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百年过去,花铃也已从破界初期修炼到破界末期。对于妖族而言,这样的修炼速度已经是难得一见的天才。与之对应的,花铃的战斗经验更是惊人,百年间,她的勤奋程度甚至比之于当初的松萝犹有过之。但她也很久都不曾笑过了,她依旧时不时地给紫连草浇水除虫,但除了在紫连草边念书,她几乎不再说话。
直到某一天,她被召唤到树神所在的那个神秘空间,再出来时,她的身上已经多了一块玄武玉牌。
花铃走到紫连草边,抚了抚那柔韧的光茧,平静地说道:“思英,我想见你。”
光茧之内,紫连妖灵动了动又平静下去,一如这百年间的沉默。
花铃盯着紫连妖灵,叹了口气:“思英,我要走了,走之前,我想见你一面。”
光茧抖了抖,蓝色光幕渐渐蔓延,最终掩住了花铃的身影。
花铃看了看四周,还是那个蓝色的世界。雨没有在下,但整个世界的蓝色却显得更为黯淡和沉郁。
路的尽头,思英没有在练剑,她低垂着眼眸,安静地站在那里,单薄的身影显得极为脆弱。
花铃慢慢走到思英面前,安静地看着这个不敢直视她的娇小身影,突然就笑了起来,而后张开双臂,狠狠地将她揽到自己胸前。
“现在才发现,思英果然是妹妹呢,即便是在这里,也只有这么丁点大……对不起,有那么一段时间,我真的怨过你,觉得既然是大家付出了那么大的代价才换来了你,便理所当然的认为你应该拯救我们所有人,对不起。”
思英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最终道:“谢谢。”谢谢你的谅解,谢谢你的到来。
“思英,我这次来,只是想当面和你告别,还有和你说对不起。你能原谅我,我真的很开心。”
思英猛烈地摇着头。
花铃笑了笑,就如当初松萝那般,细细地叮嘱一番后,便缓缓退出了这片空间。
思英呆呆地站在那里,好久之后才回过神来,缓步走到路的尽头,颤抖着手抚上一道无色的墙壁。最终狠了狠心,向前一踏,无色墙壁之上波纹荡漾,思英走了进去。
这是一座山,有一座茅草屋,屋后一棵四人方可环抱的大树,树上还有一个陈旧的树屋。茅草屋前有两座坟,其中一座坟前插着一把无剑格的冰寒之剑。
思英目不斜视,走下台阶,过了小桥,再向前走了十步,而后停住,就在她的前方,悬崖之上,有一个颀长身影迎风而立,蓝色的衣服,斜背的剑匣,还有一头白发的长发。
“你回来了。”那声音,比她想像中的要美,要豁达和淡然。可思英的泪一下子就流了下来。她早就不必再问什么。因为早已有了答案。
“紫英……这些年来,过得可好?”
“无所谓好与不好,人生一场虚空大构,韶华白首,不过转瞬,惟有天道恒在,往复循环,不曾更改……”
思英在心中默念着曾经的剧本,低头擦干眼睛,笑着对那个背着他的人的点头:“嗯。”
思英犹豫了一下,终于在几百年的岁月之后,第一次向那个人走去,并坚定地与他并肩。感觉到旁边的人诧异地看了她一眼,她却不敢回头,只目不斜视地看向前方。悬崖之下,云雾翻腾,美不胜收。
许久之后,思英又笑了起来:“紫英,我还是第一次敢与你并肩而站。你对于我来说太过神圣……你是那天上星,而我只是地上尘,所以我从不敢奢望,只想着能静静地看着你就好。可是,我见不得你这样的豁达和淡然,我怀念你初上青鸾时的笑,那样美好……花铃走了,我也要走出这一方世界了,她们都敢去面对,我也不能差得太多。而且,我想要做的事情,本就是逆天而行,所以,我要站在能与你并肩的地方,甚至将来,我要站到比如今的你更高的地方,惟有如此,我才能实现的心愿。紫英,三千世界,我期待与你的初见。”
思英说完后,身上便多了一份决绝,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去,那个美如画的身影便渐渐与那些流水巨树一起,隐入一片蓝色之中。