一个身穿青色长衫,俊秀脱俗气质淡雅男子,温然的声音,说着冷淡的话。
奔跑过来的女童,约十来岁,左脸上有着淡淡疤痕。“阿离知道师父不会教我,可是阿离会自己跟着师父学的,不用你教。”她笑眯眯地,那曾经肥胖臃肿的身材,已经瘦下了不少。
“师父,阿离可崇拜你了。”她转了一圈,得意地看着自己身子,笑道:“你看,阿离现在瘦了不少呢,而且还会继续瘦下去。还有脸上的疤痕也在渐渐去掉了。”她伸出一只细白的手,缓缓地抚上自己的左脸,清水般的眸子里,闪着激动的光芒。
“一副臭皮囊而已,美否丑否,有何关系?”青衫男子不温不淡地道。
“不能这样说,师父,我是女孩子,美一点会比较讨人喜欢的。”她笑道。“再说了,师父,如果是你,你喜欢自己又胖又黑,脸上还有伤疤吗?”
青衫人不置可否。清冷无波的眸子里,闪过一丝不屑。但嘴边却淡淡地道:“既然你喜欢美一点,那就照着我的方子继续喝药,加上每天浸泡温泉的辅助,会慢慢逼出你体内陈年的毒。脸上则要抹上我制的药膏,就会恢复你本来的容貌。”
“师父,我就知道你虽然看似冷淡,其实对阿离最好了。”她眯起好看的眸子,笑嘻嘻地凑过去。
“别叫我师父!”他甩开她欲要挽住自己胳膊的手。看见那漾起来的笑脸僵住,漆黑乌亮的眸子又黯淡了下去,他闪过一丝不忍心,声音也柔和了下来。“我发誓不收徒弟的。”
“为什么呢?”风离仰起已经渐渐显出细腻柔白肌肤的小脸,璀璨的眸子里是深深的不解。“你不收徒弟,那你这一身绝世高明的医术,不就失传了吗?”
“不收就是不收!你问这么多干什么?”青衫人刚柔和起来的脸色,又沉了下去。
风离见他脸色这回是真的不对了,也不敢再追问,只轻声道:“哦,阿离明白了。师父定是有原因才这么做的。好吧,我就不叫你师父了,那喊你名字可以吗?”
“随便。”
“君无涯,君无涯。”风离喃喃地念着他的名字,笑了起来。
“叫一遍就行,不用重复了。”君无涯声音低了下来,转身走进木屋。
风离在他身后,望着那一尘不染,如淡竹般高雅的青色背影,调皮地吐了吐舌头,然后继续往小屋前的温泉那边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